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佯攻,但打的也很慘烈。
魚禾隔著老遠也能看到關城上的人如同下餃子一般往下掉。
有自己的將士,也有敵人的。
敵人的居多。
雖說敵人占著關城之利,可敵人的軍備跟魚禾麾下的將士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敵人以布甲和皮甲為主,魚禾麾下的將士以鐵甲為主。
敵人的兵刃多銅制,魚禾麾下的將士的兵刃卻多鐵鍛。
敵人砍魚禾麾下將士一劍,未必能破開將士們的鐵甲。
但將士們砍敵人一刀,便能砍上一個大口子。
有軍備之利,即便是在地利上不占優勢,將士們依然穩穩的占著上風。
戰斗從早上持續到了中午,雙方才鳴金收兵。
準確的說是魚禾方鳴金收兵。
因為關城內的人沒有鳴金收兵的資格。
將士們帶上傷員,以及同伴的尸骸退出了戰場。
馬援和馮異直奔魚禾所在的中軍大帳。
魚禾特地吩咐人為馬援和馮異二人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酒菜。
馬援和馮異一到。
魚禾笑著道:“二位將軍辛苦!”
馬援和馮異有點受寵若驚。
馬援忙道:“陛下言重了。”
馮異跟著附和。
魚禾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坐下邊吃邊說。”
在戰事上,魚禾幫不上什么忙。
所以后勤上,魚禾盯的很緊。
魚禾必須確保將士們下了戰場以后,能吃上一口飽飯。
馮異和馬援道謝以后,緩緩坐下。
有侍衛上前為二人斟酒。
魚禾借機問道:“佯攻了一場,感覺如何?”
馬援道:“正要向陛下匯報此事。關城內的敵人并不強悍,跟我軍撕殺,戰損遠比我軍要多。但關城內有能人,擅長兵馬部署。
我軍全力征討的話,能在關城上撕開幾道口子,但是想一舉攻破關城,卻很難。”
俗話說強將手下無弱兵。
這話有兩層含義。
第一層含義是,強將統領、操練的兵馬,不會弱。
第二層含義是,強將即便是統領著很普通的將士,也能將他們的能力最大化的釋放出來。
函谷關內的敵軍實力不強,但函谷關內的敵將卻能通過排兵布陣,讓那些實力不強的敵軍發揮出更強的戰斗力。
“你們覺得張昂、逢安、朱鮪三人中,誰有這個能耐?”
魚禾心里已經有了答案,但還是問了一句。
馮異和馬援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
“朱鮪!”
雖然馮異、馬援跟張昂三人并沒有交過手。
但他們對張昂三人有所了解。
再加上他們此前征討的南陽郡和徐州中,有一些是張昂三人的部下。
通過張昂三人的部下,馮異和馬援多多少少能夠看到一些張昂三人在領兵作戰方面的能力。
張昂擅攻,逢安善謀,朱鮪擅兵力部署。
關城上如今最突出的就是兵力部署,那么必然是朱鮪的手筆。
魚禾點了點頭,馮異和馬援給出的答案,跟他猜測的相同,“你們準備如何應對?”
馮異看向了馬援。
馬援拱著手,鄭重道:“臣準備親自領兵去關城上撕殺。”
這是馮異和馬援在來的路上商議出的結果。
關城上敵人的兵力部署很穩妥,他們全力進攻的話,只能撕開幾個口子,無法一次破城。
來回拉扯的話,很有可能得耗費十天半個月的,才能拿下函谷關。
有馬援親自率軍去撕殺的話,憑借著馬援的天生神力,能將口子撕的更大。
敵人的兵力部署再穩,撕開的口子大了,一樣扛不住。
魚禾微微皺眉,“親自領兵去撕殺?會不會太冒失?”
馬援是領兵的統帥,卻總干先鋒將軍的活兒,魚禾覺得不妥。
戰場上,沒有幾個統帥會親自去領兵沖陣的。
即便是統帥的實力再強,也得穩穩的坐鎮中軍,排兵布陣。
因為領兵沖陣的角色,任何一個猛士都可以代替。
大軍統帥的角色,卻不是誰都能代替的。
而且大軍失了先鋒將軍,不會有太大影響。
大軍失去了統帥,那就會群龍無首,亂作一團。
“偶爾一兩次,不會有問題的。”
馬援看出了魚禾的顧慮,但他對自己的能力有足夠的信心。
魚禾依舊皺眉,“朕再派遣一個使臣去試試,看看能不能招降。”
雖說魚禾手底下大將如云,但魚禾還是不希望有任何人折損。
因為他的敵人不光是王匡、樊崇、劉伯升、劉歆等人,以后還有匈奴、扶余、三韓等等。
他要用馬援等人的日子還長。
所以能避免讓他們去涉險,盡量就避免。
在這種兵力充足,對敵人有一定壓迫優勢的戰場上,讓他們親自涉險,也沒必要。
馬援聽到魚禾的話,也是一愣。
“陛下…”
馬援還想爭取一下。
只是不等他把話說完,就聽馮異笑呵呵的道:“馬將軍,還不多謝陛下厚愛?”
