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時間是一個回環
“這是老夫貼身之物，素不外借。”
大祭司聲音低沉，身軀一動不動，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
“事實上，那位年輕人并不是在最近才聯系上龍族。”莫語輕輕笑了一下，也不著急，緩緩說道，“早在他剛剛繼任大祭司的時候，莫里哀的探子就偷偷聯系了他，當時的人族日漸鼎盛，已然威脅到了龍族的地位，龍族希望他能緩和人族與龍族的關系，讓人族繼續對龍族稱臣。
對此，龍族開出了一個條件，一件存放于龍族寶庫里的寶物——能夠掩蓋神的視線的神話至寶，‘山丘玉’。
手持山丘玉，作為大祭司的年輕人就可以在神的注視下說謊。”
莫語似笑非笑的看著大祭司，繼續說道，“年輕人假裝答應了莫里哀的條件，但是他轉頭就把大部分信息告訴了人皇，只不過掩蓋了有關山丘玉的信息，然后他與人皇聯手覆滅了龍族的情報網絡，并將山丘玉悄悄地收入手中。
但是，山丘玉會吸取持有人的生命作為代價，手持山丘玉，每過一天就會耗費兩天的壽命，短時間里還看不出來，時間一長，必然會引人生疑，正好那時候他為公主做了占卜，于是便聲稱為公主做的預言導致了他折壽，將所有的過錯推到皇室身上，反而愈加增加了公主危險程度。”
大祭司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一下，
“我在各地還有諸多布置，以這些布置，換那孩子一條活命可否。”
其實從莫語進入這個大殿開始，大祭司就已經預料到了這個結局，如果莫語沒有掌握水晶球，那他還可以借助神器與莫語爭斗一番，謀求逃脫，但是莫語對于神器的親和度比他還要高跟多。
這就完全沒有勝算了，用手中的底牌和自己的生命爭取最大利益才是最好的，反正他也沒幾年可活了。
莫語看了一眼他，沒有說話，緩緩將另外一只空著的手伸了過去。
那干枯老朽的手掌手握著那塊美玉，輕輕抬起，放入莫語手中。
那只剩下皮包骨頭的手指觸碰著光潔的美玉，蒼老的老人嘴角突然勾出一絲絲笑意，渾濁的雙眼中閃爍著璀璨的光輝，那雙眼眸深處，仿佛倒映著少年時的自己。
最終，他的手指滑落。
在他與山丘玉分開的一剎那，浩瀚飄渺的力量從天而降，只在瞬間，就將他的身體抹除干凈。
這是來自神的懲罰，是以謊言瀆神的代價。
看到這一幕，下方的眾人再沒有了任何懷疑，全場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莫語將手中的美玉隨手扔在地上，輕輕抬起那顆水晶球，璀璨的光輝從水晶球中迸射開來，
“今日之事，不可外傳。”
一重重金色的法陣在少年的腳下構筑，在每個人身上都打下了一重烙印，這是對他們記憶的封鎖。
“遵命！”
眾人顫抖著說道。
從今日起，莫語就是人族的大祭司。
“哥，為什么你不公布這件事情啊。”
莫語剛剛走出大門，就被一直假裝守衛站在角落里的明月撲倒。
小丫頭帶著淡淡的蘭花的香氣直接掛在了他身上。
“你要切記，不能輕易清算前任，”莫語笑著摸了摸她的頭，
“前任大祭司做的事情損害的是并不只是他的權威，還有祭司殿的權威，一旦世人知道大祭司有辦法可以撒謊，那數百年來祭司殿建立的權威將毀于一旦，我現在還需要這權威做事，所以不能輕易損壞它。”
“嗷”明月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那老哥你怎么知道這么多有關大祭司的事情的？”
莫語笑了笑，看著天空，
“這些都是大祭司曾經告訴平王的。”
這些就是被大祭司封鎖在平王腦海中的記憶，被莫語花費時間翻了出來。
“誒？”明月眨眨眼睛，“大祭司和平王母親的愛情是真實存在的？”
莫語輕輕笑了一下，并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
“你知道平王怎么看待這個故事嗎？”
