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局承辦表彰儀式的事,姜悅不但早知道了,而且下午就參加過彩排。
領導上臺頒發獎杯、證書和先進集體的銅牌,不能沒有禮儀小姐,不然誰把獎杯、證書遞給領導。
可籌備時間太緊,經費又不多,張宇航既來不及也沒錢請禮儀小姐,只能請顏值水平最高的出入境大隊小姐姐們客串。
姜悅倒沒什么,因為上警校時客串過很多次。
王曉慧不想當花瓶,更不想幫藍豆豆往臺上捧獎杯和證書,但這是政治任務,不想來也要來…
盡管籌備時間短,準備的太倉促,但整個儀式舉行的很隆重、很成功,現場氣氛很熱烈。
這一切得益于大劇院、融媒體中心和陵海歌舞團,今年不知道搞了多少場慶祝新中國成立70周年的活動。
今晚的頒獎儀式也跟70周年大慶有關,至少頒獎晚會的主題是“不忘初心,砥礪前行”慶祝新中國成立70周年暨濱江市第五屆最美禁毒人揭曉,禁毒工作先進集體、先進個人表彰儀式。
因為會標太長,舞臺的大屏上整整排了三行。
儀式在《我和我的祖國》歌聲中拉開帷幕,臺下的座位上插滿小紅旗,放眼望去,整個一紅旗的海洋。
市領導講話,請廳領導講話。
然后揭曉第五屆“最美禁毒人”,每個禁毒人的事跡都有一段四十秒左右的vcr,看著藍豆豆斜佩著綬帶,意氣風發上臺領獎的樣子,王曉慧就是一肚子郁悶。
要不是姜悅提醒,她都差點忘了把獎杯端上臺。
十位最美禁毒人跟頒獎的領導一起合影,許琳琳的小朋友學生上臺表演舞蹈。
小朋友一個比一個可愛,舞跳的又好,贏得一陣熱烈的掌聲。
第二輪頒獎開始,主持人宣布禁毒先進集體的名單。
楊千里一邊帶頭鼓掌,一邊東張西望,想看看韓坑到底坐在哪兒,結果發現來了八九十個也不知道是哪些單位的同行,就是沒看見韓坑。
正想發個微信問問,市局警官培訓中心二級高級警長程文明突然打來電話,他趕緊借口去洗手間,出來接聽。
“程支,有什么指示?”
“千里同志,你現在方不方便,如果方便的話,五分鐘后開個視頻會,新康邊防支隊要通報個新情況。”
“方便。”
“那我先拉你進群。”
“是。”
肯定與韓坑有關!
楊千里不敢不當回事,連忙走出劇院,跑到停車場,拉開車門鉆進駕駛室。
等了三分鐘左右,程文明在群里發起了群視頻。
新康邊境管理支隊的陳支沒參加,那邊只有呂參謀一個人,濱江這邊只有程文明、市局刑警支隊副支隊長崔濤和他三個人。
“小呂,開始吧。”
“好的。”
呂向陽幾天沒休息好,喝了口濃茶提提神,看著手機攝像頭說:“各位領導,不好意思,我們的工作沒做好,讓吳守義從眼皮底下溜了。”
程文明沒想到他大晚上要通報的竟是這個消息,緊鎖著眉頭問:“小呂,溜了是什么意思,那個老混蛋都已經入境了,他能往哪兒溜?”
“程支,這件事怪我,我考慮的不夠全面,我先入為主了,以為他入境之后就算不去你們那兒找韓昕,也會去他比較熟悉的老家,或者想方設法脫手攜帶入境的毒品。
結果發現他竟跟我們來了個反其道而行,沒往春城方向跑,而是沿邊境往東逃竄,直到今天上午兄弟支隊查獲一個幫電詐團伙組織偷渡的蛇頭,才知道他已經在兩天前偷渡出境,去了小拉勐。”
崔支沒去過南云,不知道南云有多大,更不知道南云的邊境線有多長。作為一個生活在平原地區的人,甚至都想象不到那邊的地形有多復雜。
他忍不住問:“呂參謀,嫌疑人偷渡來、偷渡去,到底圖什么?”
呂向陽知道濱江同行過去幾天肯定是草木皆兵,一臉不好意思地說:“這個老混蛋太狡猾了,他這一來一去,會比之前更難對付。”
“怎么更難對付?”
“他偷渡入境之前,在對面已經快混不下去了。可以說要錢沒錢,要人沒人。并且之前藏匿的地區又比較亂,像他這樣的在那邊很難生存。就算我們不抓他,他在那邊也活不了幾天。”
呂向陽頓了頓,接著道:“現在就不一樣了,他先是假裝甘愿當騾子,幫境外毒販運毒入境。然后耍了個花槍,把帶他入境的另外幾個騾子賣了,還卷走了十幾公斤冰毒!”
