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眾人更震驚的是,韓昕回到客廳里,打開裝飾櫥柜,從一堆小擺飾、小毛絨玩偶里,翻出一個小小的、薄薄的,看著有那么點像計算器的東西。
用紙巾擦掉上面的灰塵,仔仔細細研究了下,找到電源鍵將它打開,然后平放到餐桌上,把剛查獲的那一小袋毒品放上面稱。
范子瑜喃喃地說:“真是電子秤!”
“網上有的賣,三四十塊錢一個,很便宜。”
“多少克?”
“十七點六克,不過便宜沒好貨,這秤肯定不準。”
“不準回頭再稱,我先拍個照。”
韓昕讓開位置,轉身看向正掩面而泣的嫌疑人:
“鄭淑華,你的業務范圍挺廣,經營種類挺多啊,業務能力也挺強,尤其網上營銷的能力,話說你是不是學電子商務的?”
“不是我的,真不是我的…我早就想扔掉的,我…我…”
“我什么我,哭解決不了問題。”
別看鄭淑華泣不成聲,但對她這樣的人,藍豆豆一點也不同情,冷冷地說:
“哭什么哭,現在知道哭,早干什么去了?”
“藍警官,請你們相信我,那袋東西真不是我的。”
不等藍豆豆開口,韓昕就追問道:“那袋東西,那袋是什么東西?”
“冰…冰。”
“冰什么?”
“冰毒。”
“既然不是你的,你怎么知道是冰毒的。”
鄭淑華抬起頭,淚流滿面:“警察同志,真不是我的,我發誓不是我的…”
韓昕指指次臥:“這么說是張曉建的?”
鄭淑華連忙道:“也不是他的。”
“既然不是你的,也不是他的,難道是天上掉下來的?”
“也…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那到底是誰的?”
“我…我前男友的,他以前吸這個,我知道吸這個不好,趁他不注意藏起來的,因為這事…因為這事他還打了我。”
韓昕緊盯著她問:“然后呢?”
鄭淑華用被拷著的雙手擦了把淚,哽咽著說:“我說忘扔哪兒去了,他后來也就沒再說什么。”
“再后來呢?”
“我對他那么好,把冰藏起來也是為他好,他還動手打我,我就跟他分手了。后來聽說他不但吸這個還賣這個,被警察給抓了。”
“我是問這袋冰毒!”
“我開始都忘了,有一次收拾東西無意中看到的,本來打算找個沒人的地方扔掉…”
“為什么沒扔?”
“我鬼迷心竅,我知道它很貴,買的時候花了好多錢,就沒舍得扔,就…就藏在衛生巾里。”
“張曉建知不知道?”
“不知道,我不敢讓他知道。”
鄭淑華生怕關在次臥里的現男友聽見,說的很小聲。
韓昕趁熱打鐵地問:“那又是怎么想到販賣地芬諾酯的。”
“什么地芬諾酯…警察同志,你一定搞錯了,我沒販賣地芬諾酯,我連地芬諾酯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這兩年賣的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韓昕敲敲茶幾:“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鄭淑華捂著臉,用蚊子般地聲音說:“我…我只知道吸毒的人癮上來了,吃那個藥管用。”
“還有呢?”
“吃多了…吃多了會上癮,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我看過你的電腦,其實你很專業。你說說,人吃了會上癮,吃了對身體不好的是什么東西?”
“…”
“抬起頭,回答我的問題!”
鄭淑華嚇一跳,遲疑了好一會兒才吞吞吐吐地說:“是…是毒品。”
總算承認了,其實不承認她一樣難逃法網。
韓昕微微點點頭,接著問:“張曉建呢,他知不知道賣的是什么。”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警察同志,請你們相信我,他以為我是在賣保健品,他只是幫我發過幾次貨。”
“他到底知不知情,還有那袋冰毒究竟怎么回事,我們會調查清楚的。現在只想問你一句,想不想爭取寬大處理。”
“想。”
“想就好,不過光想沒用,要有表現。”
“警察同志,要什么表現?”
“別的先不說,就說你家里,除了那些藥和我剛搜出來的冰毒,你有沒有藏其它違禁品。”
“沒有,真沒有,我保證沒有。”
“想清楚了再說!”
“真沒了…想起來了,還有一箱藥,我已經把錢轉給了楊總,楊總說要等幾天才能發貨。”
“楊賢德?”
“警察同志,您知道…”
“鄭淑華,我可以明確告訴你,你的犯罪事實我們早掌握了,剛才之所以問這么多,是想給你一個坦白從寬的機會。”
韓昕回頭看了一眼正在低聲接電話的藍豆豆,接著道:“等會兒我同事會帶你去陵海,你很清楚你的問題有多嚴重,希望你在這一路上能夠好好反省,等到了陵海能夠積極配合。”
范子瑜意識到他不只是在審訊,也是在做押解前的批評教育,厲聲問:“聽見沒有?”
