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洞主雙手還是虛抬著的,愣愣抬頭看著上面飛灰湮滅的地方,再看看空空的兩手,很是無語。
他還想抓住這個云兮撬開她嘴巴,問出小云間的所在,結果呢,就這樣沒了?
棺槨周圍的數人幾乎都有些懵,唯獨柳飄飄暗暗松了口氣。
云兮是知道她和庾慶成了伙的,這邪魔要是落在了千流山的手上,回頭讓千流山知道了她在說謊,那根本不是她能吃得消的。
她也是逃出地宮前,看到了云兮附身的鬼胎那個異常,以為云兮被壓死了,所以才敢指點開挖的。
誰想挖出的云兮居然沒死,而且是活得好好的,那一刻,她心中是有點慌亂的。
現在好了,終于結束了。
咚咚咚,那個白衣書生突然伸出手中扇子敲了敲那具擺在石臺上的棺槨。
幾人聞聲看去,別說柳飄飄,其實連洪騰也搞不清這白衣書生是什么人,但都能看出這位在三洞主跟前的泰然自若。
洪騰之前也問過,然三洞主只一句“是我朋友”就打發了。
“這里面還躺了個。”白衣書生對三洞主提醒了一聲。
三洞主立刻走來,伸手摸著棺槨查探了一陣,哼了聲,“居然是純金打造的,里面躺了什么人,是那個冠風揚不成?”
洪騰道:“應該不是,冠風揚的尸體我們早年在主墓室見過,已成了一具干尸,被司南府的人翻東西給翻落在了棺材外面,還是我們隨手做好事給裝回的棺材里。”
“能讓云兮垂死也守著的棺槨,難道說,還有比冠風揚更重要的人不成?”三洞主有些疑惑,旋即揮手示意,“打開!”
在他面前,洪騰等人也只有打下手的份,皆上前伸手尋找開啟的方式。
好在也不復雜,就是一尊互嵌式的棺槨,兩個人一頭一尾就將棺槨頂蓋給抬開了。
其他人立刻跳上了石臺往里面打量,結果發現里面還有一頂金縷帳子,隱約能看到帳子里面躺了個人,其人身上還穿著鎧甲,體表隱隱有邪氣繚繞。
陽光通過金縷帳子的縫隙照入,亦令里面的人身上滋滋冒煙。
三洞主立刻揮手道:“搬回來,蓋上,快搬回來,快擋住陽光。”
柳飄飄和那位大掌目抬著的棺槨蓋子還沒放下,聞言又趕緊抬了回去,將蓋子蓋回了棺槨上。
三洞主又指了角落里太陽曬不到的地方,“抬那邊去。”
有了云兮的前車之鑒,大家都懂他的意思。
柳飄飄和那位大掌目只好再打打下手,聯手抬起了整個棺槨,跳下石臺,搬到角落里的陰暗處才放下。
之后,走了過來的三洞主伸手把住棺槨一角,隨手就將棺蓋給掀翻到了靠石壁的那邊,隆一聲響。
里面的金縷帳子還在,就像是一頂蚊帳。
沒了陽光照射,這次里面倒是不再滋滋響的冒煙了。
三洞主抓住金縷帳子,唰,直接揮臂一把扯開了,也不管上面那亮閃閃丁零當啷的黃金亮片,順手就扔在了靠石壁的棺蓋上。
眾人立馬往棺槨跟前湊,齊刷刷往里面瞅去。
里面躺了一名武將裝扮的魁梧男子,一身鎧甲,面目栩栩如生,虬髯,膚色鐵青,兩顆尖尖的青色獠牙很醒目,自然順放的雙手十指上也長了尖銳的青色長指甲。
一看這人裝束,大家就能聯想到是什么人,三洞主狐疑道:“如果你們以前在主墓室里看到的那具干尸是冠風揚的話,那這個武將又是誰,你們不覺得這個才更像是冠風揚嗎?”
眾人默默點頭,確實,從云兮的重視程度來看,這個才有可能是冠風揚。
洪騰道:“這么一看確實可疑,司南府當年率先闖入主墓室,把冠風揚的遺體都給弄了個亂七八糟,而那個云兮卻一直沒管,可見我們以前看到的那具干尸確實可能有問題。有可能是障眼法,這具可能才是真正的冠風揚。”
柳飄飄在旁不吭聲,實際上她一看到這棺材里有人,就猜到了是冠風揚。
她之前逃出地宮時,聽了云兮和庾慶的對話,云兮說的清清楚楚,所謂的給冠風揚陪葬的云圖只是誘餌,想也能想到,云兮不太可能把誘餌和自己丈夫的遺體放一塊。
然而她心里有數卻不會說出來。
三洞主盯著棺槨里的人,直搖頭:“也不知這兩夫妻究竟是怎么想的,女的變成了邪魔,男的明顯又變成了僵尸,兩夫妻連死都不肯死個安生,到底想干什么?”
