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內特能源公司從一開始,就是羅文規劃的核心一步。
否則,他當初也不會說,如果李欽不能注資合作,他對瑞提亞的上位無能為力。
在州級以上競選。
參選人旗下機構的商業行為,并不能作為競選籌碼。
就算某人出資一億,為某個地區修建公路,這勢必會帶動一個地區選民的支持。
可一旦這么做,國會審查機構會直接在該地區,剔除他的選票箱。
砸錢賺選票,這是違規操作。
然而,在州級以下競選,這就是被允許的了,各州內的制度與聯邦法各有不同。
州內發展自成體系,聯邦給予的支持有限。
如果有這種大的投資項目存在,州府當然要予以支持,否則民眾第一個就不接受。
羅文的‘重磅炸彈’拋出。
所有人都出現了短暫的寂靜,啞口無言。
又在幾秒后,驚嘆絡繹不絕——
“肯尼,這件事已經落實了?”
“羅文議長,為什么之前沒有任何風聲。”
“十億?確定是十億嗎?啟動資金落戶銀行是哪一家?有沒有可能給到州立銀行?”
“電網路線的規劃方案有了嗎?”
此間的震動,已然與早前的默不作聲形成強烈對比。
雷納德就算再怎么克制情緒,面部神經依舊還是不由自主的抽動起來…
他看不懂羅文了。
羅文要做什么?
真要與聯邦高層唱反調嗎?
還是說,這只是他的陰謀,打算坑了保留地,只拿好處不辦事?
如果是前者。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無論少數還是多數派系成員,如今都非常興奮,正因為電網的價值對每一位州府高層而言,都代表著政績。
州內走向一旦達成一致,就算聯邦也無法否定,可他真以為聯邦會任由他這么‘胡作非為’嗎?
此時此刻。
羅文并沒有再繼續多說:“具體的,還是讓我們看電視吧,我只是聽奧利弗.坎內特提過這件事,相關內容并不是很清楚!”
不清楚?
我信你的鬼!
可即便如此,大家還是興致沖沖的看向電視畫面。
方才少數派系的低沉陰郁,更是一沖而散,豁然開朗了。
同時。
幾位秘書紛紛走了進來,在各自老板的身旁低語。
這其中就有瑞恩。
“俄勒岡大學的路易斯決定支持瑞提亞。”
“俄勒岡大學將與保留地社區大學正式達成合作,并不只是資源支持,這是經過西部大學聯盟委員會的提案審核,甚至將會設立實驗室…”
聽得耳語,羅文驚呼:“什么?”
這幅情形再次讓眾人看來。
大家不知道羅文又得到了什么關鍵信息。
瑞恩太了解自家老板了。
如此反應劇烈,分明是裝出來的…當然,半真半假。
路易斯校長的決議,足夠令人出乎意料。
以羅文的養氣功夫還不至于喜形于色,但他就是要做給眾人看,讓他們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
的確。
羅文心中感慨,李竟然說服了路易斯?
不過,瑞恩的下一句話,又讓他愕然:“路易斯的舉動是自發行為,李也想讓我們搞清楚,路易斯想要什么。”
羅文繃不住了,低聲道:“他不知道?”
瑞恩搖頭。
羅文平靜下來道:“這件事再說吧!但現在…就算沒有菲尼克斯,局面也重新明朗了!”
“這邊的事情你不要管,現在立刻飛一趟華盛頓。”
“菲尼克斯要去國會?沒有我的同意,他哪兒也去不了!”
瑞恩頷首:“李對此很憤怒,我說了,我們會讓叛徒付出代價。”
“嗯。”
二人交涉很快。
瑞恩離開后,直接預訂機票走了。
另一邊。
馬修方才的得色早就不翼而飛,同樣湊在雷納德身邊低語:“我打電話詢問過了,坎內特公司忽然在一周多前舉行年會,而同一時間,李與瑞提亞曾去過賭城。”
雷納德咬牙切齒:“為什么現在才知道這件事?我不是讓你盯著保留地嗎?”
馬修無奈:“去見面的只有李與瑞提亞,保留地的其他人沒有出面,所以我們的人沒當回事。”
“一群廢物!”
“老板,現在怎么辦?”
雷納德繼續道:“新電網那么大的項目,不是說做就能做的,我記得坎內特的經營狀況并不好。”
“保留地占大頭,坎內特也沒那么多錢!”
