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攻魏的垣蒲衍三地,一旦功成,魏國的國都大梁、韓國的國都新鄭,都將暴露在秦軍鐵蹄之前;秦國領土東向切開趙國與韓魏,直接與齊國楚國接壤,三晉再無法合縱,幾乎陷入秦國的包圍之中。
這是秦國東出的奠基之戰,絕對要確保萬無一失。
嬴政指著地圖上的秦趙邊境,開始點將,“蒙武將軍,你率藍田大軍佯裝威脅武關,讓楚國投鼠忌器。”
“諾。”
“王翦將軍,你為主將,準備去跟趙國對峙;讓王賁率部去馳援楊端和,同時告訴他密切注意蒲陽背后楚軍動向。”
“諾。”
“另外,一旦趙軍出兵援救魏國,王翦將軍可自行決斷,殺入趙境,牽扯其兵力,一定要保證楊端和順利拿下蒲城和衍氏。”
王翦抱拳喊道:“大秦萬勝!”
“二位丞相,昌平君,你們三人擬國書發往各國,就說寡人已經接納韓國獻女,韓國弱小,相助嫪毐叛亂一事必定是受趙魏脅迫,寡人不再追究。”
三人對視一下,同時贊嘆:“大王英明。”
事情交代完,幾人徑直出宮,只有陸言留下。
“王上,不知道方才說要給我準備的一些幫手,都是些什么人?”
“以先生之智,不妨猜一猜。”
我去楚國探查消息,暗中行事的地方更多,秦國內部能提供幫助的,不就是只有…
陸言有些不太確定,“難道是,羅網?”
嬴政輕笑,“不錯,正是羅網組織。”
在先前的叛亂中,羅網本部實力元氣大傷,兩派的羅網廝殺,中層以下戰力幾乎損傷殆盡。后呂不韋主動辭相,交出羅網,如今羅網已經被嬴政控制起來。
陸言聽到肯定的回答,一股奇妙的感覺升起。剛穿越被羅網追殺,如今羅網卻要成為自己的下手。
嬴政見到他的表情,大致也猜到一些,對旁邊的趙高吩咐:“備車,去羅網本部。”
這種黑暗組織的基地一如既往地是建在地下,陸言不自覺地開啟系統地圖,開始定位它究竟在咸陽城的哪個地方。
得到的答案,也算在情理之中——廷尉府附近的地下。
監察百官這樣的職能,沒有強大的情報能力根本無法履行,廷尉府跟羅網必然有很深的聯系。動漫里,羅網名義上以相國李斯的屬下出現,跟李斯曾經任廷尉應該有莫大關聯。
本身廷尉府就有地牢,看羅網基地這個規模,不知道這里的地下被掏空了多少。
走到目的地,就見到目前羅網殘存的人員,一群殺字級、地字級的殺手,林林總總也不過上百人。其中,黑寡婦也赫然在列。
“拜見大王,拜見國師。”
唯一的大成境天字一等掩日,此時也被剝奪掩日劍,正領著殺手行禮,尤其是見到陸言,面具下的嗓音有些古怪。
掩日、驚鯢、玄翦(白)
斷水、魍魎 這就是剩下的全部越王名劍,轉魄滅魂和玄翦(黑)在流沙手里,真剛亂神在陸言手里。目前的羅網,大貓小貓也沒有多少只了。
陸言的視線把這里的每個殺手掃了一遍,感覺到了掩日,卻沒有發現破月。
他看向原掩日的目光有點深沉,羅網高層只剩下掩日和身在韓國的破月,這倆都是幕后的人,這可不像是什么巧合。
“有意思,一場叛亂將呂不韋執掌多年的羅網清洗得差不多,接下來可以不知不覺換上更多的自己人,到底是誰在背后…”
嬴政沒有管陸言的心理活動,雙手別在身后,注視著跪在地下的殺手,“羅網組織就暫且交給國師執掌,六國的羅網勢力,皆聽從國師號令。先生此行楚國,務必不能讓楚國插手三晉戰局。”
“王上放心。”
陸言已經決定,這次除了搞定楚國,羅網這口深井,他也要探一探。
已經把羅網交給陸言,嬴政突然幽幽地問了一句:“先生此行楚國,能否讓農家覆滅。”
呂不韋的人誤殺趙姬,原本應該回到洛陽封地還活了一段時間的呂不韋,被嬴政免相那天,就賜了自刎之劍;農家跟殺趙姬的大矩劍有關聯,嬴政已經迫不及待要農家覆滅。
陸言對嬴政想報復農家沒有什么意外,但趙姬臨死說要葬回邯鄲,嬴政要是也迫不及待要打趙國,那就有些遭不住了。
嬴政見他沉思,問道:“先生可是有所為難?”