白衣書生語氣平淡道:“不管那個云兮變成了什么,也確實以某種方式活了幾千年。既然之前的干尸可能是假的冠風揚,那么司南府這次的行為就能解釋了,司南府應該是知道了早先找到的冠風揚是假的,這次是沖真遺體來的。”
他目光落在了棺槨內的遺體上,“也就是說,真正的陪葬物最大的可能是在真正的遺體旁。”
“云圖!”三洞主脫口而出,眼睛放亮光,當即俯身趴在了棺沿上,伸手先放在尸體上探查了一下,確定是沒了反應的死物后,這才開始在尸體上到處翻查。
翻著翻著,他突然察覺到有些不對,尸體上的淡淡邪氣似乎停止了散發,不但停止了,似乎還在往回收縮,在吸收內斂。
一旁觀望的人也發現了,驚疑之際,忽見尸體的雙眼驟然睜開,一雙眼珠鮮紅醒目到嚇人,給人血汪汪的感覺,多看上兩眼能讓人做噩夢,邪氣凜然。
“小心!”
除白衣書生外的幾人,幾乎同時發出驚呼。
三洞主亦猛偏頭看去,看到了尸體的雙眼,大驚,猛抬身而起。
那僵尸的手突然動了。
噗!鋒利爪影如刀,已一掌切入了三洞主的心臟部位。
連千流山三爺的實力都著了道,那僵尸的出手速度之快,可想而知。
此情此景,令眾人大驚失色。
三洞主雖措手不及慢了些,但還是一把抓了那僵尸的手腕,沒讓那只手爪在自己胸膛內亂來,同時另一手抓住了僵尸另一只插來的手爪。
躺在里面的僵尸猛然而起。
也不知是三洞主起身把僵尸帶了起來,還是三洞主被僵尸推著飛了起來。
一人一尸彈飛而起。
僵尸身上黑紅交織的邪氣瞬間濃烈,如風云繚繞,狂涌向對方,獠牙大口張開了就咬,狂暴不已。
三洞主緊控住了對方雙臂,僵尸也就無法咬到他,一身的修為也擋住了沖擊而來的濃郁邪氣。
糾纏在一起的雙方,雙雙落在了陽光下。
“嗬…”
烈日一照,僵尸身上邪氣頓被壓制,身上被陽光燒的滋滋冒煙,仰天一聲怒吼,明顯痛苦不堪,搖晃著想擺脫逃離。
然三洞主的震怒顯而易見,死活不肯放它去躲陰涼。
一旁的白衣書生忽淡漠提醒一聲,“它身上還沒搜明白。”
聞聽此言,三洞主立馬撒手推開了僵尸。
那僵尸一脫身,迅速閃身躲在了陰涼處,龜縮在一角,如受傷的野狗般,低沉喘息著,身上的邪氣又漸漸濃郁了起來。
它不敢再沖陽光里的人去,赤紅如邪魔的雙目驟然盯向了陰影下的眾人。
白衣書生好整以暇地搖著扇子看著它。
邪氣蕩涌,僵尸突然快如魅影般襲來。
洪騰等人大驚,能讓千流山三爺吃虧的東西,他們只怕未必能擋的住。
誰知畫風驟然一變,如魅影而來的僵尸突然就靜止了。
白衣書生手中的折扇不知什么時候合攏了,耍在手中,扇子一頭貌似輕飄飄點在了僵尸的肩頭。
只這么輕輕一點,便將以千鈞之勢沖來的僵尸給定住了,定的那僵尸連爪子都無法動彈一下,籠罩在其周身的邪氣亦凝聚的波瀾不驚。
扇子稍下壓,那僵尸便噗通跪在了白衣書生的跟前。
洪騰等人瞠目結舌。
“生前也算個鐵血人物,不當留的時候,該走就走,何必這般不痛快,把自己弄成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何苦來哉。說吧,說出來我給你一個體面,云圖在哪?”居高臨下的書生質問那僵尸。
然那僵尸稍得輕松,只會如野獸般“嗬嗬”嘶吼,掙扎欲咬,看不出一絲人的正常反應。
書生凝視了一陣,一只手放在了他額頭查探,松手后漸漸皺了眉頭,“還當你如云兮一般,原來真是個靈智已失的行尸走肉。”
他手中的扇子也收了回來,又撥拉開了,轉身搖著扇子對洪騰等人道:“把它從頭到腳扒干凈仔細搜查一遍。”
洪騰等人還來不及回話,看到僵尸又起,又要襲擊書生,已是瞪大了雙眼驚呼。
他們的“小心”二字還未出口,書生連頭都不回,手中的折扇已向后一扇。
未見風起,洪騰等人卻感覺現場的空氣被那扇子一揮之下給排空了,似乎連肺腑里的空氣也被那一扇子給抽干榨空了。
僵尸如流星般倒飛了出去。
地面煙塵震顫,洞壁皸裂如蛛網,只見洞,不見人,僵尸如石頭撞進了豆腐里面一般。
書生冷眼斜睨,回頭看,忽隔空一爪抓去,僵尸的人影又從洞內拔了出來,瞬間到了甩手的書生跟前,如一灘爛泥般倒在了他的腳下,一動不動。
洪騰等人滿臉驚駭地看著書生,若不是知道那位大圣是半妖怪,真的要懷疑這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