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自在的這些問題,表面上看問得合情合理,實際上暗藏殺機。
《教育周刊》試點改革,采編人員最關心的就是工作性質的問題。
普遍的心態是,你改革不改革都跟我沒有關系,我關心的是誰給我發工資。
我們可以作為改革的“小白鼠”,但是必須保證進有進路、退有退路,其中最重要的前提是——不管怎么改,我都是報社的人,而不是你“駱駝公司”的人。
報社是國家事業單位,你駱駝公司算什么東西?
另外,大家還關心福利待遇保障的問題。萬一經營不利工資收入下降,那對不起,絕對不能接受。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韓自在提出這些問題,提到了大家的心坎里。
這也正是韓自在的險惡所在。當眾質問駱千帆很容易帶動大家的情緒,使他們敵視,甚至抵制駱千帆。
搞不好的話,《教育周刊》的采編人員有可能當場鬧事,拒絕服從駱千帆的領導,甚至拒絕服從報社的安排。
真要鬧到那一步,駱千帆就成了孤家寡人,丟人丟到家了。
魏青山也怕大家鬧事,急忙說道:“這些事情還沒有具體商定,等商定以后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交代。”
魏青山想把事情壓下去,但是適得其反,他越是這么說,大家就越不信任他。
因為韓自在的提問已經讓大家意識到,他們是刀板上的魚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
事關前途命運,誰都不想任人宰割。
“不行,現在就要給我們一個說法。”
“對,我們現在就要知道報社的計劃?”
《教育周刊》的采編人員也都紛紛起哄。
韓自在對眼下的亂局相當滿意,駱千帆你不是本事嗎?你不是年輕有為嗎?看你怎么辦?
他舉手示意了一下,接著說道:“駱主任,我相信報社有可能還沒研究到人員性質、工資待遇等具體細節問題,但是大家都看得出來,你對這些問題研究得很深入,思考得也很細致,所以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打算如何安排《教育周刊》現有的采編人員?”
駱千帆笑了笑:“我說了不算,要聽水總的。”
韓自在不依不饒:“水總很信任你,你的意見很有可能就是最終呈現的方案,所以你就別打啞謎了,說說吧,你打算怎么做?
“你知道的,我們大家的經濟狀況可不像你那么寬裕,大家都上有老、下有小,等米下鍋,還是現在就說清楚比較好。”
韓自在這么一說,其他人又都紛紛呼應:“對呀,你有錢我們可沒錢。”
“你拍領導的馬屁搞改革,別拿我們的利益當賭注。”
“沒錯,誰都別想把我們踩在腳下。”
越說越激動,越說會場越亂套。當然,發表意見的也都是教育周刊的幾個人。
駱千帆不怪他們,卻恨死了挑事的韓自在。
孫子,你就公報私仇吧,你等著我的,我早晚跟你算總賬。
駱千帆暗暗記了韓自在一筆,不過他表面上還是云淡風輕,淡淡的笑意一刻都不曾消失。
駱千帆下壓雙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朗聲說道:“既然韓主編問到了我個人的想法,那就向大家匯報一下。
“但是必須要說明的是,我的想法不代表總編室的意見,也不一定就是最終呈現的方案,韓主編問到了,我才不得不說。
“我的想法說白了就是四個字——‘雙向選擇’。
“教育周刊的改革試點正式啟動以后,所有《教育周刊》的采編人員既可以選擇繼續留在教育周刊,也可以調整到其他周刊或者新聞部、編輯部。我個人遵從大家的意愿。
“不管是留下來的,還是調到其他部門的,首先不會改變大家‘虹城晚報人’的身份性質,工資、福利、社保,當然也由報社來發放或繳納,這一點請大家放心。
“另外我可以保證的是,凡是《教育周刊》的人,我會根據《教育周刊》經營狀況,給你們額外發放一些補助或者獎勵,確保大家的總收入比目前有所提高。
“當然,大家如果信不過我,甚至信不過周刊部的領導班子,你們都可以選擇離開《教育周刊》,我也可以自行招收采編人員。不知道我的解釋大家聽明白了沒有?”
駱千帆的解釋軟中帶硬、恩威并施,說到此處略略停頓,看著眾人的反應。
《教育周刊》的采編人員的情緒瞬間緩和多了,有的面帶驚喜之色。
他們最關心的身份和收入問題都得到了解答。身份不會改變,收入還增加,多好的事情啊。
不過,駱千帆話鋒一轉,說道:“當然,既然是‘雙向選擇’,你們可以選擇我,你們也要接受我的選擇。
“《教育周刊》現有的采編人員不會都留下來。其他周刊的采編人員也可以主動申請到《教育周刊》來。
“甚至記者部、編輯部的同志也都有進入《教育周刊》的機會。
“以上就是我個人的想法,韓主編,你還有什么需要我進一步解釋的嗎?”
“暫時沒有了”,韓自在說,“即便有,我也不便占用會議的時間,等私下里慢慢向你請教吧。”韓自在明明陰陽怪氣,卻擺出顧全大局的樣子。
駱千帆暗自冷笑,心說韓自在你給我等著,報仇不隔夜,下午就讓你好看。
按照約定,水載舟下午要找駱千帆談具體的協議。駱千帆決定要借著韓自在的“話頭”借題發揮了。
下午3點,水載舟、魏青山和孫明輝共同聚在水載舟的辦公室,要和駱千帆談具體協議。
對于辦刊方向,雙方沒有原則性的分歧,承包的模式也很快確定。
稍微有些爭議的問題是一年承包費用的問題。
經過拉鋸討論之后,這個問題也最終敲定。駱千帆在承包數額上作出一些讓步,但是他框定了一個廣告經營范圍,規定:凡是這些范圍內的廣告只能由《教育周刊》來做,虹城晚報的其他版面不能再涉及,也不能搶廣告。
最有爭議的是采編人員的工資、福利、三險一金誰來發放和繳納的問題。
這時候,駱千帆把韓自在的“話頭”扯過來了:“水總,各位領導,其他事都好商量,但是采編人員工資福利的發放,三險一金的繳納,必須由報社來承擔,要不然的話,《教育周刊》就亂套了,任何改革都不會有實質性進展!”
“為什么?”水載舟警惕地問道。
駱千帆慘然一笑:“因為這是民意啊!”
“什么意思?”
駱千帆說:“是這樣的,上午魏總召集我們周刊部全體人員開會,韓自在作為教育周刊的主編、頂梁柱,帶著《教育周刊》的人在會場上大鬧了一通!”
“什么?”水載舟瞬間變臉,“他為什么鬧?”
駱千帆說:“我理解是阻撓改革。算了…這個問題還是請魏總和孫主任說吧。我和韓自在曾是競聘對手,說多了怕不客觀。”
駱千帆引出一個話題,然后輕描淡寫地踢給魏青山和孫明輝。
駱千帆想的是,這件事情從魏青山的嘴里說出來效果會更好,事后韓自在也怪不到自己頭上。
于是,水載舟虎視眈眈地盯著魏青山和孫明輝。
魏青山本不想在水載舟面前提起此事,可是水載舟問起,魏青山只能和盤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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