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職司

　　劉文炳并沒有再理會紅娘子，開始著手處置此事。

　　至此，事情已經很明了。這些休寧事件根本不是百姓活不下去舉義，而是程七言等匪類趁著禁衛軍進入徽州府之時，聚眾鬧事渾水摸魚，為首的這些人根本就沒什么良善百姓。

　　當然后來也有很多百姓因為均田追隨他們，卻是屬于盲從。

　　程七言等人盤算的很好，一開始打著附和禁衛軍的名義抄了休寧豪商的家，然后再以整個休寧投靠禁衛軍，以謀取富貴。然而他們主動出城迎接，反而被劉文炳趁機一網打盡，主要頭目一個都沒有逃掉。

　　劉文炳沒有急著進城，而就在城門外曠野中召開群眾大會。

　　用了半個時辰功夫，禁衛軍士兵在城外搭起一座高臺，程七言、程老三、高元等人皆被押上高臺受審。而在這半個時辰內，城內外百姓紛紛涌來，聚集的人數超過了千人。

　　劉文炳在高臺上當眾又審問了一遍，向整個休寧的百姓公布了程七言等人的罪惡。

　　“程七言等人，假借禁衛軍的名義，聚眾鬧事，以均田的名義，抄掠本地良善的家，殺人奸淫搶劫，犯下了累累罪行。

　　均田，乃是當今陛下制定的國策,為的是使耕者有其田,為的是讓所有百姓都有飯吃。率土之濱皆為王土，整個大明的土地都是陛下的，只有陛下有權派人均田，其他任何人以均田的名義鬧事皆為犯罪。

　　本官奉陛下圣旨,前來處置此事,決定只誅殺首惡，脅從者只要交出所搶劫錢財,不再追究罪過。至于士紳們之田地,由官府派人重新丈量，進行均田。”

　　隨著劉文炳的話,在場很多百姓歡呼起來。

　　圍觀的百姓中不乏參與鬧事者或其家屬,當初之所以跟隨程七言等人鬧事，為的自然是均田。而錦衣衛不由分說把程七言等首腦抓起來的行為，讓這些曾經參與的人心驚膽戰，生怕自己也被抓走,落得和程七言一樣的下場。

　　而現在,終于塵埃落定,只要過程中沒有殺人,他們不會被追究,總算是放下了心。雖然要交還所搶的財物,但和性命相比,一些財物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番處置,又當作斬殺了程七言、程老三、高元等人,此事便算是結束了。接下來自會有人去追繳商紳們被搶劫的錢財，這些錢財一部分會發還給幸存的商紳家屬,大部分會充為軍費。而那些造紙作坊，仍然會交給李維盛等士紳家人,仍有這些士紳經營。

　　曾經的時候，朱由檢也想過把這些士紳的工坊生意都收歸國有,建立一個個國有企業，但后來想想還是作罷了,他手中沒有那么多經商人才,也沒有那么大的精力。而且收歸國有肯定沒有這些商紳經營的好，只要這些商紳繳納商稅，還是沒必要多事。

　　處理完了事情之后，劉文炳終于有時間處理紅娘子和李定國的矛盾。

　　“前番是我錯了,不該不分青紅皂白對李將軍發火，還請李將軍恕罪。”紅娘子很大方的對李定國認錯。

　　李定國有些手足無措道：“不用,沒關系的,都是自己人。”

　　歸根到底，李定國還是一個少年，根本頂不住一個漂亮的女孩對自己道歉，心中積攢的怒火早就煙消云散了。

　　“紅將軍，你這次錯的太厲害了，事情對錯姑且不說，你身為屬下,非但不聽主將軍令,竟然想和主將火并，若非李將軍顧全大局,定然會弄出亂子。”劉文炳卻沒打算這樣放過紅娘子，盯著紅娘子嚴肅道。

　　“是我錯了，我先前還以為李將軍要對百姓動手,并不清楚那些不是普通百姓......”紅娘子臉色一白，連忙解釋道。

　　“本官說的不是這件事的是非曲直，而是你的態度！”劉文炳直接打斷了紅娘子的話，“你既然加入禁衛軍，就應該服從軍紀，而不應該對軍令有任何質疑。你這種行為，已經嚴重觸犯了軍紀！不僅你，包括你的那些手下也是如此，他們同樣身為禁衛軍的一員，竟然隨同你一起違反軍令！”

　　紅娘子臉色更加蒼白了：“劉大人，我愿接受任何處罰，但李全他們都是我以前的部下,聽我命令慣了，這件事怪不得他們,有什么罪名我一力承擔。”

　　“劉大人息怒,紅將軍他們畢竟加入禁衛軍沒有多久,對咱們的軍紀并不十分了解，還請從輕處置。”李定國連忙求情道。若真叫起真來,按照軍律，紅娘子會被處死，跟著她的李全等人也都沒有好下場。但李定國不想這樣。這一段時間在一起作戰，李定國對紅娘子及其手下也都有所了解，知道這是一幫心性淳樸的人，和禁衛軍中其他官兵沒什么兩樣。

　　“本官來之前，陛下也有交代，紅將軍主動率部歸附朝廷，也算是立下大功的，念其不懂禁衛軍軍律，若是沒有犯下不可挽回的錯誤，可以從輕處置。”劉文炳話鋒一轉，語氣緩和了下來。

