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步練師 吳國太滿臉寒霜,這孫權才接管這江東幾天,連說都說一聲,便要將自己的寶貝女兒遠嫁關中,讓她去和什么呂布成親,那呂布是一個好人嗎?是一個良配嗎?從那些傳聞來看,這不是把她的女兒往火坑里推嗎,在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有問過她這個做面前的意見嗎?
吳國太本就是一個十分強勢的女人,別說是孫策、哥倆平日里對她有求必應了,就連孫堅在世之時,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也會與她商議。
如今倒好,自己的大兒子才剛死沒多久,這個小兒子就就要將她的親生女兒嫁給一個害死她大兒子的人,這怎能讓她不生氣,她又怎么可能同意。
見吳國太生了如此大的氣,步練師連忙安撫道:“母親這是說的哪里話,夫君他平日里最是孝順,最是聽母親的話了,又怎么可能會不將母親放在眼中,母親定然是誤會夫君了。”
“哼哼,誤會?最聽我的話?”吳國太冷笑一聲,道:“將自己的親妹妹嫁給一個暴虐更勝董卓的人,將自己的親妹妹嫁給一個害死自己兄長的人,而我這個做母親的,如果不是無意中聽聞此事,恐怕到了我的女兒都遠嫁關中了都還被蒙在鼓里,好啊,還真是孝順的很啊。”
步練師本就是一個聰慧的女子,聽吳國太這么一說,便知道必然是有人刻意透漏風聲,將此事捅到了吳國太的這里,想借吳國太愛女之心來阻撓此事,破壞孫家與呂布的聯姻,由此可見,這些人是抱著什么樣的居心。
“唉…”步練師長嘆一聲,道:“母親有所不知,夫君他并非刻意瞞著母親,而是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母親,這些日子以來,夫君一直在想著該怎么對母親說,徹夜難寐。”
“連母親都知道那呂布是個什么樣的人,夫君又怎會不知,夫君又怎么會不知道那呂布并非是小妹的良配,只是,為了江東的基業,夫君他不得不這么做。”
“夫君平日里與小妹關系最好,他又怎會忍心將小妹遠嫁到關中,將小妹推入火坑,奈何,形勢逼人,夫君他不得不如此啊。”
“形勢逼人?為了江東基業?”吳國太怒道:“你們二人莫非真當我好騙不成?是那呂布逼他了?逼著他要他將他的妹妹送往關中了?還是說那呂布起兵攻打江東了?”
“為了江東基業?連老婆子我都能看的出來,此時的呂布不可能,也沒有理由與江東交惡,他難道眼瞎看不出來不成?”
步練師輕嘆一聲,道:“確如母親所言,呂布并沒有逼迫夫君,也沒有起兵攻打江東,更不會在這個時候與我江東交惡。”
“但是,母親可知,廬江周瑜,擁兵自重,江東士族蠢蠢欲動,如今江東的基業交到了夫君的手中,夫君無時無刻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父兄的基業毀在自己的手中。”
“如今,夫君除了借呂布之勢來整頓江東,還能如何?又能如何?”
步練師的話如一陣晴天霹靂在吳國太的耳旁響起,吳國太并非是一個不明事理的女人,只是她沒想到,如今江東的形勢已經惡化到了這種程度。
良久,吳國太宛如一瞬間蒼老了許多,輕嘆一聲,道:“罷了,罷了,我老了,隨你們吧。”說罷,吳國太便起身慢慢的朝著門外走去。
“母親!”步練師沖著吳國太那略顯滄桑的背影輕聲喊了一聲,良久,艱難的說道:“小妹那…”
吳國太身形一頓,緊接著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氣,道:“還是我去跟她說吧。”說完,吳國太的身影漸漸的消失在了步練師的視線之中。
秣陵,孫府。
紫色的薄紗隨著窗外徐徐吹入的微風飄動,窗邊的瓷盆中栽著一株不知名的花朵,上好的檀木梳妝臺上擺放著一面菱花銅鏡和大紅漆雕梅花首飾盒,只見一個身披翠水薄煙紗,下罩翠綠煙紗散花裙的少女端坐于梳妝臺前。
