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毒中隊肩負著與禁毒有關的幾項行政管理職能,有點像機關的小科室。
雖然現在都在網上辦理行政審批,但一些易制毒化工企業的負責人,依然因為這樣或那樣的事經常來中隊。
正因為如此,中隊的兩間辦公室和一間會議室,只適合辦公,不適合辦案。
自己沒地方,只能跟人家借。
2.12毒品案件偵辦專班指揮部,就這么設在樓道右側的情報中隊會議室。
指揮部的值班民警,只有下午剛被抽調來的城區中隊單身狗陳陽。
他剛研究完嫌疑人的銀行流水和物流信息,專班副班長張宇航又打來了電話。
“小陳,劉指和豆豆已經把兩個嫌疑人押上了車,正在往回趕。他們大概十二點左右到家。我現在顧不過來,請你幫著做兩件事。”
“張隊,什么事?”
“第一件事,幫著跟辦案中心預約下,就說十二點左右我們要送兩個嫌疑人去,可能要連夜組織審訊,請他們順便幫著準備兩個民警的夜宵。”
陳陽趕緊拿起筆:“張隊,哪兩個人,預約我要報警號。”
“我們中隊的藍豆豆和西塘中隊的張峰。”
“是,我等會兒就預約,還有一件事呢。”
“也要給協助押解的同志準備夜宵,不能讓人家那么晚回來,餓著肚子回家睡覺。包括劉指在內一共七個人,你想想辦法,趕緊安排下。”
“明白。”
與此同時,韓昕、范子瑜和新加入偵查抓捕小組的西塘中隊民警周科洪,已經從西陽縣出發了近兩個小時,正在連夜趕往南河省慶德縣的高速上。
開車的依然是老唐,田墨坐在副駕駛陪他說話,隨時準備換著開。
雖然只開了一輛車,但這是一輛七座的警車,空間很大,中間兩個座椅可以往后放,后排甚至能當作臥鋪。
范子瑜和周科洪個子太高,躺下腿伸不直。
韓昕沒必要跟他們客氣,舒舒服服的躺在后排。
本來睡得挺香,聽范子瑜說剛才還打過呼嚕,結果被藍豆豆一個電話給吵醒了,不得不坐起來陪她聊天。
“藍隊,你是不是覺得西陽一日游不夠盡興。”
“沒怎么出過門想出門,結果才出來一天就想回家,有什么不夠盡興的,再說我們又不是出來玩的。”
“既然想家了趕緊給你老公打電話,給我打電話做什么。你不要睡覺,我還要睡覺呢。”
“能不能好好說話,你要不要我幫你報銷牛奶?”
“剛才忘了,走時沒把小票拿給你!”
藍豆豆問:“那牛奶呢?”
韓昕笑道:“喝了。”
“一箱都喝完了?”
“藍隊,其實一箱沒幾盒!”
“你真能喝,你也不怕營養過剩。”
“我今天加起來爬了四十四層樓,有多少卡路里也不夠燃燒的,那點營養過剩不了。藍隊,您到底有沒有事,沒事我掛了。”
“好好好,說正事,你是怎么知道鄭淑華藏有冰毒,而且就藏在洗手池下面的抽屜里的。”
韓昕打了個哈欠,躺下道:“我又不是神仙,我哪知道她藏有冰毒。之所以能搜出來,是你們在搜查時注意力全集中在搜查上,而我的注意力則集中在鄭淑華的反應上。”
“我們搜查的那會兒,你一直在悄悄觀察鄭淑華?”
“那你以為我是在做什么,我注意到子瑜搜查到洗臉池下面的抽屜時,她突然很緊張,就懷疑那幾個抽屜里可能藏有東西。當看到里面全是衛生巾時,我心里終于有了數。”
“有什么數?”
“衛生巾里藏毒屬于常規操作,既私密又能保持毒品干燥,比藏在胸罩內襯里安全多了,至少不用擔心搞忘了順手扔進洗衣機。”
說穿了其實沒什么奧秘…
藍豆豆真有那么點掃興,再想到又是衛生巾又是胸罩的,再聊有點尷尬,嘀咕道:
“知道了,你不是要睡覺嗎,趕緊睡吧。”
韓昕剛放下手機,范子瑜就回頭道:“我就知道豆豆姐會打電話問。”
“你怎么知道的?”
“別看她孩子都五歲了,其實她就是個大孩子。”
“什么意思?”韓昕好奇地問。
范子瑜帶著幾分羨慕、幾分愛慕的說:“她爸她媽都是干部,她又是獨生子女,從小嬌生慣養,沒吃過苦,沒受過任何委屈。結婚之后老公寵著她,公公婆婆把她當女兒疼。
在單位你們隊長指導員又讓著她,甚至哄著她,你說她幸不幸福,像不像個幸福的孩子。”
“想想是挺幸福的,她老公在哪個單位?”