“嗯？”明月想了想，“他一直跟著大祭司，他是相信這個故事的？”
“平王并不在乎這個故事的真假，”莫語搖搖頭，“他只在乎大祭司會不會全力幫助他奪取人皇的位置。”
“啊？！”
明月一愣。
“當年的事情只有大祭司和平王母親知曉，而平王母親早已去世，一切的故事都只來源于大祭司的單口敘述，”莫語摸了摸小丫頭的小腦袋，“你如果相信，那它便是真的，你若不信，那他便是假的。”
“好復雜啊，”明月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沒有完全明白，她看著哥哥的側臉，“那哥哥你相信這個愛情故事嗎？”
“我相信。”
少年平靜的注視著女孩的眸子，嘴角上挑，露出一絲微笑。
——入夜——
圣子法 卡面圖畫是一片布滿風暴的荒漠，一個衣衫襤褸的男人正帶著數十個追隨者在荒漠中蹣跚前行，閃耀的雷霆如同巨大的珊瑚枝丫一般布滿整個天空。
你是世間萬有的唯一，偉大的造物主其本身使用此卡后，持卡人可以任意修改造物主給出的信息，并以造物主的名義轉述給他人 璀璨的星光照耀在少年臉上，而少年的目光則注視著手中泛著金色的紫卡。
大祭司突然‘去世’的消息還沒有公布，作為新任大祭司莫語并不想處理這些權力交接的瑣事，所以直接找人皇安排了專門的行政官員來負責這些事情，而他自己則慢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什么，你問明月？明月當然是在上夜校啦！
莫語這么好的哥哥當然要讓妹妹保證充足的知識攝入！
明月沒有上過學，學校其實是她未曾擁有過的童年，莫語并不想自己的妹妹比別人缺一部分。
當然，莫語也會按時去接妹妹放學。
言歸正傳，圣子是莫語從水晶球上獲得的卡片，而在觸碰那塊‘山丘玉’之后，他并沒有得到新的卡片，反而是圣子卡片得到了加強。
此刻這張史詩卡片上面大部分已經泛上了金色的光芒，乍一看上去幾乎就是一張傳奇卡了。
不過雖然這張卡的位格很高，但是效果卻看上去不怎么強。
可以任意修改造物主給出的信息，并以造物主的名義發布出去，這其實就是前任大祭司做的事情，只不過他撒謊之后需要用山丘玉遮蔽造物主的視線，不然就會遭受神罰，而莫語不需要。
莫語仔細打量著手中的卡片，他其實大概猜到了這張卡的真實效果，
‘以神之名’
使用這張卡之后，可以以造物主的名義行事，莫語所說的話，就是造物所說的話，雖然沒什么殺傷力，但是確實某種意義上把莫語的位格拉到了造物主的層次。
就是不知道這張卡能不能進一步強化成真正的傳奇卡，到時候會不會有新的變化。
就在莫語思緒閃爍的時候，一個小小的身影坐在了莫語身旁，抬頭仰望著天上的星空。
莫語的住處并不在城內，而是人皇贈送給他的城外的一座莊園，城外的安全系數遠沒有城內高，但是這里能看到不被霓虹燈光污染的星空。
身旁的身影沒有說話，只是用小手撐著身體，仰著小小的腦袋，不知道是真的在注視星空，還是思緒飄飛到神游天外。
她的身體繃的很緊，似乎在努力的控制自己不扭頭看向身旁的少年。
也就在這時，一個溫暖的手掌輕輕覆蓋在了她冰涼的小手上。
她身子一顫，抿了抿嘴唇，緩緩低下了腦袋。
“謝謝···”
她的聲音低而輕，但又帶著些許生澀，如同冬日里輕柔的晚風拂過耳畔。
莫語今日在大殿中所做的事情并沒有瞞著皇室，幾乎在事情完結的同時，人皇就知道了這個消息，并且迅速把這個消息轉告給了自己心愛的女兒。
于是，才有了現在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拜訪。
莫語的莊園并不對公主設防，一切生物驗證里都錄入了公主的那一份，她隨時過來，這里的大門隨時為她敞開。
公主很明白莫語今天在祭司殿所做的事情意味著什么，那個從她出生開始，禁錮在她身上七百多年的枷鎖被這個從天而降的白衣少年解開。
綿綿的陰云被熾烈的陽光撕裂，溫暖的太陽照在她原本以為已然死寂的心頭。
