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納德的女兒在李的手下做事?”
羅文很想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但瑞恩早已離開了州府。
而這件事的實際意義不大。
至多,就是惡心一下雷納德。
例如方才,雷納德的低血糖又犯了,州府高層大多會有一些身體上的小問題。
平日里無足輕重,但在關鍵時刻卻能成為開溜的完美借口。
“法克,法克!!”
停車場。
雷納德暴躁的怒吼,在來到車子跟前時,更是出拳砸在了車門上,憤怒令他的痛覺神經都已經麻木。
車門上并未留下痕跡,只有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馬修的表情難看,他想說些什么,卻無從下口。
反倒是雷納德用眼神屏退了司機后,開聲道:“她們什么時候回來的?我為什么一無所知,馬修,給我個解釋!”
馬修很難作出答復,因為他也一無所知。
心里默默吐槽。
那是你的女兒啊,又不是我的。
馬修負擔著雷納德的一應事務安排,不只是工作,還有家庭,例如雷納德莊園的電燈壞了,都是他安排電工前來維修。
從理論上來講,兩位千金歸國,原本是該由馬修來親自安排,訂機票,接送機,順帶協調好時間,為一家人安排一頓團聚晚宴。
可問題是…
如果雪莉與雷納德沒告訴他,他也無從得知歐洲的事情。
甚至馬修可以確定,梅維達與安吉利亞在歸國后肯定沒回家,相比起對父親的尊重,兩個女孩從小基本是跟著多洛莉絲長大的,很有可能直接去了尤金。
哪怕是作為母親的雪莉,都不如多洛莉絲的分量重。
夫婦倆忙于工作與自我享受,多洛莉絲半大不小時,反而成了帶孩子的那個人。
從二人的大學科目與就業傾向其實就能明白,受到多洛莉絲的影響很大。
馬修有時候想說,雷納德應該反思一下家庭關系氛圍的處置。
但實則他有沒做錯什么,只不過重心更偏向工作罷了。
所以,即便雷納德如今遭到女兒的背叛,馬修也并不覺得多么意外。
“老板,我也不知道具體情況。”馬修說著,發現雷納德的表情愈發難看,他只能改變方式道:“現在的問題不是梅維達與安吉利亞。”
“路易斯出面背書,意義重大,俄勒岡大學與保留地社區大學合作,這能為瑞提亞帶來極高的名望。”
“原本菲尼克斯倒戈得來的‘優勢’,現在已經被他們重新追平了。”
“如果我們沒有更好的辦法,瑞提亞很可能上位成功。”
“去查。”雷納德深呼吸一下,稍微平復了怒火,“西部大學聯盟委員會是怎么回事,這種學術差距懸殊的合作,憑什么能通過?”
“還有,坎內特能源公司與保留地的項目合作,也搞清楚,既然已經官宣,接下來州府必須跟進這件事。”
馬修微微點頭,又道:“另一件事,羅文到底什么態度?他會不會假戲真做了?”
所有人都認為,羅文只是以‘眾議員’的職位作誘餌在釣魚,現在坎內特能源公司已經落實,將代表州府與保留地正式合作。
可誘餌…
幾乎也要被對方吃干凈了。
這是高層不愿接受的。
雷納德不禁望了一眼州府大樓的方向,臉上表情復雜,但最終變作冷笑:“他真要敢‘假戲真做’,必須付出代價。”
“整個少數派都會拋棄他。”
“別忘了,他年紀已經不小了,是時候退位讓賢了,這個時候他要不知進退,只會讓他晚節不保。”
說到這里,雷納德頓了頓,告訴馬修:“這件事你不用管,我會找羅文聊聊的,你先去查另外兩件事。”
“那您呢?”馬修問道。
雷納德并未回答,只是召回司機出發。
‘背叛’的始作俑者,肯定是多洛莉絲無疑,但在這件事中還有一個舉足輕重的幫兇。
馬修可以預見,雷納德莊園將爆發一次前所未有的巨大爭吵。
而他也想不通…
雪莉為什么會倒向李?
他們沒有過多的交流,唯一的聯系只建立在李與多洛莉絲的關系上。
當然,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夫妻間隙的擴大,絕不是一兩件事造成的,而是積年累月的蟻穴潰堤。
馬修也坐上了自己的車,但在發動前,他撥出了一個號碼——
“有事嗎?”
李欽對于這通電話并沒有感到意外,反而有一種惡作劇成功的竊喜。
你挖走菲尼克斯,那我就挖走你女兒嘛。
菲尼克斯一個糟老頭子有什么好的?
