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這個女人本身,以及在電梯里的小動作,僅對她作為下屬的角色,李欽還是很滿意的。
她對權利與金錢有所覬覦,知道該如何爭取。
而李欽能給她所需要的一切。
這樣的上下級關系,將會變得非常純粹。
‘只要你愿意付諸努力與忠誠,我也不會吝嗇獎賞。’
貝斯很明白這一點。
所以毫不猶豫跟了出來,堂而皇之站在了那群醫生高管的對立面。
她作為統籌運營的人,得罪各門診科室的帶頭人,顯然是不明智的,未來的工作不好開展。
不過凡事有兩面性。
即便貝斯知道,現在會議室里的不少人正在心里罵自己‘婊子’,那自己也是一個能左右他們生死的婊子。
或許在別人眼里,她是跪地匍匐的忠犬…
但很多時候,人可不一定有狗尊貴。
剛大學畢業的同居情侶,在生日前夕的網購時苦惱于元的三文魚有什么區別時。
卻發現評價:“多次回購,家里的狗狗和貓咪都很愛吃呢,!”
情侶:???
經典人不如狗系列。
當然,如何看待這個問題,見仁見智。
企業高管在董事長面前低三下四,卻能在飛機頭等艙、奢侈品專柜享受別人的服侍。
階級的存在無法消除,那么大家只能選擇接受。
倒也不能說貝斯看清了現實,但她絕對明白自己的付出,能換來什么樣的回報。
一旁的西蒙走來道:“李先生,事情既然結束了,我就該離開尤金了。”
李欽微微點頭,上前與他握手:“辛苦,有機會再見。”
“一定。”西蒙笑道。
貝斯開口道:“噢,這么著急嗎?或許我可以安排人送你。“
話落的瞬間。
“不必了。”唐娜正拿著剛剛掛斷的手機走來,“我跟西蒙可能順路,一起去機場。”
在停車場時,大家都相互認識過,貝斯看著唐娜,下巴的仰角不自覺抬高了幾度。
同為女強人,潛意識里難免會生出較勁的想法。
金羊毛在尤金當然是鼎鼎大名。
可貝斯覺得,自己也不差啊。
圣蒂斯醫院的市值超過四億米金,她作為首席運營官,與對方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更何況,大家不都一樣嘛。
都是屬于李的資產財富。
剎那間,在場的眾人都敏銳覺察了一股微妙。
李欽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游走一個來回,瞬間覺得本就眩暈的腦袋,更加悶脹。
王不見王?
至于嗎?
誰也沒讓你倆比較個什么。
李欽岔開話題道:“你要離開尤金?有事兒?”
唐娜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向旁邊邁了一步,示意李欽去一旁說。
而不等李欽開口。
貝斯就笑道:“老板,那我先去跟弗格森院長商量一下評估人員的排序問題,您的事情處理完,隨時告訴我。”
唐娜與貝斯,這倆人每一個是善茬兒。
從李先生到Boss的稱呼轉變,無縫銜接。
略帶嬌媚的口吻,讓人的注意力完全被她個人魅力所吸引,即便是西蒙,也不由的多看了這個嫵媚的女人幾眼。
其實,私底下二人吃過幾次飯。
只不過西蒙與李欽的感受一樣,這個女人不好惹。
西蒙不僅僅是利奧波特的資產管理經理,還有其他的一些富豪客戶,幾次接觸下來,很快讓西蒙覺察,貝斯的目標絕不是自己,她更想認識的是他背后的老板。
而自己,不過是一個跳板罷了,而且這個跳板大概是…綠色的。
所以后來就沒有更深入的接觸。
李欽微微點頭,說了句抱歉,并讓西蒙稍等,便跟著唐娜去到走廊的落地窗邊。
整個醫院的建設很現代化,雖然開辦于二十年前,卻經過了幾次裝修翻新,樓梯外都是看起來很有科技感的玻璃幕墻,如果沒有圣蒂斯醫院的招牌,外地人都可能將它當成互聯網公司的信息中心總部。
“怎么了?”
唐娜道:“我不喜歡這個女人!”
李欽莫名其妙,一邊揉著眉心緩解頭疼,一邊道:“這跟你離開尤金有什么關系?”
唐娜:“沒關系啊。”
“…”李欽無語。
只見她莞爾一笑:“我只是在離開前提醒您一聲,不是所有女人都會向我一樣不追求男人的‘責任感’。”
“夠了,唐娜。”
“我知道你不愛聽,但這是事實。”唐娜快速說道,但下一句就進入了正題:“多莉知道這邊的事情搞定了,她那里比較忙,就想讓我去幫幾天忙,預計半個月,那位謝爾比的公司就能上市。”
李欽的注意力也被轉移:“事情成了?”
