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件事,如果可以假設原因,那么可以列舉出無數種可能性。
區別只是有些可能性聽起來有道理,有些很扯淡而已。
但本質上來說,它們都是可能性。
然而,隨著對話的推進以及友好的肢體交流之后,我就排除了以上那個想法。
這個年輕人并不是什么普通人,也談不上什么善男信女,他已經被污染了。
或許他本性懦弱無能,但當惡鬼的欲望爬上了他的內心之后,懦弱無能便會變為殘暴嗜殺。
如果僅僅是想要警告我的話,對方應該派遣一個身經百戰,頭腦冷靜,戰力強大的更合適。
因為那樣更能給我以威懾力。
可對方偏偏派了這么一個懦弱無能的家伙,目的就很顯而易見了,這家伙就是個炮灰。
他們想要警告我是真的,但他們不在乎這家伙的生死也是真的。
如果他警告我,我接受了警告,那就皆大歡喜。
如果他警告我,我不接受警告,那就讓他殺了我。
如果他殺不了我,那就幫他殺了我。
那三支從天而降的致幻劑注射器就是他們提供的幫助。
當然了,也許就算給他使用了過量致幻劑,他也殺不了我。
那么,也就能反向證明一件事。
他們就能夠推測出,前往停尸房里的那個冒牌塔維斯,是我殺了。
因為我就是具有滅殺惡鬼的力量。
所以無論結果是什么,對方都不會一無所獲。
而他們需要支付的代價僅僅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炮灰而已。
以上的構想,都是建立在靈敦只有一個鬼組織的前提上。
因為,我也很難想象,靈敦會在短期內出現多個鬼組織。
那樣的話,就太異常了。
雖然此刻的我很想爬上墻壁,然后以周圍的房屋和建筑作為跳板,去追查那名幕后黑手。
但很顯然,現實的原因是不會允許我這么做的。
在被注射了紅色致幻劑后,那名弗洛西亞年輕人的身體已經開始發生異變了。
當一個人的軀體突然接收了遠超自己接受極限的污染源后,會在短暫的時間內變為惡鬼。
而且,是極為狂暴,具有自我毀滅傾向的惡鬼。
他們的軀體會在崩壞與修補之間徘徊,只有通過不斷地進食人肉才能維持這個平衡。
而一旦這個平衡被打破,他們的身體就會迅速步入滅亡。
如今擺在我面前的,就是這么個情況。
那名弗洛西亞年輕人已經變為了狂暴的惡鬼,如果我在這個時候離開,那么今晚這片街區將會發生殘忍的屠殺。
也許,還會更多,不止這片街區。
你永遠不要指望凡人能夠滅殺惡鬼,那是屬于禁忌的力量。
只有惡鬼,才能搏殺惡鬼。
噼里啪啦…骨骼扭曲作響的聲音不斷從弗洛西亞年輕人的身上發出,痛苦沙啞的嘶吼自他的咽喉中傳出,具有腐蝕性的惡臭液體自他的嘴巴滴出。
他就像是一只野獸一樣,匍匐在地,原本橙光的眼眸化作紅色,黑色的眼白布滿了四散的紅線,圍繞著中心的紅色豎瞳。
牙齒變得又長又尖,,布滿荊棘的漆黑鱗片緩緩浮現在體表,荊棘尖刺扎破了衣褲,不斷延伸擴大,一條蜥蜴一樣的尾巴從他的臀部衍生出來…
他的身軀在不斷地扭曲,變化…不過短短幾秒,就從一個人類變成了四足形態的暗黑鬼獸。
除了最低階的劣鬼之外,鬼都是具有特性的。
而鬼獸化,就是其中一種形態。
一般來說,鬼的特性與污染源有關。
無論是冒牌塔維斯,還是眼前這名弗洛西亞年輕人,他們鬼化后的趨勢都是鬼獸類型。
那么,紅色致幻劑內混雜的污染源,大概率是源自一只鬼獸形態的超鬼。
弗洛西亞年輕人所化的鬼獸朝我襲來,它的爪子鋒利而修長,猶如醫生手里的手術刀一樣。
但被我側身閃過。
面對一只狂暴形態的鬼獸,在沒有咒具的情況下,單憑初始形態可是沒法打過的啊。
所以…秘血復蘇中…百分之一…百分之五…秘血復蘇百分之十,抵達初階臨界點!