“聽見了。”
“好,去收拾幾件換洗的內衣和秋衣秋褲。”
可能考慮到不能引起群眾恐慌,指導員直接率大部隊去了城東派出所。
韓昕不想讓指導員久等,把覺得有可能藏毒的地方又搜了一遍,便和眾人一起把兩個嫌疑人帶下樓,用兩輛車分開押解到派出所。
劉海鵬一共帶來十個人,這會兒全坐在車里吃外賣。
見藍豆豆和韓昕把嫌疑人押下了車,不約而同放下盒飯迎了上來。
“藍隊,你們肯定要再審一下,要不先把人帶進去吧。”
“行,這就麻煩你們了。”
“不麻煩。”
孟先鵬回頭看了一眼陣容強大的江南同行們,又把藍豆豆拉到一邊:“藍隊,我們苗大馬上到,能不能等苗大到了再審。”
藍豆豆意識到這事沒那么簡單,可人家那么熱情又不能斷然拒絕,只能笑道:“行啊,我們不著急。”
“謝謝了。”
韓昕沒跟進去,而是跟著劉海鵬鉆進能坐7個人的大警車,遞上在嫌疑人家打印的材料,抓緊時間匯報起案情。
“她建了三個以戒毒為名的客戶群,群公告和群圖片,竟然全是關于毒品危害的禁毒宣傳,但聊天記錄主要是推銷她的戒毒藥。”
“同時加了十幾個戒毒群,在與吸毒人員及吸毒人員的親屬,探討戒毒經驗的同時,推銷她的戒毒藥。”
“從電腦里的幾個文檔上看,她不但整理了一份完整的客戶資料,甚至擔心不同客戶之間的價格會弄混,留下了一份很完整的交易記錄和發貨記錄。”
劉海鵬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犯罪嫌疑人,不禁笑道:“這么說幫我們省了很多事。”
“她這一條線很好查。”
韓昕笑了笑,接著道:“劉指,說出來你不敢相信,她不但曾在幾個網購平臺上開店銷售,為了打廣告還精心準備了好多圖片和文案,甚至直到此時此刻,她仍在做銷售戒毒藥的微商。”
“這也太明目張膽了!”
“她手機里的內容一樣很豐富,很全面。可能是客戶太多了,擔心搞混搞亂,與客戶的私聊記錄都沒有刪,連微信好友的備注都是一目了然。”
劉海鵬分析道:“她可能認為販賣的不是傳統毒品,被查獲的可能性很小。就算被查獲,頂多是非法經營三無保健品。”
“所以她很瘋狂,不但開微店,還在朋友圈打廣告。”
“那袋冰毒呢?”
韓昕想了想,抬頭道:“我覺得在冰毒這個問題上,她應該沒有撒謊。”
在行動中繳獲十七克冰毒,絕對是意外的驚喜。
劉海鵬在電話里聽藍豆豆說完之后,就第一時間給“專班指揮部”報捷。
從張宇航到黃大,再到諶局,這會兒全在等消息。
確切地說,是在等與販賣冰毒相關的犯罪線索。
作為已經抵達現場的最高級別領導,劉海鵬可不想剛報完捷,就讓老家的同事尤其領導失望,急切地問:
“冰毒這條線真查不下去?”
“查肯定是要查,但我覺得這條線早就斷了。”
“真不是她買的,她也沒想過賣?”
“到底是不是她偷偷藏起來的,只要去審審她那個已經落網的前男友就知道了。”
韓昕頓了頓,接著道:“她肯定是想過販賣的,不然不會留到現在,更不會買電子秤。
之所以遲遲沒付諸行動,很可能是覺得相比販賣所謂的戒毒藥,販賣冰毒的風險太大了。”
好不容易查獲的線索,卻很可能已經斷了!
劉海鵬別提有多遺憾,緊鎖著眉頭問:“小韓,你是說毒販可能已經被東海公安局抓了?”
“很可能。”
想到這條線不管有沒有斷,都是要追查的,劉海鵬換了個話題:
“張曉建呢,他知不知情,他參與了多少。”
“他應該是以為鄭淑華賣的是三無保健品,認為沒什么大不了的。通過檢查他的手機發現,他不只是幫著發過快遞包裹,甚至在朋友圈和幾個微信群里幫著宣傳。”
韓昕揉著直到此刻仍酸脹的腿,想想又補充道:
“他與鄭淑華是同居的情侶關系,到底有沒有從中獲益,這個我也說不清楚。但從他和鄭淑華的微信聊天尤其微信轉賬記錄上看,他不止一次提供資金供鄭淑華周轉。”
“那就是參與了,就算不知道是在販毒,那也是涉嫌非法經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