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4 誰才是那個沒有代號的人

　　大樓的結構在崩壞。

　　m7實驗樓的主體位于地下，自毀系統會點燃每一間房間。實驗室，休息室，牢房，無一例外。沉悶的爆炸聲時不時地響起，那是火焰點著了某些精貴的實驗用電器，良好的防護讓爆炸被局限在房間內部，將沒有被破壞的部分破壞得更加徹底。

　　等到燃燒的時間足夠久，承重柱就會依序崩毀。

　　先是從最接近地面的那一側開始，然后逐漸層層下降。冰冷可怖的碎裂聲從最上方的“天堂之路”向下蔓延，就像是來自天堂的長槍釘穿了整個近乎于地獄的建筑。

　　樓內一片混亂。人群在哀嚎。

　　這里從來不缺哀嚎聲，但從未有人施以援手。就好像日本土地上的八百萬神明都不約而同地放棄了這塊地面承載著的所有人，地下的慘叫從未有一刻被人聽見，又或許是被見怪不怪地當作了尋常。因此今天，當哀嚎聲再度響起的時候，也像往常一樣，神明沒有給予他們任何救贖。

　　灰原哀站在樹林里。她聽不到燃燒的聲音，也聽不到人群的哀嚎。除了隱約的，被她誤認為是微型地震的震動外，她什么都感受不到。

　　她只是一無所覺地站在原地，手中抱著一疊厚厚的文件。

　　查特沒有將她帶到m7實驗樓內，在離開貝爾摩德之后，他們圍著那棟廢棄的大樓繞了半個圈子，最后來到一塊相對開闊的地面上。

　　他們一起站了很久。

　　查特在看那棟大樓，而灰原哀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于是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然后查特把她現在拿著的這疊文件交給她，告訴她在這里等著會有人來接她，就自己消失在了廢棄的大樓中。

　　灰原哀翻了翻，發現是aptx4869相關的實驗資料。

　　她感到迷惑不解。

　　她的脖頸上似乎還殘留著剛剛的溫度，那是查特的手。蒼白，冰冷，骨節分明，卻沒有用一絲力氣。

　　直到他的手指染上了灰原哀脖頸上的暖意，他才像是被燙到了一樣，驟然松開手，拿出文件塞到了她懷里。

　　查特是想過殺掉自己的。她不會反抗。

　　為什么他最后放棄了？

　　灰原哀轉過頭。

　　地下的建筑已經完全崩解，地面凹陷下去，地上的廢棄建筑也跟著發出了吱呀的崩解聲。

　　灰原哀呼吸一頓。

　　難道是剛才的地震——查特還在里面！

　　她得去問清楚，他剛才到底是什么意思！

　　灰原哀沒有多想，她朝著正在逐漸崩塌的建筑走過去，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直到——

　　“別過去，灰原！”

　　灰原哀猛地回過頭，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她剛剛所在的位置上，一臉緊張地看著她。

　　“工藤…？”

　　“是我。”柯南幾步就跑了過來，果斷地拉住了她的手臂，“你為什么要過去？你難道看不見那里馬上就要崩塌了嗎？”

　　灰原哀怔怔地看著他，又回頭看了看那棟廢棄的建筑。

　　“我——”

　　她的回答被掩埋在建筑徹底崩解的巨響中。

　　“所以，是查特讓你等在那的。”柯南向灰原哀確認道。

　　他們此時已經回到了車上——車是茱蒂的車，赤井秀一開過來的，諸伏景光坐在副駕駛，茱蒂和毛利蘭一個傷員一個普通人被暫時送回了家。

　　這個地點則是來自查特留下的網址——雖然他們也沒有想到居然是這里。很明顯，查特是想讓他們來接應雪莉。

　　他們沒有在m7實驗樓附近停留很久，因為諸伏景光發現那附近有非常多的公安，而赤井秀一的身份比較敏感，他們接到灰原哀之后就立刻離開了。

　　柯南和灰原哀坐在后座，聽她講了她所遇到的事情。

　　灰原哀點了點頭。

　　“他把aptx4869的文件給了我以后，就走進了那座大樓里——m7實驗樓的入口應該也在那附近。”

　　赤井秀一聽到這看了一眼諸伏景光，后者的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憂慮。

　　“你擔心他已經死了？”

　　“不。”諸伏景光干脆利落地否定了他的猜測，“查特不會死在那里，而且到現在為止應該都在他的計劃內…我不是在擔心這個。”

　　他嘆了口氣。

　　“我不能確定，”諸伏景光解釋道，“查特沒告訴過我他的計劃，我只能靠猜的…你們見到在那附近出現的公安了，對吧？我猜那也和查特有關，應該就是他引過去的。至于目的…”

　　他顯然是在一邊說一邊思考，“目的…他不是為了救人，因為那樣的話可以直接和宮野小姐放在一起。也不是為了殺人，他還不需要公安來幫他干這個。所以他應該是——”

　　赤井秀一聲音平穩。

　　“為了陷害組織內的某人吧。”他說，“為此，利用了某個人。我想，那個人是…”

　　他看了看諸伏景光的表情，了然地說，“波本。”

　　諸伏景光閉了閉眼睛。

　　“…誰值得他這么做？”他帶著疲憊問道，“值得他賠上一整個實驗樓里的所有人，再加上一個…”

　　“臥底。”赤井秀一接道，“貝爾摩德或者朗姆——只有他們兩個人才有這個價值。”

　　“等等，”柯南驚訝地問，“波本是臥底？”

　　赤井秀一頓了頓。

　　“對。”回答柯南的是諸伏景光，他揉了揉眉心，非常緩慢地說，“波本是日本公安的臥底。”

　　從他沒怎么遮掩的態度里，赤井秀一基本確認了自己的猜測。

　　柯南的眼神立刻變成了擔憂。

　　“赤井先生，你剛剛說查特利用了波本，那么他難道已經…”

　　赤井秀一干脆把車停在了路邊，然后他看向諸伏景光。

　　“蘇格蘭。”他說，“你覺得呢？”

　　“…誰？”諸伏景光意識到赤井秀一是在明確地叫自己，轉過頭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赤井秀一的眼神就像是在說別裝了我已經知道了。

　　諸伏景光不由得苦笑。

　　“啊，你看出來了，黑麥。”

　　柯南坐在他們中間，看了看代號黑麥的赤井秀一，看了看代號蘇格蘭的諸伏景光，又看了看代號雪莉的灰原哀，感覺自己受到了排斥。

　　聽好了，現在車上有四個人。但猜猜看，誰才是那個沒有代號的人呢？

　　是的，沒錯，就是你，江戶川柯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