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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潛龍在淵

  石磊的墻壁傳來不少腳印聲,一批人離開,又有另外一批人靠近。

  方青推斷這密室不可能僅有三尸廟一個入口,定然還有其他入口。

  而這三尸廟的入口是為白日閣之人準備。

  很快,下一批人就被換了上來,他們都佩戴著不同的木制面具,進來之后便低首而立。

  頭佩小鬼面具之人再一次將那手中的竹紙予眾人看,但收到的消息還是一致的——“未曾見過。”

  一批又一批,直到第五批人走后,便再沒有下一批人進來。

  “鬼爺,未曾有人見過。”那頭佩小鬼面具之人彎腰恭敬地將手中的竹紙呈給坐在黑漆木椅上的鬼爺。

  “辛苦了,你走罷。”鬼爺那嘶啞的嗓音從“閻王爺”的面具下冒出,伸出手來接下了那張竹紙。

  頭佩小鬼面具之人躬身退步出了房間,整個石塊磊砌而成的墻壁中,只剩下方青、薛碗兒和鬼爺。

  “爺爺。”見人都走了,薛碗兒輕盈地跑到了鬼爺身邊,攬住了鬼爺的胳膊。

  身為白日閣的小閣主,鬼爺從小教導她不能在人前做這等盡顯柔弱的舉止,但私底下,薛碗兒還是照做。

  “鬼爺。”方青也緩步上前,對著坐在黑漆木椅上的鬼爺頷首。

  “來了,你倆看看,是否見過此物。”鬼爺嘶啞的嗓音中有幾縷疲意和惱怒,將手中的竹紙遞給薛碗兒。

  接過竹紙的薛碗兒在蠟燭光影下瞅著紙上的圖案,方青也不甘寂寞地探著頭瞧著。

  竹紙上繪制著的是一條玉帶,玉帶板不知是由于畫師的原因還是什么,中心呈現白色,而周遭一圈都呈現灰色。

  “灰白玉?”作為一位朝奉,薛碗兒有點職業病,一瞅見這灰白的玉帶便不禁說了一句。

  灰白玉?

  方青愣了愣,繼續看著竹紙上的畫。

  也就是說這不是畫師沒畫好,而是這玉便是如此灰白分明?

  這只是一幅畫,方青并沒法通過鬼眼技能來識物,所以不識此玉。

  他只覺此玉很是稀罕,灰白分明,白玉在中間,刻出了一個龍欲要騰飛的模樣,而在龍周遭的灰玉刻的則是淵淵大江,江水翻涌。

  翻涌的江水之上刻的乃是九天白云。

  白玉雕刻的龍仰頭望著,龍眼透過大江直指白云上九天。

  如有騰飛之意。

  “此帶板名為——”

  “潛龍在淵。”

  端坐在漆黑圈椅上的鬼爺道出了這玉板的名字。

  潛龍在淵。

  方青摸著二郎神面具的下巴思忖著,不禁贊嘆。

  絕配啊,拿這塊灰白玉刻潛龍在淵簡直就是絕配啊。

  白玉刻潛龍,灰玉刻深淵。

  絕配!

  “這玉板便是潛龍在淵么?果然不凡。”薛碗兒比方青知道得多些,她是聽過潛龍在淵玉帶的名頭的。

  灰白玉可能不是什么太過珍貴的玉種,但潛龍在淵卻是一塊絕對昂貴的玉帶。

  價格不菲。

  “對,就是這潛龍在淵,如今卻丟了。”鬼爺嘆了口氣,背靠在黑漆圈椅上。

  “爺爺為何嘆氣?這潛龍在淵又不是我們白日閣的玉帶,丟了又有甚事?”薛碗兒摘下了戴著的“鐘馗”面具,一雙大眼睛流露著不解。

  作為一名白日閣的朝奉,她清楚地知曉,白日閣根本沒有接手過“潛龍在淵”這條玉帶,丟不丟關白日閣何事。

  “是一位與白日閣關系密切的大官人丟了此物,往常丟物白日閣都能尋見,但這次,怕是有困難了。”

  鬼爺也摘下了臉上的“閻王爺”面具,布滿褶皺的臉上惱怒不散。

  此乃白日閣的禍事!

  白日閣能在鬼市子,乃至于整個東京黑市擁有這等地位,絕對離不開東京的那幾位大官人。

  可以說,對于鬼爺來說,整個大宋的大半官員,他是不屑于看上一眼的,但這可是東京啊。

  在東京都有一席之地的官員,那便是整個大宋的頂端。

  是能在大慶殿躬身,在紫宸殿舉杯,在垂拱殿上奏的重臣。

  這一號人物,哪怕是鬼爺,也絕不敢得罪。

  “那該如何?剛才那群賊頭都未曾見過么?”薛碗兒的蘿莉臉蛋上浮現焦急。

  得罪東京的重臣,這等事不得不讓她焦急。

  “未曾見過,此事定有蹊蹺。”鬼爺搖了搖頭,漆黑深邃的瞳孔內有千百念頭劃過。

  蠟燭搖曳的火光下,方青沉默不言,腦中思緒卻是飛轉。

  他覺得鬼爺所言很對。

  若真是個沒有眼力勁的鼠輩竊了這塊“潛龍在淵”玉帶,那想必今夜在場那么多賊頭定然有人見過此物。

  竊賊竊物就是換銀子的,就是在條玉帶再好上幾倍,在竊賊看來不能換酒換肉吃就是白搭。

  可如今無人見到這“潛龍在淵”玉帶就有點蹊蹺了。

  竊賊沒有給玉帶找下家?

  難不成不是沒有眼力勁的鼠輩偷了這潛龍在淵玉帶?

  還是說......

  “鬼爺,有更詳細的信息么,比如說,是哪位大官人丟的此物?”方青從下巴處直接摘下了臉上的“二郎神”面具,丹鳳眼直視鬼爺。

  線索。

  他現在需要線索。

  鬼爺抬起頭用那雙深邃的瞳孔與方青對視著。

  白日閣與哪位大官人密切相關,此事并不是什么小事,鬼爺絕無可能將此事隨意告訴他人。

  薛碗兒也清楚此事事關重大,沒有言語,只是站在一旁雙手纏在一起轉圈圈。

  “知樞密院,少保鄧公。”

  乖乖!

  這么巧?

  方青眨了眨眼,那日他和郭清秋在西大街與李寶干架,旁邊不遠處便是鄧公,鄧洵武的府邸。

  當時他還想著郝旭如此大膽,敢在鄧樞密府邸周遭大動干戈。

  鄧洵武,如今官拜樞密使統領樞密院,位高權重四字用來形容鄧公,再合適不過。

  “這玉帶乃是鄧公孫子鄧椿的,鄧公派人來尋,其意便是這玉帶丟不得。”鬼爺從盤金繡團雁羅袍袖中探出手來,按著自己的太陽穴,足見此事令他頭疼。

  若僅僅是鄧椿來找他尋此物,他還可以不太放在心上。

  但換成了鄧公親自來信,其意已經了然。

  “潛龍在淵”這玉帶,非得找回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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