程文明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冷冷地說:“手里有毒品就能換到錢,也就是他咸魚翻身了。”
“差不多。”
呂向陽深吸口氣,補充道:“如果他把毒品帶到境外,我反而沒那么擔心。可兄弟支隊審訊落網的蛇頭發現,他是兩手空空偷渡出境的。”
崔支低聲問:“呂參謀,你是說他已經把毒品變現了?”
“應該沒那么快,他很可能把毒品藏在境內的某個地方,然后在境外通過網絡往境內販賣。他在境外躲了那么久,認識很多人,想找個人幫他在網上販賣,不是很難。”
“他卷走了境外毒販的貨,境外毒販一旦知道他又回去了,會不會收拾他?”楊千里好奇地問。
呂向陽解釋道:“他以前藏匿的地方,距小拉勐幾百公里,屬于兩個不同軍閥的勢力范圍,中間還隔著佤聯軍的地盤,當時找他當騾子的毒販別說不知道他跑哪兒去了,就算知道也拿他沒辦法。”
程文明去過南云,對那邊的情況比較了解,低聲問:“小呂,能不能想想辦法,搞清楚他躲在小拉勐的什么地方,然后請小拉勐的什么司法委協助抓捕。”
“我們正在發動邊民和線人留意,不過能找到他的可能性不大,因為他太狡猾了,他不會輕易拋頭露面,甚至都不會去賭場。”
“陳支知道這個情況嗎?”
“知道,他委托我給各位致歉,給各位添麻煩了。”
“不麻煩,我們其實也沒做什么,這個情況對我而言也不算壞消息。”
誰特么能想到那個老混蛋會虛晃一槍,往回跑!
這就是一根魚刺,不拔掉如鯁在喉。
呂向陽懊悔不已,想想又苦笑道:“我們請兄弟支隊協助,順藤摸瓜,還查一個情況。”
“什么情況?”程文明點上香煙。
“那個老家伙在偷渡出境的前一天,曾去一家社會體檢機構檢查過身體,那個體檢機構雖然收費很高,但檢查的項目也比較多,聽他說完總是肚子疼、嘔吐等癥狀,還幫他做了x線鋇餐檢查。”
“檢查出什么病?”
呂向陽翻出一份剛打印出來的體檢單,念道:“潰瘍直徑多大于二點五厘米,邊緣不整齊,突出胃腔內呈充盈缺損,周圍粘膜常有中斷現象,蛹動波中斷…懷疑是胃癌,建議他去大醫院進一步檢查。”
“胃癌!”
“嗯,我們一收到體檢報告,就請專家幫著看過,專家也是這么診斷的。”
“嚴重嗎,到哪一步了?”
“只有x線鋇餐檢查結果,沒做胃鏡,也沒提取組織做活檢,專家無法判斷到底有多嚴重。”
呂向陽放下檢查單,繼續道:“不管有多嚴重,他肯定覺得他的時間不多了,并且境外又沒治療癌癥的醫療條件,至少不敢在小拉勐或佤聯軍地盤上的醫院做手術,我們擔心他會在境外完成交易,套現之后再次偷渡入境。”
那個老混蛋上次偷渡入境時如同喪家之犬,如果再次偷渡入境肯定會比上次從容。
崔支擔心地問:“他在境外能完成交易嗎?”
“他有十幾公斤冰毒,甚至連怎么把毒品運到境內都不需要考慮,只要找到買家,讓買家去指定地點提貨就行了。”
“呂參謀,在你們那邊,十幾公斤冰毒能賣多少錢?”
“境外一個價,入境之后又是一個價,至少能賣一百五十萬。”
“這么說他這一進一出,一來一往,是比之前難對付了!”
“我明天就去兄弟支隊那邊請人家協助調查,看能不能早點搞清其下落。”
“辛苦你了。”
“不辛苦,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其實是我們之前的工作沒做好,不然也不會留下這么個后遺癥。”
“那就到這兒吧,有什么情況及時通報。”
“好的,對了程支,韓昕現在怎么樣,他還好吧?”
“他的小日子過得別提有多滋潤,不喜歡的會議活動,能不參加就找借口溜號,下午剛跟我一起吃過飯。”
讓學渣去開會,相當于把學渣架在火上烤,溜號就對了。
呂向陽禁不住笑道:“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等這件事了了,到時候讓他請您幾位好好搓一頓。”
程文明哈哈一笑:“這個主意不錯,誰讓他害我們這么多人替他擔心。”
同樣偵辦毒品案件,但崇港分局正在偵辦的命案兼毒案,跟南云同行正在偵辦的這起毒案根本沒法比。
崔支本來覺得禁毒支隊之所以能截崇港分局的胡,完全是走運。
聽完南云同行的通報,崔支猛然意識到那小子能搶在崇港分局前面抓獲孫寶平,并不完全是走運。
楊千里則放下手機,看著正散場走出大劇院的民警們,暗嘆韓坑人雖然調回來了,但把老部隊坑的也不輕,至少那個老混蛋一天不落伍,他的那些老戰友一天別想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