這代表剛剛干癟的錢袋子,一下子重新充盈起來。
一億兩千萬刀足夠讓他予以重視與興奮。
“基本上吧。”唐娜沒說得太滿,“因為我不知道具體情況,不過多莉叫我過去,總不會做無用功…公司這邊托馬斯盯著沒什么問題。”
“好,有什么事情隨時溝通。”李欽點了點頭,又道:“這樣吧,我讓私人飛機送你們,這樣能方便一些。”
唐娜表情忽然有趣起來:“是…那晚我們一起待過的飛機…”
“噢,謝特!”李欽破口大罵,轉身就走:“當我沒說好了。”
唐娜的笑聲從背后傳來,也快步跟了上去。
等二人回到了會議室門口,她就對西蒙道:“好消息,我的老板愿意用他的私人飛機送我們去灣區…”
“這是真的?”西蒙驚喜道。
李欽方才已經反悔了,可被唐娜這么一提,又不好拒絕,只能點頭:“這樣會方便很多,不是嗎?其實利奧波特和麗莎、阿比蓋爾不著急走,我一樣可以讓飛機送他們,洲際飛機,去澳洲不是問題。”
“那確實太可惜了。”感慨的同時,西蒙心里對李欽又有了更進一步的認知。
私人飛機雖說大同小異,外行人看來外表一致的飛機,實則一旦牽扯到續航問題,售價就飆升幾倍。
普通人以為那只是油箱容積大小的問題,但稍微懂行的人就明白,兩個小時與八個小時的持續飛行,意義上是截然不同的,發動機的規格在出廠時就定制好了,小功率引擎跑長途顯然會影響使用壽命。
當然,究其成本與定價,那是廠商說的算,而消費者沒有資格對售價表示不滿,買不起那是你們自己的問題。
“不過,這合適嗎?”西蒙委婉道。
李欽笑了笑:“沒什么,每天的停機費也不是小數目,不如出去兜兜風。”
“非常感謝。”西蒙再次伸手與李欽相握。
寒暄后,他們并沒有停留,帶著各自的人離開。
蕾切爾當然要跟著李欽,目送他們進入電梯,便主動道:“那我現在去通知貝斯女士和弗格森院長,評估程序可以開始了?”
“嗯,不過在此之前,先讓我和弗格森私下談談。”
蕾切爾不會有疑問,立即去辦。
很快。
弗格森從辦公室走出來,臉上難免還殘留著震撼的余韻,并無掩飾的深深看了李欽一眼:“董事長先生,您的到來,實在讓我意外。”
李欽道:“叫我李就可以了,收購醫院是為了度假村酒店未來能有自己的醫療資源支撐體系,也怪我沒有給你們提前打招呼。”
“哦,不,我并沒有責怪的意思,你知道…沒人能輕易收購一家超過四億米金的大型醫療機構,我只是震撼于您的經濟實力,而有您這樣的老板…相信我,大家對您的入主,感到踏實與放心。”
弗格森顯然很快進入了狀態,也知道如何討好這位新任老板。
他的地位并不是絕對穩固的。
一家大型醫療綜合體的院長寶座,會吸引無數業內人士的覬覦,弗格森對圣蒂斯醫院已經有了感情,而無論出于什么角度考量,他都沒理由放棄這個高薪且具有社會地位的職務。
兩人說笑著走到弗格森辦公室,似乎已經成為認識多年的忘年交。
還是那句話…
利益鎖鏈的捆綁下,‘友誼’二字反而只是一種很虛的掩飾物,為了掩蓋利益的露骨。
等李欽落座,弗格森要去泡咖啡,李欽卻將他拉住:“不必麻煩了,我更喜歡喝茶,說正事吧。”
“醫院的經營報表我大概看過,但我知道,數據只能體現盈虧,而不能體現具體問題,如果醫院有什么需要解決的麻煩,我希望你能現在告訴我…”
“不只是問題與麻煩,也可以是一些更好的建議,我們可以讓這家醫院變得更完善,甚至于是我們定義中的‘完美’。”
無論李欽這番話是虛情假意也好,真情流露也罷,弗格森都很欣慰,至少證明這是一個愿意主動交談的老板。
不似之前,醫院需要設備更新、制度改良,各部門遞交申請報告,再由他匯總,分別發送各個股東董事。
可各方的回復速度實在堪憂,且各位股東并沒有太看重圣蒂斯醫院。
在他們眼里,醫院是社會剛需資源,不是娛樂商業場所,所以不需要太好的設備。
圣蒂斯醫院就如同一輛灰狗巴士。
從一地去往另一地運送旅客,周而復始為投資人帶來車費收入。
車輪爆胎,影響運營,我們會更換。
座椅老舊損壞,影響上座率,也沒問題。
可你說,要裝半熱熔輪胎提高抓地力與穩定性,那就沒必要了,更別提你說要給座椅換上加熱、按摩系統…
搞清楚,我們只是灰狗巴士,不是豪華旅行房車。
你怎么不把它改裝成火箭送旅客上太空呢?
