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金藤的冒著幽光的圓眼從軍器所的高墻上挪開,望向軍器所旁的院落。
這院落亦不是普通民居。
而是狄青教宅。
狄青。
面涅將軍。
蕭金藤當然知曉狄青。
崇武之人,誰不識狄青?
蕭金藤對身為宋人的狄青很是崇敬,甚至連狄青一生主要的二十五場戰役都記在心中。
在他心目中。
狄青一生二十五戰中最出眾一役。
為夜襲昆侖關。
眾敗昆侖。
青怒盡斬。
突出關門。
夜襲昆侖。
此乃大宋少有受他蕭金藤敬佩的武人。
平式鏷頭之下的圓眼深深望著這座院落。
經年的歲月在狄青教宅上留下痕跡,門柱之上的漆已有些剝落。
而狄青,也早已逝去多年。
蕭金藤不知道的是。
眼前這座宅子,正是夜襲昆侖關之后仁宗賞賜給狄青的宅邸。
蕭金藤收回了視線,不再看向軍器所與狄青教宅,而是將視線看向右側的東教坊。
他來此不是為了大宋的兵器與曾經的武人。
而是為了教坊中的女子而來。
這幾年,他已經覺得大遼的軍人很拉跨了。
來到大宋偷偷逛了一下,發現大宋的更拉跨。
真是一個比一個離譜。
針對這幫軍人沒有任何必要,他是為了教坊而來的。
壓低頭頂的幞頭,蕭金藤鉆進小巷之中偷偷摸摸把整個東教坊逛了個遍,找到了東教坊的后廚。
在東教坊后廚的小門外,他四下張望了一下。
確定周圍沒有人之后,他從黑袍中取出了一節竹段,兩根手指伸入嘴中吹出哨聲。
哨聲響過一陣。
蕭金藤手中的竹段一陣顫動。
一只鼠狼從竹段中鉆了出來,落在了地上。
原本無比靈敏的鼠狼此刻卻有些踉蹌,稍微一觀察就能發現踉蹌不是腿的問題。
而是屁股的問題。
鼠狼一直高高翹著屁股導致了它行動變扭,看起來有點踉蹌。
至于為什么是屁股。
這一點蕭金藤很清楚。
他的小圓眼中泛著幽光,伸手入黑袍之中取出了一小包白色粉末來。
是你們宋人先下藥的。
蕭金藤將手中的小包白色粉末丟下。
從竹段中出來撅著屁股的鼠狼靈巧地咬住了這包小粉末,小黑眼珠子里滿是靈巧。
“噓”
蕭金藤再次吹響哨聲。
聽得哨聲的鼠狼一溜煙叼著小粉末鉆進了門縫,往著香氣飄散的后廚跑去。
而蕭金藤則是裝作若無其事地溜達在小巷中。
這種事他不是第一次做。
鼠狼也不是第一次做。
下藥!
下藥最難之處在于哪?
在于藥么?
大街小巷倒處都是藥鋪,藥有很難?
難在于下字!
藥一字。
蕭金藤不過鉆研了半年便精通了,收藏了數不清的藥方。
但這個下字。
他可是鉆研了整整一年有余。
最后得出的結論便是——
不能人去下。
人的目標太大,而且一旦被逮就完蛋了。
如果換成鼠狼呢?
不僅目標變小了,而且就算被發現也不會覺得鼠狼是在下藥,只會覺得是鼠狼在偷吃。
畢竟這世上哪有下藥的鼠狼?
會下藥的鼠狼。
妥妥的下藥王。
于是乎。
在蕭金藤的精心培養之下。
大遼下藥第一高手。
名為藥仙的鼠狼誕生了。
身體細長的藥仙叼著白色粉包一溜煙地鉆進一旁的草堆,閃過幾條滑溜溜的青石板路。
如同閃現般的速度幾個眨眼間便進了后廚。
循著香味爬上灶臺,藥仙把嘴里叼著的白色粉包丟入了正煮著的鍋中。
白色粉包很快就融化在了鍋中。
這包著粉末的粉衣是蕭金藤精心用糖衣制作的,丟入食物中很快就能融化。
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甚至嘗起來還有一點小甜。
“姐姐,這會兒湯該熬好了吧。”
“應該是好了,我們去看看。”
后廚外有兩個靚女走過。
藥仙聞聲一溜煙地躥下灶臺,飛也似地從后廚跑了出去。
光明正大的跑。
是鼠狼就是可以這么豪橫!
“哎呀,姐姐剛才好像有東西跑過去了!”
“是么?我沒看清。”
靚女眼瞎。
鼠狼藥仙從門縫里鉆了出來。
早就候在門外的蕭金藤趕忙上前,從黑袍中掏出竹段。
都不用他吹口哨。
鼠狼藥仙直接鉆進了竹段。
蕭金藤圓臉上露出陰森的笑意。
大宋。
趙佶。
祝壽?
豈能讓你們如意。
十二日。
巳時。
東華門前的東華門街上人頭攢動。
這熱鬧陣仗比起前幾日崔府君前絲毫不差。
更令人驚嘆的是。
這群人中隨意挑選出一人,都可能是那足以影響大宋國運之人。
宰執。
親王。
宗室。
百官。
比比皆是。
他們大多神態威嚴,不怒自威。
與他們產生明顯反差的是周圍一批女子。
這些女子,一個個,十七八歲,頭戴花冠,或扎仙人髻,或卷曲花腳幞頭。
尖尖的臉,彎彎的眉,薄薄的唇。
她們就像穿行東京的春風,紅黛相媚,顧盼生輝。
有這股春風在旁,好像旁邊官老爺的神色們也緩和了下來。
這些女子多是教坊的樂人與舞女。
除了這些妙齡女子之外,還有童男童女排列在側,也都身著華衣。
即使在這群妙齡女子中,也有女子更為惹眼。
只見一女身著紅黃生色銷金色錦繡衣,高簇花枝,體態輕盈,星眸滟滟,往東邊望著。
好似在等待著什么。
直到看到一名少年的身影。
女子才綻放笑容,宛若水仙盛開。
“呼,呼,我沒來遲吧。”快步走上前來的方青喘著粗氣,他身上穿著白日閣朝奉的山海紋錦衣。
這已經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衣裳了。
“你這陣仗有點大啊。”笑顏如水仙盛開的女子正是陶雨雨,她笑著指了指方青的肩頭。
只見方青的左肩上坐著穿鮮紅黑紋肚兜的郭葵,右肩上站著錦灰色的飛鴿子彈。
“嗨,今早在街上好好溜達了一下。”方青平緩著呼吸,淺淺一笑。
由于備戰相撲大比的緣故,他已經很久沒有帶自己的小老弟郭葵溜達了。
今日早起想著離入宮上壽還有些時辰,他就帶著郭葵和子彈好好溜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