蔚藍的眼睛驟然收縮,塌陷扭曲,化作豎直的紅瞳。
純白的眼白化作黑暗,血色的紋路在其下浮現,猶如流轉輪回的陣法…
我且戰且退,退到巷子的出口,瘋狂的鬼獸再次襲來。
我右手后伸,摸到了路口那已經壞掉的路燈…
異能:鋼鐵造物!
失去光芒的路燈在一瞬間,化作液體凝聚在我的身前,形成一道圓形的鐵盾,擋住了鬼獸的利爪。
在停尸房遇到的冒牌塔維斯可沒法與眼前的這家伙相提并論。
那家伙僅僅是只劣鬼,只要抓住他,焚毀殆盡就好了。
而眼前這只,可是十足的異獸!
力量剛猛,利爪鋒利,牙齒尖銳,體表還布滿了尖銳的荊棘護甲…我要是直接伸手去應對,那只怕率先斷裂的會是我的手臂。
所以我需要武器,需要鋼鐵。
在鬼獸的撲擊被我以鐵盾擋住的一瞬間,我側身一腳,踢在了鬼獸的腹下。
在秘血復蘇的初階狀態下,我所能夠爆發的力量就算比鬼獸弱一些,但也不會弱太多。
由于腹部有軟甲的防護,所以我的踢擊也最多也只能做到將其擊退的地步。
要想將他殺死,還得靠別的方式,不能指望拳腳。
那么戰斗,才剛剛開始。
鋼鐵之盾再次變化,化作一把鋼鐵之劍。
撲襲再次到來,我以劍格擋。
然異變突生,本是四肢站立的鬼獸突然身軀直立,骨骼一陣扭曲,尾巴猛然甩襲!
沒想到這鬼獸竟然還有人體形態…
猝不及防之下,我只能抽身躲閃,但胸膛還是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尾巴的上端豎立著黑色的尖銳刀片,所以哪怕只是被尾部的末端擦過,鋒利的刀片直接劃破了我的衣服與胸膛。
然,鮮血剛想從胸膛的傷口中溢出,傷口便在一陣蠕動之下,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最終只有幾滴鮮血留在傷口的表面。
“唉…”我看著胸口那被一刀切的風衣和襯衫…這下又得買新的了。
真是草率了,沒想到它竟然有兩種形態,看來是自己太小瞧它了啊。
“我本來是不打算用的,畢竟這個能力并不是歸屬于我的,我不喜歡在秘血復蘇的形態下用這個的。
但現在,我比較想要迅速解決戰斗,所以,就麻煩你快點去死吧。”
異能:凈焰!
巷子里的溫度迅速升高,炙熱的純白烈焰自我的掌心浮現,包裹在鋼鐵的劍身之上。
在炙熱的高溫之下,即便是狂暴的鬼獸也不由得后退。
但是,沒用。
我提劍欺身而上,鋒利的利爪在這凈焰之下形同虛設,就連絲毫的阻力都沒有形成,眨眼間就會焚毀。
我去勢不減,以劍橫立,身軀翻轉。
腳掌踏上墻壁,躲開獸尾的突襲,劍身橫切而過,頭顱橫飛。
在鬼獸的頭顱飛出去之后,我轉身后刺,劍尖襲向鬼獸的左胸!
如果它是獸化形態,那我還要稍微麻煩一點,畢竟每只鬼獸的心臟位置都不一樣,甚至有些特殊的鬼獸還可以移動心臟。
但在人形態下,那心臟的位置就再好找不過了。
荊棘護甲阻礙了劍尖的刺入,畢竟只是凡鐵隨手煉制而成,無論是物理層面還是特性層面,都遠不如狩鬼咒具,無法破防也是正常的。
但好在,除了劍尖,還有凈焰的存在。
在凈焰的焚毀下,荊棘護甲猶如奶油遇見高溫一般,迅速融化。
噗嗤…劍身得以穿透心臟!
熔煉!