“王上,讓農家付出代價,陸言有把握,但覆滅農家…在這個時侯,還沒有哪個國家承受得起覆滅諸子百家之一的惡名。”
“也就是說,現在不行,以后可以…好!那這次先生就先替寡人收一次利息,未來時機成熟,寡人定要農家覆滅。”
陸言見到他的雙眼一汪深譚中涌動著暗流,對滅六國的方略更有些擔憂。
嬴政對上他的視線,似有好奇,“先生在擔憂什么?”
“我在擔憂,王上把秦國的矛頭率先指向趙國。”
嬴政盯著陸言的雙眼,露出笑意,“呵呵,先生果然與眾不同。換作旁人,即便看破,也不敢當著寡人之面提及此事。”
陸言鄭重地向他拱手,“大王,秦之所以與諸侯爭天下,不在齊楚燕趙,而在韓、魏之郊;諸侯之所與秦爭天下,不在齊楚燕趙,而在韓、魏之野。
秦有韓、魏,譬如人有腹心之疾。韓、魏塞秦之沖,而弊山東諸侯。我用兵于趙,越韓過魏,趙拒守于前,而韓、魏乘之于后,則我秦危。
此番攻下魏國三地后,新鄭、大梁皆在我秦兵鋒之下。擇日再選大將,先破韓國,將兵力推進楚國邊境,扼殺楚國出兵中原的想法。再攻魏國,不求破國,而求殺死其最后的有生力量。
這個時侯,韓魏楚齊,皆不可救趙,滅趙才能一戰功成。”
嬴政聽了之后,閉上眼睛深深呼吸兩下,“原來先生早已將覆滅趙國的遠謀,藏于心中,是寡人心急了。先生放心,這是覆滅六國的大計,寡人斷不會小不忍而亂大謀。”
他并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變化,跟陸言告別后,在趙高的攙扶下,走上了御駕。
陸言看著嬴政離去的背影,心思有點復雜。不管是什么情緒,在心里壓抑得久了,遲早都會變成毒藥,趙姬的意外死亡,不知道會對嬴政產生什么影響。
他吐了口氣,轉過身看著原掩日,“八年前,有沒有想過今天這樣的見面?”
掩日的聲音聽不出半點波動,“國師大人,羅網沒有過去,只有任務。”
裝,你接著裝。
當然,陸言并沒有戲弄他的惡趣味,直截了當地問:“當年玄翦的孩子,現在在哪兒?”
掩日沉默了片刻,還是說出了孩子的下落,“他很有天賦,目前在訓練營。”
“很好,希望待會兒你見到老朋友不要太過驚訝。”
老朋友?
難道…!
掩日的眼睛瞪大了,陸言救走了當年的驚鯢,他是知道的。
但此刻特意提起玄翦的孩子,那顯然不是在說驚鯢,玄翦還活著!
曾經的驚鯢,曾經的玄翦,這羅網,自己還能活著待下去嗎…
“羅網卷宗在哪兒,帶我去。”
掩日胡思亂想著,把陸言帶去基地的卷宗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