這少女身材高挑,腰肢纖細,三千青絲如錦緞般披落在肩頭,一對柳眉彎似月牙,整個人散發出淡淡靈氣。
白嫩如玉的臉蛋上,頰間微微泛起一對梨渦,淡抹胭脂,使兩腮潤色得象剛開放的一朵瓊花,白中透紅。
簇黑彎長的眉毛,非畫似畫,一雙流盼生光的眼睛,那誘人的眸子,黑白分明,蕩漾著令人迷醉的風情神韻。
眉宇間,似有似無的散發著一絲英氣,年紀雖然不大,但月匈前滿滿的都是正能量,雙腿更是滿滿的都是健康友愛,神態嬌媚,明眸皓齒,端的是一個禍國殃民的小美人。
吳國太緩緩的走了進來,擺了擺手,守候在一旁的幾個侍女緩緩的退了出去,緩緩的來到了少女的身后,默默的望著端坐于梳妝臺前的少女,目光中充滿了慈愛。
少女看到銅鏡中,站在自己身后的吳國太,欣喜的轉過頭,膩聲喊道:“母親。”
吳國太一臉慈祥,笑著望著少女,眼神中滿滿的全是愛意,溫暖如春風,慢慢的伸出手,從少女的手中接過梳子,輕輕的替少女梳著那如瀑布般的長發,笑著說道:“我的女兒長大了,如今都是一個大姑娘了。”
“女兒今天可是打回來不少獵物呢!”少女的臉上掛著無憂無慮的笑容,興奮的說著,隨后又怨道:“女兒現在上陣殺敵都沒問題,可惜,二哥他就是不讓。”
吳國太寵溺的看著少女,一邊替少女梳理著頭發,一邊沒好氣的道:“你啊,一個姑娘家的,上什么陣,殺什么敵,你這個樣子以后誰還敢娶你。”
少女笑道:“沒人要最好,女兒才不要嫁人,女兒要一輩子陪在目前的身邊。”
“傻丫頭,說什么傻話呢,哪有不嫁人的道理。”吳國太望著身前的少女,眼中滿滿的全是寵溺慈愛,緩緩的說道:“你啊,如今都是個大姑娘了,女大不中留,你也該嫁人了。”
“我才不要嫁人呢!”少女的臉上閃過一絲羞色,輕聲回了一句。
“你啊,說的是真心話?”吳國太沒好氣用手指點了一下少女的腦袋,緩緩的說道:“我啊,和你哥商量好了,給你尋了一門親事,人家是這天底下最有權勢的人,他啊,也算是一個英雄,這樣的一戶人家,配的上我的寶貝女兒。”
吳國太自顧自的說著,沒察覺道,此時少女臉上的笑容已經一點點的消失,吳國太話音剛落,少女便猛的轉過身。
“母親,難道你們真的要將我嫁給那個亂臣賊子,嫁給那個害死大哥的人?”
吳國太神色一滯,望著女兒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失聲道:“你都知道了?”
少女猛地站起身,逼視著吳國太:“滿城的人都在傳,說你們要將我嫁到長安,嫁給呂布那個禍國殃民的亂臣賊子,這件事,恐怕我是最后一個知道的。”
“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只是謠言,并沒有當真,我不信你和二哥會將我嫁給那種人,如果你們真的要將我嫁人,不可能不事先跟我說,可是…沒想到,此事居然是真的?”
少女根本沒有想過,從小到大,一直很寵愛自己的目前和二哥,居然一聲不響的將自己許配給了一個暴名傳遍天下,四處強搶別人妻女的一個惡棍,一個暴虐更勝董卓,欺凌天子,霍亂朝綱的亂臣賊子,這不是將自己往火坑里推嗎?
望著女兒那充滿憤怒的小臉,吳國太感到一陣心疼,她又何嘗忍心將自己一直視為心頭肉的寶貝女兒嫁給呂布那種人,只是,唉…吳國太,輕嘆一聲,道:“你…你愿意嗎?”
愿意?少女氣的全身發抖,道:“母親,他可是害死大哥的人啊,他可是我們孫家的仇人啊,你和二哥居然要將我嫁給那樣的一個人?”
“怎…怎么能這么說話呢?”吳國太不自然的將頭偏到了一邊,不敢直視女兒的目光,道:“戰場之上,兩軍交戰,生死由命,你的哥哥同樣也殺了人家不少人不是?況且,天下諸侯只見,沒有所謂的仇怨,不講情分,諸侯之間存在的,只有利益”
“況且,不論那呂布為人如何,不可否認的是,他確實能稱的上是一個英雄,這天下,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配的上我的女兒不是?”