梅維達與安吉利亞,二大于一,妙齡少女,潤啊。
馬修的聲音傳來:“李,你玩過火了。”
“這句話我也送給你…哦,是你們。”
“你知道,這是高層的意思,即便我們之前鬧得不愉快,但從始至終,我們都是對事不對人的。”
“這句話我還是送給你。”
馬修很雙標。
他們動手就是對事不對人,李欽動手就成了玩過火了?
短暫的沉默,馬修繼續道:“你什么時候做的這一切?原因呢?總不能就是為了在某個時刻,惡心議長先生吧?”
“這么做的實際意義呢?你不會有什么好處,反而將要承擔我們最大的怒火。”
“你太幼稚了,李,你應該成熟一些。”
李欽一頭問號,冷笑不已:“我幼稚?難不成我還能綁著雷納德的女兒,讓她們配合我惡心她們的父親?”
“搞清楚,馬修,我不可能限制她們的自由,她們更不是傻白甜,不知道這樣做的后果是什么。”
“所以,該反思的是你們,就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支持他,到底誰應該成熟起來?”
“哦,對了,我從未主動聯系過她們,反倒是她們自己找上門來。”
“你可能認為,這是多洛莉絲的主意對嗎?”
“你錯了!多洛莉絲是后來才知道這件事的,雪莉.席勒.雷納德主動將她女兒送了過來,希望我能照顧她們,僅此而已。”
說罷。
李欽掛斷了電話。
他并沒有憤怒,反而有些惋惜…
惋惜于看不到夫妻對撕的場面。
而另一邊。
馬修滿面錯愕,放下手機后,不可思議:“主謀是雪莉?不是多洛莉絲?沃德法克。”
大屋內。
“局勢好像穩定了。”
“幾家新聞臺都開始討論坎內特與保留地的合作。”
之前范科勒已經占據了幾家電視的直播畫面,可謂是打了瑞提亞一個措手不及。
但在短短一個多小時后。
情況又徹底顛覆。
正如羅文所說,坎內特是促成這件事的核心。
瑪蒂爾幾人對米國競選并不熟悉,但還是看出大家現在勢均力敵的樣子。
李欽此時不好做出判斷。
新聞媒體的風向,或許只是關注于大家期盼已久的保留地與州府合作。
至于選民對瑞提亞的態度如何…
參選公開日后,對于參選者的投票就會正式開放,結果如何只有明天才知道。
而整個票選期長達一個多月,在未來這段時間里,還會有變數發生。
除非,某一方能在某次事件后,一舉拿下決定勝負的票數。
選票數量是固定的,每人只有一次機會。
往往到了選舉中期,答案就會鮮明,雙方開始公開唱票。
畢竟只是州級以下競選,形式上并沒有那么復雜。
就在這時。
一輛農牧區警局的SUV駛來,停在了莊園外。
李欽發現是史密斯,便再次走出了陽臺的側門。
史密斯道:“電視我看了,發生了什么?我記得菲尼克斯是你們的人。”
李欽將情況告知。
史密斯皺眉:“那家伙背叛了?”
李欽頷首:“一邊是羅文讓他滾蛋,一邊是雷納德給他提供了一個國會山的席位,該怎么選很清楚。”
這也讓李欽忽然想起在賭城那一夜,與菲尼克斯、托尼的初見后,瑞提亞就曾說過,她心神不寧,覺得菲尼克斯靠不住。
誰TM知道,竟然一語成讖。
眼看他忽然沉思起來,表情不善。
史密斯立即小聲道:“對一個資深議員下黑手,絕對是破壞規則的事情,你可不要胡來!”
李欽愣了一下,哭笑不得:“你把我當什么人了?”
見他表情不似作偽,史密斯才安心:“只是提醒你一下,菲尼克斯在這個職位坐了好多年,選民基礎穩固,而且是堅定的少數派。”
“少數派?”李欽冷笑,“他背叛了羅文,少數派會讓他付出代價的。”
然而,史密斯卻道:“這倒不一定…”
李欽不解。
史密斯并沒有賣關子:“他這種資深議員,絕不會在派系之間橫跳,如果是年輕人還罷了,政見發生改變,還可以說得過去。”
“一個跟我差不多年紀的老頭,他一旦改投門庭,一輩子的人設都要崩塌,選民也會背棄他。”
李欽聽懂了:“你不會是想說,羅文耍了我吧?”
史密斯搖頭:“不,羅文不敢耍你,但你也知道,高層并不希望瑞提亞上位,這其中也包括少數派高層。”
“準確的說,羅文現在的處境很尷尬,也很兇險,他在違背上意做事,少數派高層很可能對他產生了懷疑,所以扶持了菲尼克斯走向國會,甚至有可能跟多數派之間達成了某種交易。”
李欽不可置信的看著史密斯。
他分析的不是沒有可能。
大局方面,高層的態度很有可能保持一致。
“你怎么會看得這么透徹?”