馬修苦澀:“還有銀行,這樣的項目,銀行肯定愿意低息放款。”
雷納德依舊淡定:“項目沒過審之前,都是空口白話!度假村特殊經營,新機場,現在又加一個新電網?”
“尤金作為未來發展核心沒錯,但你不覺得進度節奏太快了嗎?事情要一件一件辦,一股腦丟出這些噱頭,卻不能盡快落于實處,只是嘩眾取寵。”
“聯邦高層就算支持…”
“但同樣,他們反對印第安人上位!”
“如果能空手套白狼,高層的手段會比我們更狠辣!”
“不要忘了,開放融合是印第安人他們自己提出的,這不應該成為參選籌碼。”
“那么,聯邦高層當然有理由暫時卡住他們的電網項目不審批,因為他們早晚還是要跟坎內特合作。”
“否則,出爾反爾,保留地一應寬松政策都將被收回!”
“到時候不過是進退兩難的局面。”
雷納德的思路很清楚。
因為在他眼里,阻撓印第安人上位是大勢所趨,他的步調與高層是一致的。
李欽與保留地即便費盡心機,也抵擋不了大勢。
馬修忍不住看了一眼羅文:“但羅文會不會…”
他欲言又止,沒敢說下去。
雷納德也心頭一跳,卻很快平靜下來:“羅文支持李?憑什么!他們之間從未有過往來!上次的保留地事件,羅文也是第一個支持長老會搶走股份的人。”
“更何況,這個老家伙比誰都陰,他向來是吃干抹凈不認賬的人,等到關鍵時刻,他絕對會給瑞提亞沉痛的倒戈一擊。”
“而最后電網項目落于實處,他依舊收獲的盆滿缽滿。”
馬修想了想,有些無奈:“我們在這其中沒有任何好處,而且…”
“瑞恩已經離開了!”
“我們給了菲尼克斯許諾,以羅文的性格,必然要對其狙擊,他不允許背叛者上位。”
雷納德卻笑了起來:“這可不是他說的算,我們這邊的派系高層,早就不滿少數派在俄勒岡占據主導地位了。”
“國會的位置,勢在必得,誰也不能阻撓。”
“羅文假設真的阻撓…相信我,他會顏面掃地!因為這本就是少數派與多數派達成的共同協議。”
馬修蒙了:“什么?兩派都同意菲尼克斯上位?這…”
雷納德皺眉:“小點聲!”
他繼續道:“菲尼克斯不會轉投多數派系的,他依舊是少數派的人,所以,少數派系高層為什么不同意他進入國會呢?”
“也就羅文被蒙在鼓里罷了。”
馬修還是不明白:“少數派高層為什么要這么做?羅文可是為他們在俄勒岡經營了數十年,勞苦功高啊!”
“你還看不懂嘛?”雷納德沖著電視,抬了抬下巴,電視上正是瑞提亞穿著印第安人民族服裝的樣子——
“兩派的任何一派,都不會同意這個女人上位的,他們不愿意開這個口子!”
“更要杜絕風險。”
“羅文本就是為了吃干抹凈不認賬,那么菲尼克斯的行為就不算背叛,反而消除了印第安人有可能上位的概率。”
“可如果他真打算推動印第安人上位…呵呵,那就不是菲尼克斯背叛他了!”
“而是整個少數派,對他的一種遺棄。”
“高層需要聽話的狗,而不是一個倚老賣老,對著主人亂吠的狗。”
“我就直說了吧…菲尼克斯讓出尤金選區,卻代表少數派系拿到國會的席位。”
“而我們讓出這個席位,卻獲得了尤金選區!幫助多數派穩固在本州的地位。”
“這就是一次利益交換!”
馬修震撼了。
兩派高層達成協議,那羅文的確沒得玩…
不,準確的說。
是李沒得玩。
馬修有些唏噓,他早就警告過李,不要妄圖這一切,可他就是不聽。
玩弄權術的大人物,會將他這個商人吃得骨頭都不剩!!
保留地事件的獲勝,不過是一次意外罷了。
如果他因為一次意外而沾沾自喜。
那他就大錯特錯了。
電視上。
多洛莉絲已經出鏡,宣布金羊毛度假村與保留地的合作。
“這個婊子!”雷納德暗罵一句。
馬修哭笑不得…
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而一旁,不少人都忍不住看了過來…
大家依稀都記得那一次多洛莉絲大鬧州府,雷納德情緒爆發,抽了這女人一耳光。
雷納德連自己的小姨子都管不好…
丑聞啊!!
