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言用最快的速度,風雪無阻從邯鄲趕到高邑。
械斗的發生地點已經又鋪上厚厚的雪,尸體早就被當地官府收斂,在這白茫茫的大地上,幾乎查不到任何線索。
“咔咔~”
陸言的腳踩下去,深深陷到雪地里。他原地轉了一圈,深吸一口氣,將長虹劍握在手中。
火舞旋風。
寒風漸漸被渲染為熱風,強大的內力發散開來,將這附近的雪緩慢融化。
“太慢了。”
陸言還是不滿意,眼神一凝,周身劍勢激蕩,長虹劍化為光劍。
長虹貫日,一劍歸真。
這一劍下去,以他為中心,成片的積雪幾乎幾個眨眼就化了干凈。
跟著陸言前來的人全都看得傻眼。
馮劫張著嘴,吃下了不少雪花,驚嘆道:“一直聽說國師大人武功高強,沒成想能強到這種地步。”
朱家換出一副悲哀的臉譜,嘆息道:“武功高強又怎么樣,人力終究是有盡時。”
羅網的人在陸言融化積雪后,抓緊時間搜索地面。而陸言運起輕功飛到下一處,故技重施。
就這么一片地,又一片地。
馮劫騎在馬上,看著這樣的陸言,覺得心里很不痛快。
朱家搖了搖頭,跳到雪地里,雙手蕩漾起黃色的光芒,“夏滿芒夏暑相連。”
二十四節氣驚神指,其中歸于夏季的六指,構成一張內力的網,在他的控制下覆蓋到雪地上,雪地頓時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
“唉,比不得國師大人呦~”
陸言、朱家,還有羅網的眾人,所有人都盡力了。
可惜,盡力,也不代表著有好的結果。
這一趟,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費。將積雪融化后,他們在土地上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陸言冷著臉,去當地官府將所有的尸體通通調走,還有卷入械斗的兩千余人也都押解往邯鄲。
邯鄲國師府,弄玉和具霜兩人面面相覷,因為陸言這次回來,很少見的冰著一張臉把自己關進了書房。
兩人了解了具體的情況之后,都能理解陸言為何情緒糟糕到這個地步。
“高邑的械斗,極大的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挑起,可無論背后的主使者是誰,那兩千多人都確實是械斗的參與者。
秦法才剛剛鋪設開了個頭,這種大規模械斗,直接以集體行為將禁私斗的法令踩到地下。為了立法的威嚴,這兩千多人,必須要殺。”
具霜很冷靜,說出的話也基本會是這件事最終的處理方式。
弄玉那雙明亮的星眸變得有些黯淡。
夫君,又要承受那種痛苦了。
那些無辜的人,他們本可以在新劃分的田地上耕種,已經減輕的負擔至少能夠讓他們勉強樂呵地度過下一年。
可一場械斗之后一切都沒有了,明明這些無辜的人只是被人設計利用,屠刀卻依舊要砍在他們身上。
因為他們就是械斗的參與者,確實嚴重地踐踏了法律。
因為這個時候要是冒出法不責眾這么一塊牌子,之前在趙地上的努力就會全部付諸東流。
“姐姐,我先去看看夫君。”弄玉始終放心不下,跟具霜說了一聲,便轉身去了書房。
具霜輕輕點頭,看著她的背影,眼神中閃過一絲羨慕。
“母親~母親~”
耳邊傳來小聲的呼喚,她扭頭就看到是姬言從門外探出頭來。
姬言張望了一下,然后走到跟前小心地問:“母親,我剛剛看到陸叔的臉色很嚇人,發生什么事了?”
具霜又一次回望書房,牽著姬言的手帶著她走出去。
外面正下著雪。
“阿言,如果拔你自己的一根毛可以救天下,你會做嗎?”
姬言不太理解這突然的問題,直接問道:“母親,這不是楊朱一毛不拔的典故么,怎么突然問我這個?”
具霜低頭溫柔地看著她,“你只管回答我就是。”
姬言痛快地點頭,“我拔。”
“那如果殺一個人,可以救天下,你會做嗎?”
“嗯~我會做。”
“那如果殺一萬人,可以救天下,你會做嗎?”
“…我,會。”
“那如果你自殺,可以救天下,你會做嗎?”
“什么?!”姬言被嚇了一跳。
最后這個問題具霜沒有強求女兒給出答案。她微閉著眼睛,感受著寒風吹下的雪花落在自己臉上融化,“你曾說夢想成為你陸叔那樣的人。那么在今后的日子里,你要時時用我今天問你的話問自己。”
“陸叔?”姬言不由地朝著陸言書房的窗戶看了一眼。
“當你可以發自內心地毫不猶豫做出選擇,無論你的選擇是什么,母親都會為你驕傲。”
書房內,弄玉雙手貼在陸言的肩膀上,不間斷地給他捏著。
“夫君,能抓到幕后的人嗎?”
陸言閉著眼睛搖頭,“事發地點,還有所有的尸體都已經徹查了,剩下被關押的人正在審問。但,暗中的人已經做到這個地步,活著的人中肯定不會留下破綻的。”
“那會不會的確是一場意外呢,他們過去都私斗慣了。”
“不會。整個事件的起因是有人挪動了官府劃分的地標,引爆事件是有一個叫阿云的年輕人被打斷了腿。
所有人,沒有一個說得出地標是如何被挪動的。毆打阿云的人,無一例外全數死在械斗中,他們的領頭高老同樣也死了。
可能找到整個事情源頭的線索都斷了。一個兩個是巧合,所有的都斷開,我不認為是巧合。”
弄玉見他認認真真地回答自己的問題,給自己分析,唇齒間輕微流露出一點笑意。
她將臉湊在陸言側邊去,非常嚴肅地加入推測:“我聽說那些人曾經是屬于兩個封君的食邑。會不會是封君怨恨被剝奪了特權,挑動了這起械斗,故意給夫君你鋪設秦法使絆子。”
陸言贊嘆一聲,會心一笑,“哈,我妻與我所見略同啊。我也是這么推測的。可惜沒有什么證據。”
弄玉突然換到他身前,將身子依靠下去坐在陸言腿上,摟著他脖子說:“夫君,到了行刑的日子,我想跟你一同去。”
陸言抱著她一愣,“嗯?那種地方你去做什么?”
“你不是說,夫妻乃是要一起成長的。若是我也在,便能同你分擔一些吧。我的夫君正在承受的,身為妻子,我至少也該感同身受才是。”
陸言聽后默認,將懷中的人抱得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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