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朝里穿行過佛殿,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座瓶狀的琉璃塔。
這琉璃塔方青和郭葵可是熟得很,今日算是故地重游了。
佛殿與資圣門間的庭院內亦是熱鬧非凡,此處買賣之物又有了不同,皆是些書籍、古玩、字畫,還有各地卸任的官員在此處販賣家鄉的土特產和香料藥材等物。
可見東京的生活壓力很大呀。
“這兒沒什么看的,咱們繞過去。”方青一手鴿籠,一手扯了扯身側郭清秋的衣袖,示意她跟著自己。
輕車熟路的方青領著郭清秋從一旁廊中繞過了資圣門,到了后廊。
方青這堪比逛自家后院的熟絡讓郭清秋蹙起了柳眉。
難不成!
郭清秋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紅唇輕啟。
“方青,你以前是不是當過和尚啊?”
“你為什么這么問?”拎著鴿籠的方青一頭霧水,完全不明白郭清秋為什么突然冒出這一句來。
“不然為什么你會對這寺廟如此熟絡?”郭清秋的杏眼中泛著狐疑。
“嗨,我這不是來得多么。”方青擺了擺手,張嘴還想說幾句,卻被一個突然冒出來的聲音打斷了。
“兩位俊男靚女,可是來卜上一卦的?是否需要在下幫二位卜一卜姻緣?在下占卜多年,精通禽星占,揣骨占,更是對那卦影小有研究。”
一個干凈清朗的嗓音從方青背后傳來。
循著聲音,方青回頭一看楞住了。
看到眼前整條后廊的景象他終于明白為什么師太會讓他在大相國寺里求姻緣了。
好家伙,這大相國寺資圣門的后廊都鋪位占滿了,賣的還全是占卜算卦的貨術。
一個個穿得跟神棍一般的男子搖頭晃腦,更有甚者舉著自己算卦的太極招幌跳舞。
當真是群魔亂舞。
這大相國寺,寵物姻緣生活超度一條龍服務,要不要這么硬?
忒硬了啊!兄嘚!
方青再低頭俯視著眼前這個只到自己肩膀的卜者,卜者頭頂一寬帽,身穿一襲玄色寬袍,大袖在秋風中緩緩飛舞,與卜者的身材很是不合,不太像自己的衣服。
卜者鼻下嘴上還有兩撇胡須,很有英倫風格。
而且就在方青轉身盯著這卜者之時,他清晰地從卜者的眼中瞧見閃過的詫異。
這卜者認識自己?
否則為何會在看到自己臉時感到詫異!
方青眼睛一凜,丹鳳眼眼底有灰光閃過。
粘在上唇上的假胡子 小樣,還想在我鬼眼面前騙人?
“施主要不要來上一卦啊,施主,哎,施主你不要動手動腳。”卜者說著說著就發現眼前的人開始對他動手動腳了。
卜者想要跑,可他怎么可能逃得掉方青的臂膀呢?
雖然方青的臂膀一點都不粗,但絕對的力量十足,更不要說他的小老弟郭葵就在一旁郭清秋的懷里,郭葵賦予的兩點力量充斥著方青體內每一個角落。
此刻的方青,就是面對黑八郎都不帶慫的。
“還想跑。”方青一把勒住了卜者,把卜者頭上的帽子摘了下來,再把卜者上唇的兩撇胡須扯了下來。
定睛一看。
好閃?
眨了眨眼適應強光之后,方青認出來了。
這不是那個砍柴的小和尚么!
“嗚嗚嗚,我招誰惹誰了?天天砍柴砍柴,砍了柴要被你個王八蛋偷,好不容易占卜賺幾個錢,還要被你個偷柴賊欺負,嗚嗚嗚~~”
被摘了帽子扯了胡須的卜者,不對,應該叫一意小和尚捂著面孔泣聲哀嚎,當真是聞者落淚,聽者傷心。
這下反倒弄得方青有點不好意思了。
“你說你個僧人,跑來這占卜,這不是騙人錢財?”方青把寬帽給一意小和尚戴了回去,把那兩撇胡須也胡亂貼回小和尚的上唇,就是貼得有點歪。
讓那胡須從英倫風變成了日式風。
“誰說我騙人錢財的,我可是大相國寺后廊第一卜者。”聽聞方青貶低他,一意小和尚深吸了一口氣,這口氣讓他胸口都挺了起來,干凈的眼珠子瞪著方青毫不示弱。
偷柴賊!
誰怕誰!
“呼,小和尚吹牛都不打草稿。”方青才不信這“大相國寺后廊第一卜者”的稱號呢。
怎么可能有這么中二的稱號?
就在此刻。
“您便是神算子,大相國寺后廊第一卜者罷!”一個書生模樣的青年剛走進后廊,瞧見了一身玄色寬袍的一意小和尚,眼睛一亮跑了上來對著一意小和尚躬腰拱手。
好家伙。
來客了!
一意小和尚先是用手正了正自己的寬帽,再吐了點口水擦了擦自己的胡須,然后雙手負在身后,那模樣當真像個小老頭。
“正是在下。”
方青驚了,打臉來得這么快?
他也不出聲,就和郭清秋站在一旁瞧著。
“神算子,你幫我算上一卦,我明年開春科舉能否榜上有名?”書生攥著雙手,滿眼期待地等待著卜者的回答。
卜者,也就是一意小和尚,并沒有立刻開口,而是繼續緩步來回走在廊下。
書生就這么跟在身著玄色寬袍的一意小和尚身后,等待著他眼前“大相國寺后廊第一卜者”的占卜。
這也不能怪這書生如此相信占卜之術,大宋的占卜可謂是充斥了各個階層,無論是平頭老百姓,還是官員皇室,都熱衷于占卜。
“哎。”
來回走在廊下的一意小和尚突然嘆了口氣,從他嘴里擠出了兩個字。
“不得。”
不得二字,讓一意小和尚身后的書生臉色頓時黯淡了下來。
“不靈不要錢,你不必給我錢,等來年開春貼榜之后再付也不遲,”一意小和尚很是大方地撫慰著書生的心靈。
書生來得快,走得也快。
站在廊下的方青這下知曉一意小和尚這大相國寺后廊第一卜者的稱號是怎么來的了。
特么就整個大宋的取士而論,錄取率僅為千分之一。
你說“不得”那指定沒啥毛病。
但這些不中還覺得是卜者神算的書生是指定有毛病。
“這就是你所謂的神算?”方青橫著眉毛叉著腰站在一意小和尚面前,剛才在書生面前還一副高人模樣的一意立馬萎了。
“偷柴賊,哦,不,大哥,來年開春小的孝敬您一根糖葫蘆,不,三根。”眼珠子瞅了瞅身前三人,一意小和尚立馬改了口,拖著一身玄色寬袍悄悄湊到方青耳邊說著。
“我攢些銅錢也不容易,你可莫要攔我發財路。”
方青不是愛管閑事的人,當然不會攔一意小和尚的財路。
事實上他還想了一下自己能不能幫人占卜,不過想了想覺得不是太賺銀子就算了。
“不會攔你,不過你得去幫我取一捆香火,你們這寺廟賣香火也忒黑了。”早在經過佛閣之時,方青就問了一捆香多少錢,那價格讓他直呼奸商。
是哪個奸商定的價?!
“不是,這你都要白嫖,還是從我身上白嫖?”一意小和尚直呼眼前之人喪盡天良,之前偷他柴火就罷了,如今給佛祖上香都要從他身上白嫖。
你,你沒有人性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