“余文強在看守所,比她大三歲,已經是副所長了。”
“能娶到她,她老公也很幸福。”
“羨慕不來。”
范子瑜感慨了一聲,伸手推推正打瞌睡的周科洪:“老周,別裝睡了,聊會兒。”
“聊什么?”
“再過幾個月局里又要來新人,要是今年有女警,到時候你不許跟我搶。”
“憑什么,這種事不是應該公平競爭嗎?”
這個話題值得聊聊,韓昕再次坐起身:“對對對,必須公平競爭。我先報個名,你們消息靈通,真要是有妹子來了,記得告訴我一聲。”
范子瑜皺起眉頭:“老韓,凡事要講究個先來后到。我和老周已經等了好幾年,你剛來就要跟我們搶,這是不對的!”
這些年局里只要來女警,基本上都是“內部消化”。
周科洪可不想多個競爭對手,點頭附和:“是要講究先來后到,你剛來要排隊,不能一來就插隊。”
“我今年27了!”
“你才27,我都28了!”
“那你還叫我韓哥,把我都叫老了。”
見他倆比起年齡,周科洪感慨道:“都是老光棍啊,老韓,老范,我發現這個偵辦專班,其實就是我們大隊的單身狗聯盟,集中了我們大隊所有的單身狗。”
“這用得著你發現?”
范子瑜反問了一句,感慨萬千:“單身狗沒人權啊,不過話又說回來,像我們這樣的就算沒被抽調進這個專班,一樣要在中隊值班。”
周科洪點點頭:“這倒是,至少出來辦案還有點出差補貼。”
韓昕連藍豆豆是副中隊長的事都是前天上午才知道的,對大隊的情況不太了解,參與不了他們正在聊的這個話題,干脆言歸正傳:
“二位,今年局里真要是來女警,到時候競爭的不只是我們刑警隊的這些單身狗吧。”
“當然不止,機關的,交警大隊的,派出所的…狼多肉少,只要是單身的,全盯著呢!”
“那我們是不是先要確保不能被別的單位搶走。”
“老韓,你是說我們幾個要先團結起來,一致對外?”
“我認為非常有必要。”
“可愛情這種事是很自私的,怎么團結?”
周科洪也認為想團結很難,哈欠連天地說:“還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各憑本事吧。”
“行,等妹子來了我們就各自為戰。”
以前在部隊是士官,連追女軍官的資格都沒有。
現在是正式民警,完全有資格追求女警官。
現在既然有資格、有機會,當然要參與追求。
韓昕越想越興奮,本來很困的,想著想著竟睡不著了。
人歇車不歇,驅車一千一百多公里,終于在第二天上午九點四十八分,趕到了慶德縣公安局。
有警察證的兩位,拿著辦案協作函和介紹信去請人家協助。
輪流開了一夜車的老唐和田墨,在公安局附近找了個賓館,開了個房間趕緊睡覺。
韓昕則帶上田墨的手機,叫了輛網約車,趕到嫌疑人家所在的鄉鎮。
鎮區很小,只有一條街,從東走到西估計只要十來分鐘,但街上的人很多,很熱鬧。
老人們聚在一起聊天,小朋友或嬉笑打鬧、或蹲在地上翻找燃放時沒爆的小鞭炮。
大人們生怕孩子被東來西往的汽車、電瓶車撞到,有的大聲喊,有的跟在后面追。
菜市場和超市的人更多,橫七豎八停放的電動車,占了半邊馬路。
韓昕很喜歡這樣的氛圍,感受著在陵海老家感受不到的新年氣氛,不知不覺就逛到了嫌疑人經常發貨的快遞收發點。
所謂的收發點,其實就是一個小商店。
要不是門口有一堆快遞包裹,以及墻上掛著一塊收發快遞的招牌,想找到這兒還真不容易。
想在嫌疑人來發貨時給他來個人贓俱獲,就要先熟悉周圍的環境尤其地形。
沒想到回頭一看,嫌疑人開設個人銀行賬戶的郵政儲蓄營業廳,竟在街對面。
說不定連嫌疑人的手機號,都是在郵政儲蓄隔壁的移動營業廳辦的。
真的很難想象,一個把一箱箱毒品,通過一個個經銷商,源源不斷販賣往全國各地的毒販,竟生活在這么一個隨處可見純樸的笑臉、處處洋溢著幸福感的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