“這趙管事…是怎么選上的?”許三花沒先回答賀淑璃,而是先看向田玉秋道。
當年派手底下人往各州府來發展作坊的事,這渝州府她派的就是草葵和鄧豐夫妻兩人。
當時成了親,就讓他們夫妻過來了。
和傅山張羅的榨油作坊都在一處,但其他的作坊,都是要他們兩個自個張羅招人開起來的。
跟孤山村的作坊一樣,這里也有調料作坊,魔芋作坊,豆腐作坊,還有最重要的,油辣子和黃辣醬。
這個鄧豐和草葵都會做,又不放心別人,所以作坊慢慢發展起來之后,他們一個負責油辣子和黃辣醬的事,另外一個,就得管著統管所有作坊,負責統籌賬目的事。
剩下的魔芋作坊和調料作坊還有豆腐作坊,自然就得另選人來管了。
可不能選外頭的人,那就只有有賣身契的下人了。
不過管是管,但決策還是要聽鄧豐和草葵的。
這其他州府的作坊也都是這樣的。
因田玉秋來過兩回這許莊的,怕有人認出來,剛才她一直是低著頭擠在人堆里進來的。
也因為來過兩回了,對這許莊的情況,田玉秋還算清楚。
“管調料作坊的李管事和豆腐作坊的莫管事都是榨油作坊的黃管事推薦的,都是有能力的人。
而這個趙管事,能接下魔芋作坊的差事,是因為賀管家,這個趙管事不同于別人,他外婆曾經在老爺子身邊伺候過,親舅舅就是賀管家。
我上次來就聽草葵說過了,這個趙管事大事上還是不馬虎的,就是這招人的事,他不聽管,就樂意按自己的意愿來招,鄧豐本想換了他的管事位置的,但人畢竟是賀管家安排過來的,就一直沒動。”
每個州府都有作坊,許三花只用知道管著這些作坊的都是她的心腹,跟她交賬報賬也都是這些心腹就行了。
至于下頭還有些什么管事不管事的,她就沒一一了解了,所以這趙管事,她還是頭一回聽說呢。
不過,賀管家她知道啊,以前是聽說,賀管家守著祖宅幾十年了,是賀家實打實的家生子,忠心不二。
這回她來,也是天天跟賀管家打著交道的,送年禮準備除夕這些事,都是要交涉給賀管家去辦的,她也算是了解了這賀管家的為人的。999小說m.999xs
只是沒想到,這賀管家還有這樣一個不靠譜的外甥。
賀管家是老人了,不看佛面看僧面,這趙管家,是有些不好辦。
不過,她已經挖了他一只眼珠子了,這事就沒得好說的了,管它呢,辦了再說!
“讓云風走一趟,叫鄧豐等會過來見我。”許三花吩咐道。
路人借宿,自然是要提供熱水飯食這些的。
毛莊頭心知這回的客人不好惹,萬一哪里不妥當了,不給他銀子,他也是啞巴吃黃連。
所以,還親自往廚房來了一趟,盡量安排些上好的飯菜,免得怠慢了客人。
管著莊子上的廚房的婦人好巧不巧,正是趙管事的姐姐。
趙管事雖然有些不著調,但哪有當姐姐的覺得弟弟不好的?
這莊子上沒有秘密,有什么風的,傳得很快,所以趙娘子已經知道今兒借宿的這行人可惡,挖了她弟弟的一只眼睛。
她還專門去看過了,大夫給看了,將眼睛包扎好了,沒了眼珠子,怎么治那以后也是獨眼龍了。
趙娘子又心疼又氣,氣的心肝兒疼,偏偏毛莊頭還過來喊她將飯菜準備精心些。
給那挖了她弟弟眼珠子的人吃?
哼!但愿她吃得下去!
趙娘子背后有賀管家這個靠山,根本就不將毛莊頭放在眼里,一只耳朵聽了,一只耳朵就出了,根本就不打算照毛莊頭的吩咐來。
所以,許三花在見到鄧豐之前,先吃晚飯,看著廚房里的人送過來的飯菜,眼皮子跳了跳,幾乎沒有任何懷疑就問,“這管廚房的,跟趙管事也是親戚?”
一桌的飯菜,除了不見米粒的清粥,還有清湯寡水的白菜煮豆腐,以及摻了苞谷面硬邦邦的冷饅頭,和一碟又一碟的冷味小菜。
唯一見點葷腥的,可能就是那一盤子燉蘿卜里頭浮著的幾點豬油渣。
跟其他人的飯菜都是一樣的,要說有區別,那可能就是這一桌是用盤子裝的,底下人的,都是直接用桶裝過來的。
就沒有這么給下馬威的了。
“管廚房的好像是趙管事的親姐姐。”田玉秋道。
許三花一聽,不由就笑了笑,“將毛莊頭請過來。”
毛莊頭來的很快,當然,絕對不是因為他怕這很有來頭的借宿人。
被客客氣氣的請進屋,毛莊頭抬眼就看見這桌飯食,和桌前幾雙盯著他的眼睛。
頓時心里一跳。
這趙娘子!
讓她好生準備一桌飯菜,她竟然這樣做。
也是他沒顧上想,這趙娘子護短得緊,又大套慣了,哪會怕這過路的人。
“這許是下頭人弄錯了,夫人莫氣,我這就讓人撤下去換一桌來。”毛莊頭趕緊道。
這樣的飯菜招待,他明兒怎么好意思接人家給的借宿費?
人還是要先安撫住的,聽說老趙已經支使人往城里去了,也不知道這會兒還能不能進得城。
要是不能,那只能等明兒早上進城了,賀管家自個沒有兒子,向來疼這個外甥,知道他被人挖了眼睛,一定會求主子出面做主的。
毛莊頭反應極快,趕緊的就要支使著莊子里的下人進來將飯菜撤走。
許三花按住桌子,看著毛莊頭,“賀家怎么說也是大戶人家,聽說這許莊上,開的有作坊,做的是大生意,怎么這招待客人的吃食,這么寒磣?這是真寒磣還是寒磣我們?”
“讓夫人見笑了,的確是弄錯了,這些吃食,都是我們自己吃的,給諸位準備的,另有,我這就讓人重新送過來。”毛莊頭趕緊道。
這時,一人疾步進了院子,一直到上臺階,才緩下來,到了門口,沒有立馬進來,而是拱手道:“小的鄧豐,見過主子!”
毛莊頭回頭,就見鄧管事恭恭敬敬的弓著身子站在門外。
他一驚,主子?哪個主子?
他可是知道的,幾年前傅大管家將他們這莊子改為許莊,先設榨油作坊,而后又建作坊無數。
這生意,端就是大太太的生意,這被派過來的鄧管事夫妻,就是那未曾見過的大太太的心腹,專門到這里負責作坊的事的。
難道說…
大冷天的,毛莊頭只覺自個后背都被汗浸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