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命走了,少司命白便從大殿的角落里走出。黑白兩只布鞋踩在地面上,幾乎聽不出聲音。
“她的實力果然有了極大的增長,你們兩個不礙事吧。”
“少司命長老,咳咳~”小靈趕緊爬起身來,抱拳行禮,“弟子沒能完成月神大人的交代,請您責罰。”
小衣也走到白的面前,低落地垂下眼眸。
白望了一眼瑤疏離去的方向,對兄妹兩人寬慰道:“不必自責,月神大人的交代你們已經完成了。”
小靈眨了眨眼睛,又尷尬地低下頭,“額,弟子不解。我和小衣師妹…”
“能得東皇大人準許修煉魂兮龍游,大司命的實力或許已經大大超越了我。你們二人輸給她也是常事。”
瑤疏體內的命魂似乎被她以某種奇特的方式解開,并且又掌握了魂兮龍游。她的實力,恐怕正在接近星魂大人。嗯,經過剛開始的祝星之術,想必月神大人已經得知她想要的,瑤疏的實力想來也瞞不過她。
白對月神是很有信心的,后者就是當今陰陽家三護法中的第一人。
小靈和小衣兩人對視一眼,各自皺眉。
五部長老中,單純論實力,云中君徐福無可爭議地墊底,少司命白無可爭議地脫穎而出。這突然間發生了什么,大司命學會魂兮龍游,實力竟然超越了少司命。
“好了,你們二人下去休息吧。”
“是,長老。”
白揮手讓她們兩個離開,獨自站在空蕩蕩的大殿正中,眼眸漸漸出神。
“看來月神大人還有很多秘密是瞞著你的,你自己回去問她吧。”
“我與月神大人這段關系,從來不曾連上,又何來斷絕。”
瑤疏的話語在耳邊響起,白冷靜地回想,確實發現月神大人曾經有很多讓人不明覺厲的指令,還有她對陸言非同一般的關注。
“月神大人如今身在咸陽,我若直接親自去問…”
她煩躁地揮出手,地面上殘留的積水和樹葉頓時被陣風清空一片。
“唉~”
咸陽,中央書院。
自上一次扶蘇公子娶妻,在婚禮上發生刺殺案,作為當事人的陳平就被院長伏念關了禁閉。
陳平給扶蘇出主意,讓他主動求娶李斯之女,本意是希望憑扶蘇的地位,把李斯和伏念這兩位帝國舉足輕重的人物拉在一起。
如果扶蘇能夠打理好老師伏念和岳父李斯的關系,那么帝國未來的安穩就可以預見。他甚至還預設了一套讓李斯和伏念拉近關系的操作,準備在扶蘇結婚之后進行。
然而,陳平設想的一切只因為嬴政隨口一道命令就全部付諸東流。
長公子扶蘇新婚,又遭刺客一案,皇帝陛下特別關切,讓暫時賦閑在家調養身體,陪伴妻子。而左丞相李斯更絕,直接被命令帶著羅網七兇劍,外出追查麒麟會去了。
這導致帝國朝堂的波瀾才剛剛興起,就被嬴政盯著,那些打算冒頭的魚兒紛紛縮回水下。
唯一“出頭”的,貌似就屬伏念了。他本人目前倒真沒有參與帝國太子之爭的意思。但,陳平是你的學生,你說你沒有那意思,誰信啊。
所以,陳平就被關禁閉了。
“天戴其蒼,地履其黃。縱有千古,橫有八荒。前途似海,來日方長。”
陳平背靠著冷冰冰的墻壁,腦袋盡量向上抬,眼巴巴地看著上頭唯一的一扇窗戶,也是這個禁閉室唯一的光亮來源。
國師大人十年前的寄語歷歷在目,然而今日的帝國,在陳平看來已是千瘡百孔。可他躊躇滿志地踏出第一步,準備嘗試著去挽救時,卻被現實狠狠地打臉了。
他不理解,以前國師大人在時,李斯是廷尉,帝國律法很大一部分也是經過他的手,怎么如今就演變得愈來愈苛刻。
老師伏念同樣出自儒家小圣賢莊,圣王劍法天下聞名,為什么不能提煉圣王之道,讓帝國嚴格的律法切勿丟失了“愛人”的關懷。
法與徳,皆是不可或缺的。李斯是當之無愧的法家大家,伏念也是天下聞名的儒家掌門。這兩人都為帝國效力,居然對帝國現狀沒有任何改善。
陳平是這樣想當然地認為的,二十出頭的年紀自帶風發意氣,他想讓帝國朝著好的方向,讓七國的子民皆認同一個國度。
“唉~”
在這個昏暗的禁閉室里,想起自己被伏念一頓訓斥,陳平只感理想的熱血和現實的冰冷,對比是如此強烈。
咚咚~墻壁傳來輕微的震顫。
陳平眼睛一亮,迅速把耳朵貼緊,屏住呼吸。
咚咚~
他循著聲音摸了過去,正好是那扇高高的窗戶的下方,于是挨著墻邊坐下,也敲了敲墻壁說:“喂,是誰?”
墻的外頭,一位衣著淺藍色的儒生,抬頭看了看上面的窗戶,微微搖頭,“陳平,你回應我了,不合格哦。禁閉再添一天。”
“什么?”陳平驚叫一聲,“顏路先生,為什么!”
顏路瞥了一眼距離禁閉室不遠的樹叢,無奈地嘆道:“慶幸此時來得是我,而不是師兄,否則你的禁閉怕是要多出一個月。”
“額,我…”陳平捂著臉,無話可說。
另一邊,躲在樹叢里的季布驚魂未定地按住自己的胸口,無聲地咽了咽喉嚨。
糟了,顏路先生一定是發現我了。若是被伏念先生知曉,我也得去關禁閉。
他定了定神,然后悄悄從樹后面探出一點,想觀望一下顏路,結果正和顏路對上視線。
季布趕忙從樹叢里鉆出來,撣去身上的灰塵樹葉,行禮道:“先生,學生季布,見過先生。”
顏路給了他一個眼神,并沒有追究的意思。季布頓時如蒙大赦,也不管陳平怎么樣了,一下子溜之大吉。
“陳平,你似乎忘記了禁閉室的用意。或者說,你以為伏念師兄只是出于憤怒,將你關禁閉以示體罰。”
禁閉室是給人沉下心來反思用的,當懲罰的性質占據主流,那禁閉就變了味。
陳平私心里認為,伏念就是在懲罰自己。他和李斯政見不和,彼此針鋒相對,而自己試圖化解這種不和,雙方共同為帝國作出讓步,這種行為惹得伏念下不來臺,所以就關自己禁閉。
只是被顏路這么點出來,陳平又抹不開臉面開口承認。
“先生,學生不明白,自己錯在何處。”
顏路聽得無奈,暗中嘆息:少年人才華橫溢,心高氣傲,本身倒沒什么,吃一兩次虧也就醒悟了。然好高騖遠,一腳踩進這樣的漩渦,連累了身邊人而不自知,唉~
“這個問題,不正是關你禁閉的用意。陳平,你且好生待著吧。”
“先生?顏路先生?”陳平在里面拍打著墻壁。
顏路最后又說了一句:“季布他不會再來了。”
“先生?先生~”
陳平放聲大喊,回應他的只有細微的不知道什么鳥兒撲棱翅膀的聲音。
他努了努嘴,靠著墻壁滑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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