少女聽聞此言,不可置信的看著吳國太,眼中漸漸的升起一絲霧氣,淚眼婆娑的道:“母親,我真沒想到,你是一個這么狠心的人,從你的口中居然能說出這么一番話,你居然要我嫁給一個…嫁給一個害死我大哥的人?”
“你以為我想嗎?你以為我舍得嗎?”吳國太轉過身,眼淚不知不覺的順著臉龐流了下來,道:“將我最寶貝的女兒遠嫁到關中,嫁給一個害死自己兒子的人,親手將自己的女兒推入火坑,你以為我就真的能愿意?”
“可是,即便心中有一萬個不愿意,我也必須要這么做。”
“為什么?那你為什么還要將我嫁給他!”少女沖著吳國太叫道。
“因為我是孫家的女人。”吳國太滿臉的痛苦的看著少女,道:“我得為江東八十一縣的安危,得為幾百萬百姓著想。”
少女憤怒的轉過身,道:“我可不管這些,我可不愿意被人當成禮物送出去。”
吳國太緩緩的走到少女的身旁,道:“即便你心中有一萬個不愿意,你也必須要嫁過去。”
“我不嫁,你們愛找誰嫁找誰嫁,反正我就是不嫁。”
少女的脾氣也倔,她可不管那些亂七八糟的理由,想把她當成禮物送出去,想都別想。
“你必須得嫁。”吳國太滿臉痛苦的道:“你給我記住,你孫尚香是孫家的女人,自我嫁給你爹,嫁到孫氏家族以來,不到三十便死了夫君,不到四十就經歷了喪子之痛,我流的淚水,只怕比天下任何一個女人都多。”
吳國太指著自己,道:“你看看我現在的這個樣子,你看看我這滿頭的白發,我現在像是一個不到四十歲的女人?走出去,哪個不認為我是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婦?”
說到這,吳國長長的吁了一口氣,仿佛將此事說出來以后,終于放下了一個沉重的包袱,感到渾身輕松,接著說道:“我現在這個樣子,為什么還能咬著牙茍活下來?就是為了孫氏的基業,我一個外姓人尚且如此,而你…”
“而你孫尚香的身上,留著的是孫家的血,你姓孫,對孫家的前途,對孫家在江東的霸業,更負著義不容辭的責任…”
吳國太話音還未落,孫尚香便猛地轉過頭,淚眼朦朧的盯著吳國太,道:“我嫁什么人,與孫家的前途有什么關系?你們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她不懂,她很不明白,江東的基業是父兄在戰場上用刀槍和鮮血換來的,不是靠什么女人得來的。
如今,怎么傳到她二哥這里之后,就和她的婚姻扯上關系了?
如果說讓她孫尚香上戰場為孫家浴血廝殺,她還能理解,可是,如今居然是要她嫁給一個自己從未見過,也沒有任何好感,更是害死她大哥的一個人,她真的想不明白,二哥做出這種荒唐的事情也就罷了,為什么向來非常疼愛自己,恨不得將自己捧在手心的母親也會答應這種令人無法理解的事情。
吳國太道:“如今,你二哥剛接手江東不久,在江東上下沒有一點威望,軍中上下皆以周瑜為首,江東士族最近也蠢蠢欲動,而將此事傳遍全城也定然是這些人所為,也最好只是這些人所為,如果是周瑜的話,那我們孫家,可就危險了。”
“如此危及的時刻,將你嫁給呂布是最好的辦法,待你嫁過去之后,你二哥便可以以這一層關系,借呂布之勢來整頓江東,而江東不管是周瑜也好,江東的士族也好,也會因此不敢輕舉妄動。”
“如此,你二哥便能有足夠的時間來整頓江東,收攏政權,將江東牢牢的掌握在孫家的手中,你…可明白,現在,只有你嫁過去,才能保住江東,才能保住孫家在江東的基業,才不會讓你父兄漂泊半生才打下的這一點點基業啊。”
孫尚香痛苦的望著吳國太,輕聲呢喃道:“母親,沒想到,真的沒想到,我到了現在才知道,你居然是這世上最殘忍的母親,也是最心狠的母親,我…”
孫尚香泣不成聲,一時間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
身逢亂世,又出生在這諸侯之家,孫尚香自然不是一個不明事理的人。
如她的母親所言,這些,是她所背負的責任,她根本無法逃避,只能去面對。
一時間,這個無憂無慮的少女感到心如死灰,有些痛恨這種世家的無情。
見此,吳國太知道自己的這個女兒已經不再反對,只是…
吳國太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道:“孩子,是母親…對不起你,是…孫家對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