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的培訓很快結束了,韓昕參加完結業式,跟如釋重負的江大姐打了個招呼,就帶著本屆培訓班的優秀學員藍豆豆回陵海。
今天是周五,前段時間太忙太累,明后天可以休息。
韓昕很高興,三天前剛被評選為“最美禁毒人”,今天又成了優秀學員的藍豆豆更高興,一上車就忙不迭打電話。
“我搭你老公的車回去,我們再有二十分鐘就能到家,你明天要上班…差點忘了,行政服務中心周六也開門,那我們明天晚上聚。”
藍豆豆興高采烈,想聚會,想跟朋友們分享喜悅。
姜悅生怕師傅聽見,這個電話接得“提心吊膽”,躲在大柱子后面吐槽道:“周六正常營業也就罷了,聽說區里要在行政服務中心西門,搞一個二十四小時‘便民服務超市’,不知道搞起來之后,要不要二十四小時有人值班。”
“應該不會,估計會上那種自助的柜員機,跟銀行的取款機差不多。”
“別的業務可以用自助的,出入境業務怎么搞,就算簽注什么的可以自助,但有些人不會用,現場不能不留人指導。”
“別擔心,又不是你一個人。”
領導們總是想搞點新花樣,變著法折騰下面的人…
藍豆豆現在也算半個領導,思想覺悟要跟上,不想跟著吐槽,干脆打開免提,把手機舉到韓昕面前:“跟你老公說幾句吧,他都等不及了。”
“誰等不及了?”
韓昕反問了一句,笑問道:“小悅,你今天要不要延長一小時下班?”
姜悅偷看了一眼電梯方向,確認服務中心的領導不在,苦笑道:“今天我和我師傅值班,當然要延長一小時下班,不管有沒有群眾來辦證。”
“那我先跟我師傅去大隊,跟張大、劉隊他們談點事,談完之后再去接你。”
“不用來接了,談完之后你直接回去。”
“行,到時候打電話。”
藍豆豆突然想起了正事,連忙給她“二叔”打電話,確認余錦澤等會兒也回大隊,這才想到聯系老公和孩子。
聽著她跟“分局公敵”撒嬌很有意思,不知不覺就到了陵海。
張宇航和劉海鵬等候已久,一見到他們就笑問道:“豆豆,小韓,這次培訓有沒有收獲?”
“收獲肯定有,可我覺得理論雖然重要,但不能不聯系實際。”
“什么意思,給我們傳達傳達。”
“比如有些地方的禁毒部門,對本地毒情缺乏深入研究,專家確實講在點子上。但說到我們對活動在本地的高層次販毒集團、毒梟,中層次分銷商和低層次零星販毒網絡,以及對本地的毒品犯罪網絡、活動范圍和分布情況掌握不夠,這就有點不結合實際了。”
藍豆豆深以為然,放下包嘀咕道:“別說我們這兒毒品案件比較少,就是在其它省份,發現有人販毒肯定要抓,發現販毒網絡肯定要搗毀,發現有人吸毒就要責令其社區戒毒甚至強戒,誰會誰又敢眼睜睜放任毒販在眼皮底下坐大?”
轄區內真要是有毒販和販毒網絡,早就抓,早就搗毀了。
既然都沒了,確實不好掌握。
張宇航點點頭:“專家講的跟現實是有點矛盾,我們是要結合實際。”
劉海鵬好奇地問:“就講了這些?”
韓昕笑道:“當然不止,不過主要講的是禁毒情報研判系統和禁毒云怎么應用,感覺像是幫系統提供商打廣告的,反正我是覺得高科技是能發揮作用,但不能全靠高科技。”
“你是沒認真聽,其實我覺得幾個系統如果能用好,真能發揮大作用。”
“我沒文化,聽不懂,行了吧。”
“知道就好。”
藍豆豆笑罵了一句,又眉飛色舞地說:“交流環節有點意思,就是讓各地同行交流分享‘技戰法’,大開眼界,受益匪淺。”
張宇航意識到這次培訓,其實也是一次禁毒情報交流,指指藍豆豆笑道:“回頭好好整理整理,我和老劉也要學學。”
優秀學員不是因為顏值比較高評選上的!
韓昕禁不住笑道:“張大,我師傅學得很專注,發言很踴躍,筆記做得也很認真,筆記上全有,都不用刻意整理。”
“發言很踴躍,你個孽徒,你說這話什么意思?”
“師傅,我沒別的意思,我是表揚你。”
“我用得著你表揚?”
張宇航能想象到藍豆豆在這次培訓中肯定出盡了風頭,因為參訓人員來大隊參觀過,平均年齡比較大,年輕民警比較少,年輕女民警只有她一個,堪稱“班花”。
他正覺得好笑,正想調侃幾句,余錦澤敲門走了進來。
“不好意思,路上有點堵,讓你們久等了。”
“沒事,豆豆和小韓也是剛回來,坐,坐下說。”
剛剛過去的五天,余錦澤一直呆在濱海新區蹲守,沒想到真查出了點頭緒。
他顧不上客套,掏出手機翻著照片介紹道:“我們在蹲守中發現,這個叫高長春的男子,往加油站送過一油罐車柴油,而且是夜里送過去的。這就是運輸柴油的油罐車,我上網查詢過,這輛車是高長春自己買的。”
事關下個月的績效,張宇航急切地問:“高長春的油是從哪兒來的?”