在我的操控之下,鋼鐵之劍化為鐵水融入到鬼獸的五臟六腑之內,接著瞬息凝固,鬼獸的身軀在動搖了幾秒鐘后也隨之凝固。
在失去了心臟和腦袋,身軀內部被鋼鐵凝固的前提下,這只鬼獸只需要幾分鐘,就會徹底死亡。
這就是惡鬼的恐怖之處,哪怕受到了這樣的創傷,在強大生命力的作用下依然不會立馬死亡。
我以左手的肘部依靠在鬼獸的肩膀上,取出小鐵瓶裝的威士忌,仰頭喝了一口。
“本來想以普通狩鬼者的身份與你打架的,沒想到換來的卻是偷襲。
我攤牌了,不裝了,我是NO.1狩鬼者。”
以前不是,但現在應該是了…我在心里補上了這么一句。
在仰頭喝下鐵瓶里的最后一口威士忌后,隨手將鐵瓶扔在角落里。
“雖然我很想給你留個全尸,但考慮到你的模樣實在太丑了,所以還是委屈委屈你吧。”
一點火苗在我的指尖浮現,落到了鬼獸的尸體上,面對同源的存在,火苗迅速擴張成火焰。
猙獰的面目與鬼獸的身軀之上燃燒的熊熊烈焰,使得它就如同受到神罰的惡魔一樣,宛如福音教會壁畫上接受火刑的石像鬼。
估計只需要一分鐘不到,鬼獸的尸體就會被燒成灰,然后被明天清晨那淅瀝瀝的小雨沖刷,落入靈敦的下水道,消失不見。
啊,這就是卑微的生命,他的死亡,并未給世界帶來絲毫的影響,也不會減損任何生命。
無聲無息,無人在意。
這段話純粹是我瞎想的,畢竟故事里的主角在解決了敵人后總是會說出一句憂郁感嘆的話嘛。
盡管我覺得這話毫無意義。
我哼著熟悉的小調,邁著輕快的步伐,帶著愉悅的心情,緩緩的踏出小巷。
愉悅嗎?當然愉悅了。
畢竟就這么短短一個夜晚,案件就獲得了這么大的進展。
看來是希芙說錯了,我不但擅長暴力,還擅長查案。
然而,出乎預料的是,當我走出巷子的時候,我就被包圍…
大約有近十位騎警守在巷子的門口,有些騎在馬上,還有些站在陰暗的角落,隨時準備攻擊。
這算什么?靈敦每天都在死人,下城區和外城區每天都在械斗,怎么偏偏就到我這,就被騎警包圍了呢。
好吧,自己還真是倒霉。
“里面的歹徒聽著,由于你們違反了靈敦的治安條例,私自器械斗毆,所以我們將對你們進行逮捕。”
領頭的聲音有些熟悉,我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位女性騎警。
她騎在一匹純白色的雄健馬匹上,與周圍的馬匹行為照明對比。
橘紅色的眼眸,玫紅色的長卷發,精致無暇的五官…她竟然就是我在停尸房遇見的那個假扮娜塔莎護士長的女人!
她此時的裝扮,可與那個時候相差甚遠,上身穿著湛藍色的騎警制服,下身是黑色長筒皮靴和藍色過膝裙,腰間還別著槍帶。
這英姿颯爽的裝扮反而讓她更加具有魅力。
她不僅僅是個好看的女人,還是個擅長暴力的女人,這就是她給人的感覺。
“好的好的,警官們別開槍。”
我舉起雙手,在騎警們的注視下,一步步地走出黑暗,來到路燈照耀下。
當看到我的那瞬間,我能夠清楚地從她的表情上看到錯愕和驚訝的情緒。
事實上,錯愕的不止是她。
我也是,我有想過也許她是某個黑幫成員,是別國特務,是臥底之類的。
但我沒想到她竟然是靈敦警察廳的騎警!
那可就奇怪了,任何騎警都可以名正言順地去停尸房查閱文檔,而她卻還要偽裝成護士長。
在我站出來之后,不是所有騎警的目光都放在我的身上,有部分騎警依然盯著黑暗的巷子里,等待著他們長官的命令。
從他們的站位和目光來看,那個女人,毫無意義就是這只騎警小隊的老大。
芙蕾雅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這里見到那個奇怪的偵探,本來她今晚只是因為覺得家里太無聊,就偷偷溜來警察廳值班,看看有沒有什么事可以做的。
就算沒有,也比在家里呆著好,那里讓她感覺很不自在。
結果沒想到,還真有。
有人撥打了靈敦警察廳的報警電話,說在自家周圍有人在進行槍械斗毆。
一般來說這種案件,靈敦警察廳都是嘴上說明白了,受理了,實則放在一邊不管不理。
畢竟,靈敦里每天發生了槍械斗毆有多少?十起?一百起?還是一千起?
好吧,沒那么多。
但也絕對不少。
更何況,發生的地點還是在靈敦治安倒數第二差的區域。
得了吧,如果那種地域的槍械斗毆都要管的話,靈敦警察廳的騎警累死,都管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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