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匈奴一戰,李牧獲封關內侯。所有參戰的秦人趙人士兵一律依靠秦功爵制度進行封賞。
爵位,田宅,這些東西隨著秦王王詔真的落到趙人頭上時,他們仍然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李左車非常的興奮,這一戰自己摸到名將的門檻,領悟了軍勢;祖父獲秦王封侯,家族一時顯耀。
他興沖沖地跑到邊關的城樓上,見到背手于寒風中的祖父,頓足站好,“將軍,你找我?”
李牧扭頭看向他,自己這孫子年十八歲,眉清目秀,因自幼在邊關磨礪,眉宇間有一股堅毅。
他鼻息略微重了一刻,又將頭轉回去,眺望著茫茫的曠野,“你可以叫我祖父。”
李左車一愣,隨即露齒叫了一聲,“是,祖父。”
“這一戰,是老夫此生最后一戰了。這把鎮岳劍,從此便真的交付于你。”李牧說著,將腰間的鎮岳劍解下,放在邊關的城墻上。
李左車茫然不知所措,“祖父?這,想那廉頗、龐煖為將,年過九十。祖父你為何…”
“秦趙血仇,你可知我為何甘愿應下秦王詔令,來打這一仗。”
他想了想,不確定地說“我聽聞,是國師陸言以性命舉薦。”
陸言吶,真是個神奇的人。不僅你神奇,連你的妻子,也讓老夫心生敬佩。
李牧回想著自己在秦國生活的幾個月,嘆了口氣,“是的。陸言此人胸懷天下黎民,他要我同時帶著秦人趙人打贏這一仗,為之后治理趙地埋下和睦的種子。”
“祖父已經做到了,連秦王都給您封侯了。”
李左車只是單純為這個結果高興,卻沒能看到這個封侯背后多方面的考量。
李牧瞥了他一眼,感嘆這小子畢竟還年輕,給他解釋道“正因為此,我也該功成身退了。陸言受命于秦王治理趙地,聽說為邯鄲刺客一事,君臣二人鬧得有點不愉快。
如今在外界看來,我嬴姓李氏便是陸言一力扶持。無論是從趙國投降,還是這一戰的立功,都跟他脫不了干系。
我既已封侯,若還不識相地解甲歸田,只會給陸言治理趙地帶來更多的麻煩。”
李左車眼睛猛地瞪大,頓時明悟,“孩兒明白了。這也是祖父耗盡家資給將士們購買肉食的原因。因為秦國,絕不會允許有一個把持著地方軍政的家族。”
“孺子可教。”
“那邊軍,他們怎么辦?家族怎么辦?”
“我們家難道還能餓死不成?你父親依舊會在秦國為將,頂尖談不上,但保證家族綽綽有余。”
李牧訓斥了他一句,旋即樂呵呵地撫了撫胡子,“至于說以后,那不是有你嗎。”
“祖父…”李左車錯愕地抬頭看向祖父的眼睛。
“蒙恬,秦國如今年輕一代的優秀將領,你比他差么?”
從祖父的眼睛里,他看了欣慰與期待。
李左車渾身一震,雙眼中浮現淚光與斗志。
“祖父放心,孩兒今后絕不墮軍神之名。”
李牧發出一聲哼笑,搖了搖頭,“兵法韜略你從小讀到大,剩下的都在戰場上。你今后,多讀別的書吧。”
“是。”
“記得先讀陸言。”
“孩兒知道了。”
大戰之后,陸言在邯鄲收到了邊地的一些消息,還有李牧的親筆書信。
“李牧前輩,要告老回鄉?還真是…算了,倒也不是什么預料之外的決定。”
他看完這封信,長嘆一聲。
李牧的聲望在那本《鎮岳神劍李牧傳》大量印刷發行之后,才會真正上漲到巔峰。他老人家選擇引功身退,從此只做一個老翁,這選擇做出的時間可真夠早的。
“這樣也好,嬴政會另派他人駐守邊境,給我省了不少麻煩。”
陸言又打開別的情報,掃視過去,登時怒而起身。
這一封,主要是蒙恬和李左車兩人匯報自己追擊匈奴騎兵最后敗走一事,著重強調了對方騎射戰法的威脅。
“給匈奴改良弓箭的人,你可真是,該死啊。”他捏著卷軸,胸意難平。
如果把陸言扔到現在的草原上,拋棄一切在外因素,只考慮自身利益的壯大,他絕對會迅速發展這種戰法形成體系。
因為這玩意兒在后世被一個人玩出了花樣,建立了龐大的帝國。那個人叫成吉思汗。
雖然僅僅靠現在這簡陋的條件,陸言不認為匈奴人能夠發展出所向披靡的蒙古騎兵,但只要這樣的戰法有所發展,今后游牧民族對中原的威脅性將大大提升。
任何生存天地間的一個民族,都不可小看他們的潛力。歷史上第一個統一的匈奴帝國,可就是在這個時代奠基。
在李左車的匯報中,他看到了一個名字。
“墨家,魯勾踐的弟子,張耳…來人,予我備馬。”
陸言將手中事務飛速處理完,火急火燎就趕往北方。
趙地境內,一家食肆里,端木蓉正一邊吃飯一邊側耳傾聽鄰桌的談話。
“李牧將軍果然大勝了,我就說那些該死的胡人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哎,我聽說,秦王封李牧將軍為關內侯,就連邊軍每一個立功的趙人,都能按照秦功制度給賞賜。”
“砰~”一聲響,是一個男人用拳頭捶在桌子上,打斷了以上兩人的對話。
“哼,身為趙人,貪圖秦國給的賞賜,還有什么臉面去見列祖列宗!”
那兩個人自己吃飯說話被人打斷,頓時惱怒地站起身。
“我們兄弟兩個說話關你屁事!怎么,拳頭硬,非得聽個響?”
“你還敢嘲諷人家李牧將軍,他老人家在邊關十多年,北方百姓尊稱他為守護神,你算個什么東西!”
這幾個人嗓門忒大,震的端木蓉皺著眉接連眨巴眼睛。她伸著脖子悄悄跟念端說“師父,你聽到了嗎,我們似乎來晚了。李牧已經打贏了。”
“倒是沒有想到,之前僵持兩個多月,這一下子就打贏了。”
念端不緊不慢地繼續用飯,瞥了一眼那邊越吵越厲害的幾個人,搖了搖頭。
“蓉兒,你且好好看著。接下來,就是一課。”
“嗯?”端木蓉疑惑,美眸看向那幾個男人,“看這些人吵架也算是——”
沒等她說完呢,吵架的三人就動上了手。
“背棄祖宗的畜牲,李牧就是再怎么樣,他投靠了秦人,就是該罵!”
這個男人一拳打在對方其中一個的胸口,后者頓時倒飛出去。
“你找死!”
“兄弟,干他!”
兩人自然不會善罷甘休,跟這個男人大打出手。
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食肆中其余食客紛紛逃竄出去,掌柜的不斷哭求他們不要再打。
“噌~”
“老子今天殺了你!”兄弟二人中,有人從座位上,拔出了劍。
“呀啊~”
端木蓉花容失色,輕咬著嘴唇,“他們,為何這般輕易就要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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