大約二十多分鐘后。
圣蒂斯醫院又上臺表示,將對尤金地區的警員及家屬,進行醫療服務捐贈。
會議室內。
又是一片嘩然。
假設不是菲尼克斯的倒戈,或許這個印第安女人上位的可能性已經高達八成了。
當然,電網才是關鍵!!
其他的都是助攻。
臺上。
瑞提亞繼續手持麥克風,道:“另外,今天還有一個好消息告訴大家。”
“保留地社區大學,將與俄勒岡大學達成正式合作,請讓我們有請俄勒岡大學校長路易斯先生,與尤金市長安東尼奧先生登臺…”
路演舞臺下,一片驚呼。
新聞臺記者也開始發出各種猜想判斷。
而州府會議室內。
大家忽然默不作聲,靜靜看著下文。
合作?
似乎早就聽說有這項合作了,但意義不大。
可是,當路易斯登臺后,情況陡然發生了轉變。
“什么!”
“雙方締結正式合作?還要在保留地設立公共實驗室?”
“這是西部大學委員會的決議?”
“大學教育部呢?為什么州府沒有收到相關文件通知!”
會議室炸鍋了。
大家紛紛想起前一刻,來自羅文的那一聲驚呼。
不曾想。
沒等他們對羅文發出問詢,電視上的情況又一次讓所有人目瞪口呆。
“俄勒岡大學對瑞提亞女士的參選表示支持態度。”
“因此,院校學委一致決定,派遣兩位助教,加入瑞提亞的競選團隊。”
“讓我們歡迎‘梅維達.雷納德’與‘安吉利亞.雷納德’小姐。”
兩道倩影登臺,與瑞提亞友好擁抱。
她們并未發言,只是立于一側,這就足夠代表俄勒岡大學的意志了。
此刻間。
靜——
州府會議室內鴉雀無聲。
即便沒有一人敢于看向雷納德,可無數的氣機分明鎖定在了雷納德的身上。
也不知是誰沒憋住,嗤笑了一聲。
“戚——”
眾人因為這一道輕笑,終于活了過來,紛紛用眼神尋覓著聲音的來源。
最后,落在了托尼.貝克西的身上。
只見這位眾議院內務長官,并沒有刻意回避,而是直愣愣的看向了雷納德。
一副,關切的樣子——
“雷納德議長。”
“我沒看錯的話…”
“這兩位是令媛吧?”
“之前在您的聚會上,多次見過她們,聽說她們在歐洲進學?什么時候回的俄勒岡啊?”
早前,大家其實有些不敢肯定這一點。
但如果是貝克西,他肯定認識雷納德的兩位千金,不可能認錯。
這時,席間眾人也無法隱藏情緒,全都不由自主看了過去…
你女兒為別人站臺?
好吧,我們應該支持個人政見自由。
一個家庭中,父母與孩子的支持觀點不同,這是開放的表現。
可,話雖這么說。
你作為多數派在俄勒岡的主要代表之一,自己的女兒卻為少數派人士站臺。
咳咳咳。
你這可不是管不好小姨子的問題了。
你親生女兒好像都不怎么尊重你啊!
家庭氛圍堪憂,很難讓選民信服,你是一個好的領導者。
雷納德的身上出現了細微的顫抖。
幾乎,肉眼不可見。
但開口時,語調的微顫聲,卻無法隱瞞,即便他在轉瞬間就修復了——
“她,她們回來有段時間了…”
“是的,梅維達和安吉利亞在俄勒岡大學任職沒錯。”
干巴巴的回應,實則是他的自取其辱。
可偏偏,他不能不對此事做回應。
托尼笑嘻嘻道:“看來參議長先生對家庭成員的信仰與政治追求很開放嘛?這是好事,雷納德先生…是我們學習的榜樣!”
“哦,雷納德先生,你怎么了?你的臉色很蒼白…”
滋——
雷納德猛地起身,身下的椅子發出劇烈的刺耳摩擦。
他用盡全力撐起最后一絲微笑:“抱歉,我可能有些低血糖,那么,今天就到這兒吧。”
說罷。
他與馬修迅速離場。
就在那腳步聲漸行漸遠后…
“嘰嘰…”
“咯咯咯…”
“哈哈哈…”
笑聲從無到有,逐漸放肆。
只有笑聲,無人對此評價,因為大家都心照不宣…
雷納德的顏面,被他自己的女兒踩在了地下碾壓,摩擦…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