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0 聽我給你吹
南凌和烏丸蓮耶通話的地點不是他們之前所在的安全屋——那是貝爾摩德的；也不是他第一次接到那位先生通訊的大黑大廈頂層，畢竟那只是個普通的據點。
貝爾摩德帶著他到了一棟位于鳥取縣的幽靜別墅，據她說，這是除了那位先生所在的地方以外最安全的地方了。所有在日本的組織成員里，知道這里的位置的人原本只有琴酒、貝爾摩德和朗姆三個人。南凌是第四個。
當然現在朗姆死了，所以知情人仍然只有三個而已。
那位先生在通話里說，這是為了南凌的安全。畢竟根據他糊弄烏丸蓮耶的說法，M7實驗樓是因為被公安發現才被迫毀掉的。而南凌本人也被公安臥底波本蒙騙，沒意識到他的身份，從此被公安注意到。
所以他得在這里避一段時間的風頭。
當然考慮到這別墅里藏著的火力和防護設備，南凌認為烏丸蓮耶恐怕也有著軟禁他一陣子的心思。
他覺得烏丸蓮耶實在是太懂他了，知道他想摸魚一陣子就特地把他送來這個偏僻得沒人知道的地方，所以南凌得好好夸夸他才行。
烏丸蓮耶給他打電話的目的似乎真的就是為了表達一下關心。南凌一邊笑著回答他‘嗯嗯嗯我知道我當然是先生你最信任的人了’，一邊在心里思考到時候他該從哪個角度把人給一槍斃了。
至于他這次玩了個大的直接把M7整個弄沒的事，烏丸蓮耶只是剛剛說了個開頭，還沒來得及提‘背叛’這兩個字呢，南凌就睜大了眼睛。
什么？您不會懷疑我背叛吧？我對組織非常忠誠啊！我為組織流過血，我為組織出過力！您這樣的人，怎么能這么冤枉我呢！…您是什么樣的人？喲，這您可就問對人了。您人品怎么樣我還能不知道嗎？您老怎么樣，聽我給你吹——啊不是，聽我真心實意的夸獎：
您這樣英明的人，仁慈得簡直像是在三國戰亂時期修筑了九層浮屠收留五六千戶僧尼，“誠心兼信”的笮融；您完成事業對抗世界的決心，堅定得如同“有虓虎之勇”的呂布；而您的聰明才智就像是一條妙計安天下的周瑜，和孫權一樣都算是“英人之杰，有勾踐之奇”。您這樣仁慈、勇武、明智的人，就連春秋戰國時期的大家楊朱與墨子加起來，都不如您。您的功績呢，就和歷史上開創了開元盛世，被稱為‘唐明皇’的唐玄宗一樣偉大。您大概是可以與這些人相比的。
南凌這話說完，烏丸蓮耶再次沉默了。
日本作為受華夏文化影響輻射的地區，對華夏的歷史多少會有些了解。更不要說南凌口中的人都是名人，三國時期的歷史被改編成各種故事和游戲，唐玄宗時期的日本遣唐使也不少，再怎么樣，他也能聽出來南凌肯定是在夸他。
頂多就是覺得雖然洗腦可能影響了查特的腦子，但他居然還真的挺有文化。
雖說語氣和內容有些浮夸吧，不過嘛，人都喜歡聽好話。伸手不打笑臉人——即使明知道對方就是在拍馬屁，也沒法發出什么脾氣來。
于是烏丸蓮耶就把語氣放得和藹了一點，原本決定好的敲打也敷衍了不少。
南凌一邊接著認真地說‘嗯嗯嗯我必然不會辜負您的信任’一邊在心底狂笑。
笮融其人，雖然建了幾座佛塔，但他曾經兩度背叛上司陶謙，三殺曾收留過自己的恩人，真可謂是一個反復無常，惡毒自私的小人。忘恩負義、做事卑劣。背信棄義，遺臭萬年。
呂布就更別說了。《三國志》的作者陳壽的確評價過他“有虓虎之勇”，但緊跟著就說他“而無英奇之略，輕狡反覆，唯利是視。自古及今，未有若此不夷滅也”。什么意思呢？有勇無謀。反復無常。惟利是圖。短視淺見。這樣的人最后肯定眾叛親離啊。
而周瑜雖然本人沒什么過錯，卻很倒霉的有著一條流傳很廣的歇后語。周郎妙計安天下——賠了夫人又折兵。楊朱和墨子和他相似，單獨拿出來倒是沒什么問題，但是合在一起就問題很大了。因為孟子他老人家曾經曰過：“楊氏為我，是無君也；墨氏兼愛，是無父也；無父無君，是禽獸也”。
楊朱和墨子加起來，就是無父無君。無父無君的人就是畜生啊——這也開創了華夏人拿“禽獸”一詞罵人的先河。而南凌說那位先生比他們倆加起來都強，那不就是說比畜生還畜生嗎？
孫權和勾踐則是可以共患難不可同富貴的代表人物。勾踐有鳥盡弓藏的“美譽”，而“英人之杰”雖是好話，但也可以用來諷刺孫權晚年年邁昏庸殘暴不仁，逼死直言敢諫的陸遜的事。
最后的唐玄宗呢，更是頗為精妙。他的確開創了唐朝最鼎盛的開元盛世，但也是他一手導致了“安史之亂”。“明”這個謚號，雖然的確是個美謚，有著“照臨四方、任賢使能”的含義，但也同樣有著“總集殊異曰明”這個說法。
總集殊異，有著聚集了很大差異的意思。唐玄宗晚年怠于國事、倒行逆施、耽于逸樂美色，唐朝由盛轉衰。唐玄宗自己也被兒子軟禁，在憂郁中病死。
所以南凌上面那段話，完全可以翻譯成這樣：
您這樣的人，惡毒卑劣可比笮融，目光短淺可比呂布，遲早會像歇后語里說的那樣賠了夫人又折兵，連畜生都不如。如同晚年的孫權與鳥盡弓藏的勾踐一樣多疑猜忌，最后的下場也肯定和唐玄宗一般無二，因為倒行逆施而毀掉自己的王朝。誰要是像您這樣，那可真是要完蛋了。
南凌罵他罵得挺開心。
烏丸蓮耶顯然沒聽出來。
所以當南凌高高興興地掛斷電話之后，就收獲了一旁從頭聽到尾的貝爾摩德萬分復雜的目光。
“怎么了？”南凌問，“你是在震驚于我逼人的才氣嗎？”
“我是在震驚于你實在是個逼人。”貝爾摩德假笑著回答。(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