她不知道如何報答這份恩情，在外人看來只是一個謊言的戳破，但對于她來說，卻是給了她一次全新的生命。
一次，可以站在陽光下的生命。
這個恩情太過貴重，貴重到她不知道怎么樣報答這個少年。
“要不這樣吧，”少年突然輕輕笑了一下，“你給我那七座城池我就不還給你了，就當做我的封地如何？”
“啊？”女孩一愣，她茫然的看著少年，“可是，可是那本來就是我給你的報酬···”
“我可不覺得我的護送能值七座城池，你當時已經心懷死志，然后才會相當于半賣半送的把你的封地全給我，不是嗎？”
少年笑著反問道。
“可是···”
女孩垂下腦袋，那七座城池其實并不那么值錢，也遠遠無法報答少年的恩情。
從最開始相遇開始，她已經欠莫語太多太多了。
“還記得我曾經給你說過的那個故人嗎？”
莫語仰頭看著星空，寬闊的手掌將女孩的小手緊緊地包裹起來。
“那個和我很像的故人？”
女孩緩緩抬起頭來，注視著少年的臉頰。
“在我很弱小很弱小的時候，她就一直站在我的身邊，盡全力的幫助我，從未追求過什么回報，有很長一段時間，其實很多人都不喜歡我的行事方式，只有她安靜地站在我的身旁，陪伴著我，支持著我。”
皎潔的皓月倒映在少年的眼眸中，波光粼粼，“無論我遇見怎樣的絕境，我都知道，她是可以依靠的，只要有她在，我都能反敗為勝。”
少年側過臉來，注視著女孩白皙的小臉，“她從來沒有問我要過代價，我又怎么會向你要代價。”
“可是，我···”
公主后面那一句‘我和她’不一樣還未曾說出口，就看到莫語輕輕搖頭。
少年笑著揉了揉女孩的小腦袋，“你只需要知道，你能支付給我的，早已經付給我了，現在的這一切，都是你應得的。”
時間，是一個回環。
公主呆呆的注視著莫語真摯純粹的目光，過了許久，她才輕輕點頭，
“好。”
“對了，”莫語握住女孩的手，輕聲笑道，“你有中意的名字嗎？成年之后自己選擇自己的名字可是多少人的希望啊。”
當大祭司的謊言被擊穿以后，女孩應當擁有一個屬于她自己的名字。莫語雖然之前說要給公主取名，但是他不可能真的越俎代庖，給公主一個名字。
“有啊，”公主笑了一下，如同冰雪化開，春風將陽光和生命帶來，她靜靜的注視著莫語，“就叫···”
說到這里，她突然停頓住了，就那樣直直的注視著少年的臉頰。
不知道為什么，莫語突然有了一點小緊張，他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中漸漸加速跳動的聲音。
就在莫語忍受不住就要開口問出來的時候，女孩突然莞爾一笑，
“就叫‘愛’吧，我很喜歡這個名字。”
“你這···”
知道自己被公主調戲了的莫語啞然失笑，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你以后要是這樣說話，怕是會被打的。”
“那你會打我嗎？”
公主思索了一下，突然認真的問道。
“不會。”
莫語也收斂了笑容，認真的回答到。
兩人就這樣平靜的注視著對方，仿佛時間也為此安靜了下來。
過了許久，公主才緩緩的扭過頭去，看向星空，點點紅霞爬上了她的小小臉頰，她明明是要看星星，目光卻不自覺的向著一旁偏移，
“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嗎？”
“我想是的，”莫語也抬頭看著天空，緊緊握住公主小小的、冰冰的手，“只要我在，我們就不會分離。”
兩人安靜了下來，一起注視著群星。
璀璨而安靜的星辰在天空中閃爍，一如少年和女孩寧靜而溫暖的心。
過了許久，少年才恍然驚覺，連忙看了一下時間。
“怎么了？”
公主疑惑的問道。
莫語：“我把明月忘了！！！！”
夜校門口，孤零零的站了一個多小時的女孩腦袋上冒出來一個個大大的問號。
我哥呢？！每天晚上都會站在這里來接我的，那么大的一個哥哥呢？！
雖然她可以自己離開，但是他們家在城外，她未成年人是出不了城的啊！！！
完了，今晚上要露宿街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