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鬼姆

　　孔榮懷疑方學榮是邪巫。

　　“為什么這么說？”東方青問。

　　“如果邪巫上身，他應該死了吧？只有自己是邪巫才能和巫鬼共存。”

　　“也許巫鬼剛上身被你發覺了，或者它想要控制他說不定。如果他真的是，就不可能雇傭你做保鏢了，這簡直是在找死。”

　　孔榮不由地點點頭，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東方青嘆口氣，抓起了沙發上的帆布包，要過孔榮的車鑰匙，“我出去一趟。”孔榮將鑰匙給她，“這么晚了，去哪里？”

　　“去——四處走走，情況越來越糟糕，如果不能把控，取消音樂會非常有必要。”東方青拿過鑰匙轉身離開了。

　　孔榮回過神，看到袁圓又在發呆，忍不住將她抱在懷中，“圓圓，是不是嚇著了？”

　　“沒有，孔哥！”袁圓擠出個笑容，“想不到孔哥還會寫歌。”

　　孔榮苦笑搖頭，“我根本不會，那些旋律莫名出現在腦中。”他心里非常頭疼，好在袁圓只是說了一句，并沒有刨根問底，看了一眼戒指，小黑手被他留在方學榮房間中了，監視著他。

　　袁圓很困了，躺在他懷中睡著了，孔榮看了看手表，快十二點了，東方青還未回來。

　　老舊的街區、破敗的巷道，低矮的房屋連成片，和外面的高樓大廈相比，這里就像是另一個世界。

　　東方青七拐八拐走入了深處，在一家亮著昏暗燈光的門前停下，里面不時地傳出喧嘩和怒罵聲。

　　她猶豫了一下，伸出粗大的手推開了老舊的木門，房內燈光昏暗，十多個男人在喝酒高聲喧嘩，看到她進來，聲音突然寂靜下來，看著她——當看到她是個女人，而且很漂亮，頓時哄笑起來，下流的話從嘴中冒出。

　　東方青面不改色地穿過眾人向柜臺走去，一個酒喝多了的大漢在她經過的時候，忍不住露出色迷迷的目光，咽了口唾沫，彎下腰一把抓向她的臀部。

　　就在他以為得逞的時候，一只大手伸出，如鉗子一樣握住了他的手腕，他不由地悶哼一聲，然后一陣巨力傳來，人已經離開凳子，轟然摔在了地上。

　　眾人剎那間一片死寂，接著嘩啦一片站起身向東方青走來。東方青若無其事地走到了斑駁的柜臺前，對在里面正擦拭杯子的掌柜老頭道，“我要見鬼姆。”

　　話音剛落，她身后那些男人們猛然定住了身形，眼睛睜大了，仿佛聽見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掌柜面無表情，依舊擦著杯子，直到看到東方青手中的玉佩，才停下手，“稍等！”說完，推開身后的門走了進去。

　　東方青回過頭看著眾人，眾人訕訕地向后退了幾步，繼續喝酒。

　　不一會兒，老者出來，對東方青點點頭，東方青進入柜臺內，推門走了進去。

　　門后是個不大的小院，墻角有一株桃樹，枝頭上已經有了花骨朵，院的正中央有一口水井，周圍砌著一圈兒青黑色的石頭，日久年長，石頭變得光滑圓潤。

　　她對面是三間正屋，中間廊檐下掛著一盞紅燈籠，正發著朦朧的紅光，照得四周一片昏暗。

　　東方青定了定身，繞過井，走上臺階推開了門，屋內冷冷清清，正面方桌上，一支白蠟燭正在高高的銀燭臺上流淚燃燒著。

　　燈下，一位頭發花白的女人半躺在搖椅上，臉上滿是雞皮一樣的皺紋，正是她口中的鬼姆，身上搭著一張暗紅薄毯，搖椅吱呀地搖晃著，仿佛兒時的歌謠，一個小女孩在這里繞著他玩耍嬉鬧。

　　東方青晃了晃神，上前一步，看了鬼姆淡漠的眼睛一眼，緩緩跪倒在前面的蒲團上，“青兒見過師傅！”

　　吱呀——吱呀——

　　鬼姆面無表情隨著搖椅有節奏地晃動，半晌發出一聲刺耳的笑聲，“你不是絕不再回來嗎？”

　　東方青一聲不吭低著頭，視線只看到鬼姆的腳，一如以前，穿著一雙藍底繡著紅牡丹的布鞋。

　　半晌，鬼姆嘆口氣，“罷了，你找過來干什么，不會是專程過來看我的吧？”

　　“我想開心眼，求師傅幫忙。”東方青道。

　　鬼姆聽了大笑，“你在求我這個在你眼中的邪巫嗎？我已經給過你一次離開的機會了，你再回來，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鬼姆彎下腰，淡漠的眼神盯著東方青，“這意味著，違反你原來的意志走上邪巫的路。我已經看到了你搖動的意志。”

　　“我只求開心眼，”東方青全身顫抖著，突然抬起頭，雙目血紅，“我不想后悔！面對巫鬼，我感受得到，卻看不見，空有力量卻用不上，求師傅成全，這是最后一次。”

　　“你錯了。你不光看不見，也傷害不了巫鬼。”鬼姆淡淡地道，“你就算看得見能怎么樣？同樣傷害不了巫鬼，看得見和看不見有什么區別？能看見也許你會更痛苦。”

　　砰——

　　東方青一頭重重地磕在了地面上，“求師傅教我！”

　　鬼姆的搖椅突然停住，目光變得鋒利，聲音刺耳，“我憑什么教你？當年你離家出走碰上我，我像女兒一樣撫養你，長大后你是怎么對我的？和我一刀兩斷，我為什么要教你？”

　　“青兒也為師傅做了很多事。這次師傅有什么要求可以說出來。”

　　“好，很好，和我開始做起交易來了。”鬼姆聽了大笑，“我要你殺了孔榮，你辦得到嗎？”

　　東方青吃了一驚，立刻道，“不行！”

　　鬼姆冷哼一聲，“你如此倉促，回來應該是為了他吧？”

　　東方青一聲不吭，鬼姆輕輕搖搖頭，“想好了再來吧。”

　　東方青緩緩地站起身，轉過身，深吸一口氣向門口走去，打開那道木門，酒館中已經沒有了半個人影，東方青推開門到了大街上，回過頭看了一眼便離開了。

　　吱呀——吱呀——

　　鬼姆坐在搖椅上，空洞的目光望著門，嘴里喃喃地道，“命運的齒輪已經轉動，你還會回來的，我會等著你，青兒。”

　　鬼姆身前是一屋子憧憧鬼影，如果東方青在，會發現，他們是掌柜和喝酒的漢子們，她所看到的卻和正常人沒什么兩樣。

　　“青兒身邊有一個男人可以看到你們，并且能傷害到你們，”鬼姆拿出四張黃色符箓遞給掌柜，“讓那些爛鬼貼上它，幫我保護青兒，她若死了，我會讓你們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