余錦澤從來沒偵辦過這樣的案子,帶著幾分激動地說:“我們大前天夜里發現他之后就悄悄跟著他,發現他果然有問題。先是去興東的一個偏僻的碼頭,從一條舊駁船上裝油,裝上之后送往濱海新區的另一個小加油站,然后再去拉,再送往臺東的一個小加油站。”
韓昕看著他手機里的駁船照片問:“這條船的船主是誰?”
“姓陳,叫陳雪艷,是高長春的侄媳婦,我們陵海人,因開麻將館時聚眾賭博被查處過。我通過側面調查發現,她這兩年突然發財,在城區買了一套房,在市區也買了一套房,對外聲稱跑船搞水運,可事實上她整天泡在麻將館。”
余錦澤又翻出一張照片:“這個就是她老公高程鵬,老實巴交,之前確實跑過船。村里人說陳雪艷生活作風有問題,前些年跟高程鵬的老板有一腿,這件事甚至公開化了,高程鵬對此視若無睹。”
張宇航低聲問:“高程鵬在做什么?”
“高程鵬守著那條船,吃喝拉撒睡都在船上,平時不怎么回家,所以村里人都以為他還在外面跑船。他老婆陳雪艷買的那條舊船,手續不全,一直停在內港的這個偏僻的小碼頭。”
余錦澤翻出最后幾張照片:“這個碼頭附近有好多收廢品的,高程鵬的船上也堆滿了各種廢品,表面上看跟那些收廢品的差不多,要不是在碼頭邊盯了一夜,真不知道船艙里有玄機。”
韓昕掏出手機,打開電子地圖,仔仔細細研究了一會兒,抬頭笑道:“這個位置選擇的好,雖然不在江邊,但離長江也不遠,既不在長航分局的轄區,也不在邊境派出所的轄區。
地方派出所一樣管不著,只要不航行,就不太可能被水上派出所查獲。海關緝私局總共就二十幾個民警,本來就忙得焦頭爛額,一樣想不到他們會躲在內河里從事成品油走私。”
劉海鵬覺得韓昕的分析有道理,沉吟道:“這么說只是在這兒儲存和中轉,船上的油通過高長春賣完之后,有人會給高程鵬送油!”
韓昕抱著雙臂說:“不只是有人,而且有船。”
藍豆豆急切地問:“那接下來怎么查?”
張宇航站起身,笑看著韓昕說:“小韓,我問過經偵大隊的郭大,他說他們有權管轄,只要有線索可以跟他們聯合,但只能管我們陵海的走私案件。想打整個走私鏈條,他們既沒權限也沒這個能力。”
真正的大魚在江上,甚至在海上!
陵海分局搞不定,市局也搞不定,連有管轄權的海關緝私局憑自己的力量都很難搞定,需要長航分局乃至海警局協助。
韓昕早有準備,掏出手機笑道:“我先給海關緝私局打電話。”
“趕緊聯系,談好之后我就向局領導匯報。”
“聯系吳局嘛,我也認識吳局。
藍豆豆興高采烈。
張宇航被搞得啼笑皆非:“豆豆,你是去海關講過課,但這件事還是讓小韓出面比較好,畢竟你只是認識人家,只有一面之緣。”
想到孽徒跟海關緝私局的一位“白襯衫”關系好像不一般,藍豆豆悻悻地說:“好吧。”
韓昕想著早點幫老單位促成這件事,早點回去陪女友,顧不上師傅是怎么想的,當著眾人面撥通了老部隊領導的電話。
“苗哥,我們老單位發現一條走私成品油的線索,還沒來得及上報市局。你們緝私局對這個案子感不感興趣,如果感興趣就跟陵海分局聯合偵辦。”
“你們老單位,陵海分局嗎?”
“嗯,我剛培訓回來,剛聽說的。”
苗成宇沒想到老部隊的小戰友居然遇上了走私案件線索,不禁笑道:“只要是走私,我們肯定感興趣。我如果說不感興趣,那不就是不作為,不就是瀆職嘛。”
韓昕笑道:“苗哥,我聽說長航分局也有權偵查江上的走私案件,如果你們不感興趣,我們老單位領導就要上報市局,到時候估計會跟長航分局聯合偵辦。”
“找他們做什么,找我就行了,趕緊說說,到底什么情況。”
“事情是這樣的…”
韓昕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介紹了一下,苗成宇笑道:“肯定是走私,我這就向吳局匯報。再就是既然要聯合偵辦,是我們去陵海跟你們老單位領導碰個頭,還是你們老單位安排人過來?”
“陵海這邊的情況查差不多了,接下來的主戰場在你們那邊,我覺得我們老單位領導去你們那兒比較合適。”
“行,你趕緊向你們老單位領導匯報,確定下來給我打電話。”
“好的,我先匯報。還有,我是禁毒支隊的人,這事我就不摻和了,不然肖支會以為我不務正業,到時候我就不過去了。”
“你是中間人,你小子不來怎么行!”
“中間人又沒中介費,好不容易能休息兩天,您還是讓我在家好好陪陪女朋友吧。”
韓昕想想又笑道:“苗哥,我師傅藍豆豆您是認識的,這個線索也是禁毒大隊發現的,確定下來讓她陪我們局領導去您那兒怎么樣。”
女刑警很少,年輕又漂亮的女禁毒民警更少。
海關緝私局二級高級警長苗成宇對藍豆豆印象深刻,邊往局長辦公室走邊舉著手機笑道:“讓藍老師來也行,順便請她再給我們上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