當然,醫院提出的要求不會那么過分,但在股東眼里,任何花錢的地方都是沒必要的。
在弗格森眼里,或許眼前的年輕人會為醫院帶來更具有活力的改變?
他蠢蠢欲動,但理智促使下,還是盡量委婉:“問題與麻煩肯定存在,例如一個一直以來讓我們比較頭疼的問題,B類股東的合約要求。”
李欽微笑:“說來聽聽。”
圣蒂斯醫院的股權架構其實很簡單。
85的股份之前被幾家持有,現在歸于李欽一人,而這85屬于A類股權,簡單來說就是擁有經營決策權。
B類股東則只擁有分紅權益,圣蒂斯的B類股東只有一個,某家醫藥公司。
當年醫院初步建設,他們提供了大量醫療設備支援,換來的回報除了分紅權益,還有一份長期訂單合約。
例如,某些設備、藥品是被他們壟斷的,只能使用他們公司的。
也因此,各大醫院被醫藥公司持股很常見,且在法律上無法對他們進行壟斷問題的起訴。
壟斷是被禁止的。
可拜托…
我們是醫院股東,我自己生產的醫藥設備,不給自己使用給誰使用?
等弗格森說完,李欽倒沒覺得是太大的事情,畢竟是創始人員之一,醫院經營擴大,規模等級提升就卸磨殺驢也不太好。
弗格森苦笑:“我知道,這種行為是背信棄義,但在某種程度上我們是商人,他們更是商人中的商人。”
“舉例說明,一種同類藥物,其他公司的定價可能在10刀,而我們的股東提供的藥物則是15刀,功效與品質上沒有任何差別,我們先不計較醫院的最終銷售定價,只以這15刀來算一筆賬。”
“的分紅計算,表面上他們只能拿到2.25米金的收益,但如果算上藥品的實際價值,他們抬高了5米金的定價,那就產生了額外收益,最終的總計收益為7.25米金。”
“您應該知道,這會導致一位病人的醫療賬單費用提高三分之一。”
“而最主要的是…”
“15米金中,作為大股東的您以85的股份,只拿到了7.75米金,而他們僅擁有15的股份,卻幾乎拿走了近一半的利潤。”
話到此處。
原本覺得無所謂的李欽,一下子坐直了身體,覺得口干舌燥:“麻煩給我倒杯水。”
弗格森苦笑一聲,他知道,只有實際利益才能說服老板。
起身端來水后,李欽一飲而盡…
“在我收購前,其他股東難道就沒有異議?”
弗格森道:“股權分散,以及剛才的舉例并不恰當,因為我們的利潤只是最終銷售價,15刀的藥品進價,20刀售出,5刀的利潤空間就讓這個數字就不那么明顯!而且醫藥公司的定價是通過醫藥局審核的。”
“事實上,這種情況在業內普遍存在,不是大家默認了,而是有合約在前,無論打多少次官司都沒有任何意義,最后只是浪費時間與力氣。”
李欽不住咂舌,這倒也是。
醫藥公司超前布局,現在賺多少,那都是人家的本事。
只不過這筆賬算明白后…
李欽很不爽啊!
自己花了大價錢收購股份,最后到頭來,其實是給別人打工?
所謂A類股東擁有決策經營權,實際上只不過是打工人的角色,人家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賣藥,就把錢收入口袋了。
但是…
李欽嘆了一聲:“既然沒人能處理,我恐怕也沒轍。”
弗格森卻道:“不,其實有過成功案例,畢竟…在您看來,只是賺錢多少的問題,但在病人眼里,三分之一的醫療賬單增長,對一個家庭卻是致命打擊。”
“從人道主義角度考慮,這是違背道德的,這些年我其實一直在搜集相關病人的賬單資料,并取得了一定數量的證據,或許操作起來會很麻煩,但會有成功的可能。”
李欽深吸一口氣,看到這位院長眼中‘人性的光輝’,因為對他而言,解決這件事并不會有多么大的好處,他只是聘用院長,拿的是合約薪水。
作為股東的自己,才是最大的受益人!
所以,弗格森完全是為病人在考慮。
而且…
他提供的動機,本就是讓人不要好拒絕的,占據了道德大義。
可是,他也說了,之前沒人理會這件事。
幾位分散股東難道不希望得到利益嗎?當然不是!大家都知道,這件事鬧起來,可能無休無止,搞不好還會讓醫院經營出現問題。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是所有人的共識。
更何況…
醫藥賬單讓病人家庭破產?
那是他們自己的問題。
別人的死活,跟我們這些資本家又有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