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高漸離將手中的書放下,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身為一個燕國人,他早已見慣了游俠,但就他以流浪燕國的見識看來,還沒有見過書中這樣的大俠。
強大的力量,是用以保護國家、保護百姓。陸言,你的確寫出了這樣的話語。但秦國不也正是憑著強大的力量,主動掀起戰爭,不斷吞滅他國。
對于被侵略的人們,誰又能認得清,秦國是帶來毀滅,還是救贖。于是反抗的人,便被你要建設的美好世界拋棄了。用他們的鮮血,去澆灌那個未來。
這樣的未來…
高漸離手抓著書自然下垂,一腳一腳地踩著向前,心神全部都放在思考上。
就在這時,路過一個當鋪傳來了激烈的爭吵,將他猛地震醒。
“你這個人怎么說了這么多不聽呢,你這把劍,一百金頂天了。”
“你放屁,我這把劍少說也要五百金!”
“五百金?滾滾滾,愛去哪兒當去哪兒當,我這小店伺候不起。”
這個被掌柜的驅逐的男人,身材魁梧,瘦削凌厲的臉上有汗水和些許污跡。他將那把寶貴的劍塞到腰間用破布條綁好,隨后走出了當鋪。
“英布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學文習武更是花費甚巨,我…”
走著走著,他又停住了腳步。
“兄長,對不住了。英仁無能,只有把你留下的這柄劍…”
英仁深吸一口氣,眼睛連續地眨動的,最后拳頭一捏眼睛一閉,轉回了身軀。
“掌柜的,二百金,我就賣。”
掌柜的一邊翻看著賬本,一邊不屑地說:“切,你這劍是不錯,但一看就是把歷經沙場的寶劍,上面傷痕太多,貶值了。一百金!”
“你也說了,這是柄寶劍。一百八!”
“你這人糾纏不休,沒完沒了是吧。你根本就是一點行情不懂,這劍頂天給你一百一十金,你也別再開口了,再不當那就走人。”
英仁確實不懂,要說讓他上戰場排兵布陣,都比跟一個當鋪老板講價來得容易。
他撫摸著兄長英猛留下的佩劍,最后還是咬牙遞給了掌柜,“一百一十金。”
“行,成交。”掌柜的接過長劍,隨手擱置一邊,手上刷刷記賬同時問,“你住咸陽哪兒,一百一十金也不是小數目,我派人給你送過去。”
“西南,磚瓦廠那條路,一直走到底就是。”英仁仔細地看了一遍契約,確認無誤后簽字畫押。
掌柜的聽到這個地點,不由撇了撇嘴:“有道是財不外露。你住的那地方,算是咸陽城最差,擱家里塞一百一十金,你腦子沒問題吧。”
英仁盯了他一眼,來自戰場的殺氣嚇得對方冷汗直下,“有一兩個毛賊給我泄憤,那更好。”
掌柜的頓時好聲好氣送客,“壯士,你請,你請。那個最遲明日定會把錢送到,你手上那個自己留一份,要是本店不守信,就告到官府去。”
等英仁走了之后,他吐著舌頭慶幸,“瑪德,得虧一百一十金也不算訛他,那眼神,絕對是一等一的狠人。”
英仁離開當鋪,步履匆匆地趕回家,很快就越過了高漸離。
這個人,絕對不一般。
高漸離眼睛一亮,他看出了英仁身懷武功,還有一股頹廢的沙場氣質,跟燕國那些傷殘退役的軍人相差仿佛。
方才聽到他跟當鋪掌柜吵架,賤賣了自己的劍。不知,這又是哪一場戰爭的受害者。
“高漸離先生。”一個嫵媚的女聲,仿佛明亮了周遭的街道。
高漸離聞聲將目光看過去,便見一個漂亮女人款款走來。柳眉鳳眼,神態光彩照人,一身粉色長裙包裹出軀體美妙的曲線。
“姑娘,我并不認識你。”
嗯,氣氛頓時變冷。
“自我介紹一下,小女子胡蕙,乃是咸陽紫蘭軒的當家。”
“姑娘找我何事?”
這個姓高的倒是真的如傳聞所說,人冷得跟冰塊一樣,見著我跟看空氣都沒兩樣,真是…
胡蕙在心里暗暗地鄙視了一下高漸離這個不解風情的“直男”,不過面上還是保持著端莊的笑容,“高先生自來咸陽,每日于各處彈琴賺取錢財,一連數月,名聲響徹,眾人傳說。
可是,高先生,你這么辛勞,又賺得多少呢?街頭巷尾聽曲者,多半并不闊綽。不如你來我紫蘭軒,以高先生的琴藝,日進斗金也不過輕而易舉。”
“姑娘好意,在下心領。若無旁事,便告辭了。”高漸離說著一抱拳就準備走。
胡蕙真是沒想到世上還有這種看都懶得看自己的男人,氣急出聲把他叫住:“慢著!”
“姑娘,你還有何事?”高漸離已經有些不滿,兩人素不相識,自己都明白地拒絕了對方的招攬,還有什么可說的。
“既然我紫蘭軒這樣的條件你不答應,那你彈琴定不是為了錢了,能回答我,你這樣流浪著彈琴,是為什么嗎?”
“這個問題…”高漸離詫異地多看了這個漂亮女人兩眼,然后搖頭,“就是為了錢,只不過是意義不一樣的錢。”
胡蕙皺眉,雙眸盯著他追問:“錢就是錢,什么意義不一樣?”
“街頭巷尾者,多半不闊綽。他們愿意為我的音律掏錢,可謂我的音樂打動了他們的心。
至于風月之地,那些人掏錢的理由,跟音律無關。”
胡蕙聽得啞然失笑,不由地撫掌贊嘆:“高先生果然境界深遠。我紫蘭軒的琴藝大師,看人的眼光真是太準了。”
高漸離頓時臉色垮了下去,呵斥道:“大師?狂妄!這個天下敢稱琴藝大師者,唯有曠修先生一人。”
“呵呵~”胡蕙看著高漸離這個激動的樣子,笑得萬分得意,“不錯,正是曠修大師。”
高漸離:…
“曠修大師,他,竟然在,紫蘭軒?”
“怎么樣,高先生,還要不要隨我往紫蘭軒一行?”
高漸離禮貌地抱拳道:“方才在下失禮,望姑娘莫怪,還請姑娘帶路。”
哼,奇怪的男人,對音律如此執著,卻對漂亮女人和錢不感興趣。
胡蕙輕輕撇嘴,揮手轉身,“高先生,跟好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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