馬援瞬間明白了馮異話里的意思,也反應過來魚禾為何要派人去再次招降。
“臣多謝陛下厚愛!”
魚禾擺擺手,吩咐相魁去找了一個使臣。
魚禾跟使臣交代了一番,將其派往了函谷關內。
為了能成功招降,魚禾加大了籌碼,給了三個侯。
魚禾的想法也在隨著戰事的轉變而轉變。
起初招降張昂三人,魚禾并沒有給什么高官厚爵。
因為他的爵位不會輕許。
可現在他覺得,許了也沒關系。
以后想辦法擼了就是。
畢竟,張昂三人中,逢安、朱鮪是絕對的死忠黨,幾乎沒有投誠的可能性。
反倒是張昂,雖說也忠心于王匡,但張昂為人很雞賊,有點利己主義,他絕對不可能陪著王匡一起死。
所以張昂三人中,張昂投誠的機率最大。
張昂要投誠,勢必會跟逢安、朱鮪起沖突。
無論誰勝誰負,對魚禾而言,都有益無害。
張昂若是勝了,魚禾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函谷關。
以張昂的秉性,到了魚禾麾下,必然是錯誤不斷。
魚禾要擼張昂的爵位,輕而易舉。
逢安和朱鮪若是勝了,張昂必死。
關城內的兵力也會有所削弱。
魚禾的兵馬征討函谷關,也會容易許多。
傍晚的時候,去函谷關招降的使臣回來了。
不過是被抬回來的。
使臣入了函谷關,說出了三個侯爵的價碼以后,張昂確實動心了。
朱鮪當機立斷,斬了使臣。
絕了張昂投降的心思。
雖說兩軍交戰,有不斬來使的規矩,可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朱鮪也就不在乎這個規矩了。
殺了使臣,斷了張昂投降的心思,函谷關還能守。
不殺使臣,讓張昂投了,亦或者跟他們火拼,那函谷關就沒得守了。
在這種情況下,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的規矩就是個屁。
魚禾吩咐相魁厚葬了使臣,站在中軍大帳正中,背負雙手,感慨道:“朱鮪果然不凡!”
從魚禾起兵至今,敢斬他使臣的,只有朱鮪。
在此之前,他的使臣出使各地,各地的首領有畏懼他強大的,也有給他薄面的,總之沒人動過他使臣。
哪怕是雙方曾經有過摩擦,對方對他的使臣也是禮待有加。
馬援沉聲道:“如今看來,臣必須親自領兵一戰了!”
殺使臣,既是在絕張昂投降的心思,也是在向魚禾表明態度。
魚禾沉吟著道:“有幾成把握?”
馬援果斷道:“五成!”
魚禾沉默了一下,“有五成把握,那就去吧。”
頓了一下,魚禾又補充了一句,“將張昂、逢安、朱鮪三人的腦袋給朕帶回來。”
雖說逢安和朱鮪皆是人才,可殺他的使臣,是要付出代價的。
馬援拱手道:“喏!”
魚禾沉吟了一下,又道:“相魁,你率領一百右虎賁衛的將士,跟著馬將軍去一趟!”
馬援大驚,忙道:“陛下,這萬萬不可!”
魚禾讓相魁帶著右虎賁衛的將士跟他上戰場,明顯是去保他命的。
這一百個將士,上了戰場就是死士。
只要馬援不退,只要他們不死絕,他們會一直擋在馬援身前。
這對馬援而言其實是一樁好事。
相當于多了一百個悍不畏死的幫手。
但魚禾的侍衛就那么多,每一個都是從血海里撈出來的,極其珍貴。
馬援不愿意看到他們為了自己而喪命。
特別是相魁。
那是魚氏家仆。
魚氏家仆就兩個。
對魚氏而言,他們跟親人沒區別。
馬援可不希望魚禾感受喪親之痛。
魚禾沒有搭理馬援,見相魁不應聲,瞪起眼,喝問道:“怎么?在朕身邊待久了,不會打仗了?”
相魁趕忙單膝跪在地上,“臣只是擔心陛下的安危。”
魚禾看著相魁道:“朕在萬軍叢中,敵人想傷朕,還得問一問外面數萬將士。所以你無需擔心朕的安危。”
相魁鄭重的一禮,“臣領命!”
“陛下!”
馬援急聲呼喊。
魚禾擺擺手道:“就這么定了!”
馬援還要勸解,卻被馮異一把拽住了。
隨后,馬援就心不甘情不愿的帶著相魁和一百右虎賁衛離開了中軍大帳。
次日。
天麻麻亮的時候,馬援和馮異就點齊了兵馬,逼向了函谷關。
狂風在函谷關內外呼嘯,吹的人遍體生寒。
但周軍上下的心都是熱的,血液也跟著在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