史密斯道:“年齡擺在這,我這一輩子見過太多政客與競選貓膩了,每年大選兩派都會有類似的妥協交易,這屬于常態,所以只要分析菲尼克斯的人設,就不難猜測到這一點。”
“當然,具體情況你還是找羅文核實。”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瑞提亞與范科勒打成平手,但后者后勁不足,他可沒有你為瑞提亞準備的這么多資源。”
“我覺得還是有贏面的。”
高層態度李欽一早就知道。
所以,少數派高層與羅文意見不一,也很正常。
只不過沒想到高層會這么快動手。
具體情況是否如此,李欽現在不能聯系羅文求證,或是做進一步的安排。
至少如史密斯所言,他為瑞提亞準備的資源,已經是頂配中的頂配了。
特別是路易斯的一記助攻,令得軍心大漲。
李欽回過神道:“所以,你忽然過來是做什么?”
史密斯道:“蹭你的飛機去尤金,圣蒂斯醫院的警員家屬捐助計劃邀請我也出席,今天我是夜班,下午還要回來。”
李欽這才明白了:“為什么不直接找蘇。”
“找了,他正從莊園過來,我先來等她,所以就過來跟你聊聊…”
“李,放輕松,這才是參選公開日,即便明天的統計票選不如意,也別灰心,一個個項目開展后,才是選民間對瑞提亞支持態度的真正發酵。”
“發酵是需要時間的。”
李欽表示明白。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等直升機飛來,蓋德魯從莊園那邊視察工作回來了,史密斯則乘飛機前往尤金。
一直到下午六點。
一家人歸來。
路演早在兩個小時前結束,州府幾家新聞臺的直播跟進到了最后,并對瑞提亞和奧利弗.坎內特進行了一個小型直播訪談,就三分鐘。
新聞媒體所詢問的無非是投資額,項目規劃等。
因為宣布的太過突然,他們也來不及調查相關背景,做針對性提問。
而瑞提亞則是有準備的一方,知無不言,在訪談問答環節顯得游刃有余。
她的從容,很能給人信服力。
走下飛機。
巴姆洛直接沖到李欽的面前,而表情則是恭敬與謙卑,他現在還記得下午時李欽在電話里的怒吼,覺得心有余悸。
李在保留地事件后,存在感就變得很低。
但正如他說的。
誰要以為仁慈是軟弱。
李會教他做人。
李欽知道他過來是什么意思,包括瑞提亞也緊隨其后跟了上來。
“去那邊走走,邊走邊說吧。”
監聽被拔除了絕大部分,但還留下幾個用來釣魚。
如果他們去書房,FBI都有發現書房的監聽沒聲音,肯定會發現有貓膩。
所以,倒不如離開大屋,在外面談事情。
最近一段時間,李欽也會改正他喜歡去書房的習慣,然而偶爾去地下室溜達幾圈,繼續釣魚。
李欽沒等他們追問,就將菲尼克斯叛變的事情說了。
瑞提亞一臉恍惚:“那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
巴姆洛倒抽涼氣后,竟然得出與史密斯相似的判斷:“這肯定是少數派高層的決議,羅文議長也被耍了,假設他頂不住壓力,最后有可能也會背叛我們。”
保留地至今不知李欽與羅文的真正關系。
只當是托亞留下的后手,以及那封信,促成了瑞提亞競選的誘因。
所以,在他們看來,羅文很可能會背叛。
李欽和瑞提亞對視一眼,并沒有接茬。
而是道:“先不管羅文,至少現在有了路易斯校長加碼,瑞提亞有了繼續跟范科勒打對臺的基礎。”
“巴姆洛,做好你的本職工作,其他的交給我。”
有了李欽的保證,他便不再多說。
等他走后。
瑞提亞道:“路易斯校長那邊是怎么回事?之前他并沒答應兩校合作,只是愿意提供教師資源。”
李欽搖頭:“我也不知道,但他肯定會聯系我們。”
這話剛一落下。
李欽的手機響了。
“不會這么神奇吧?”李欽驚嘆,以為是路易斯打來的電話,誰想…
“是多洛莉絲。”
瑞提亞疑惑:“需要我先離開嗎?”
李欽心里有些打鼓…
多洛莉絲嘴上沒個把門的,但瑞提亞都這么問了。
李欽敢點頭,那就是死亡回答,毫無求生欲。
他爽朗笑著,一把摟著瑞提亞,繼續散步:“當然不需要啊!”
接通電話。
夫妻倆都聽到一陣猶如豬叫的大笑——
“哼哼哼哼…”
“笑死我了!”
“你一定猜不到…我的姐姐,雪莉,跟雷納德那個家伙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