　　“謝陛下，謝陛下。”紅娘子激動的道。雖然她不怕死，但若是這樣被處死的話卻太不值得。至于率部逃跑躲避懲罰，卻是想都沒想過。好漢一人做事一人當，她可不愿因為自己的行為連累手下兄弟。

　　“不過紅將軍，按你現在的情形，已經不適合帶兵了。”劉文炳繼續道。

　　紅娘子神色有些黯然：“我知道，我這便交出兵權。但我那些屬下怎么辦？”

　　紅娘子手下騎兵，大部分都是汝陽府跟隨她到這里的老兄弟，她自己不做官便不做了，卻為自己以前手下擔憂。

　　“你屬下將領們不用擔心，他們不會受到任何處罰。而是會徹底納入禁衛軍系統，從此成為禁衛軍的一員。”劉文炳微笑道。

　　紅娘子在這支騎兵中的威望太高，軍中絕大部分軍官都是她以前老兄弟，她離開后，便可著手把這支騎兵整編，使之徹底融入禁衛軍之中。

　　見手下兄弟不會因為自己被追求，紅娘子總算是放下心來。至于她自己的前途，她并不放在心上，天下這么大，總能尋得一條活路，大不了再建一個賣解班子，重新跑江湖賣藝。

　　“紅將軍，陛下在南京城剛剛舉行了一次吏考，招錄了千余吏員，其中更特意招錄了數十名女官，陛下說了，你回到南京后便可和這些剛錄女官一起培訓，培訓之后會重新授官。”仿佛看透了紅娘子所想，劉文炳突然說道。

　　“啊？”紅娘子愣住了，“女官？我也可以當官嗎？”

　　和帶兵打仗不同，對當官紅娘子真的沒有準備，她沒讀過什么書，字都不認識幾個，怎么去做官？

　　“陛下說了，在以后的大明，人人平等，自然男女也平等，男人可以做官，女人自然也可以。不過目前適合女子的官職不是太多，主要是在宮中做侍從女官。”劉文炳解釋道。

　　“可是，我，我什么都不會啊......”紅娘子結結巴巴的道，心中很有些膽怯。

　　“不會可以學啊，放心，這天下沒有比當官更容易的了。”劉文炳笑道。

　　匆匆和手下告別，在李全等手下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紅娘子騎馬踏上了返回南京的路途，數日后便回到了南京城。

　　先到兵部述職解除了軍中職位后，由兵部派人領著參加正在舉行的女官培訓。

　　女官培訓是在還未完全修繕好的皇宮進行，兩個多月，皇宮修繕了幾處宮殿，女官培訓便在其中一處已經修繕好的偏殿中進行。

　　參加的人數約有四十余人，都是這些吏考新考中的女官，其中有寒門讀書人家的女兒，有商賈之女，甚至有不少青樓中女子。畢竟大明現在觀念，女子做官還是讓人無法接受的，真正的大戶人家是不會放自己女兒參加什么吏考的。反而是那些小門小戶的讀書人，以及那些商賈人家，家庭稍微富裕一些，女子有機會從小讀書，想著把女兒送進宮中，若是能被皇帝看上，整個家庭便會飛黃騰達。再就是很多青樓女子，從小被教授書畫，論學識倒是最高。自從宣布了取消賤籍之后，她們也都變成了普通戶籍，論身份和其他百姓已經一樣。很多青樓女子，根本不愿再繼續賣笑為生，卻也不懼拋頭露面，聽說皇帝身邊的女官柳如是也是青樓出身以后，很多青樓女子便報名參加吏考。

　　剛剛加入的紅娘子感到很有些格格不入，因為她發現給她們上課的先生講的話她根本聽不懂，發下的教材也根本看不懂，上面太多的字不認得。

　　而且身邊這些女子一個個身段柔軟面容姣好，又都識文斷字，再看看自己手心里的老繭，紅娘子很是有些自卑。

　　“紅姐慢慢學便是，反正在這里最重要的是學些規矩。”一個名叫趙嫣的女吏安慰道。聽說紅娘子是女將軍（女匪）出身后，大部分女吏對紅娘子都敬而遠之，唯有趙嫣對紅娘子態度較好，經常指點紅娘子學問。

　　“我真的太笨了，拿慣了刀的手根本握不住筆。”紅娘子自嘲道。

　　“嘻嘻，難道識字比殺人還難嗎？”趙嫣笑道。

　　“當然殺人要容易的多，騎在馬上只需要揮刀輕輕一割，就能把人頭割掉......”紅娘子繪聲繪色的講著打仗的事，聽得趙嫣掩口驚呼，其他女吏更是側目而視。

　　總之，紅娘子開始了非常艱苦的學習生涯，過得非常的郁悶，什么都聽不懂什么都不看不大懂的日子太糟糕，經常聽著課便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授課的先生很無奈，一開始還會讓旁人叫醒她，后來見實在是朽木難雕，便向上面建議把紅娘子趕走，卻沒有成功，最后自能放棄治療，任由紅娘子呼呼大睡。

　　上課睡覺，下課之后紅娘子便在皇宮亂轉，只用了數天時間便熟悉了整個皇宮，和修繕皇宮的工匠官吏交談之余，經常站在宮墻上向外觀看，看著外面的京城城墻，還有宮城上角樓箭樓，思考著若是自己帶兵來攻，耗費多少兵力才能能攻破這樣的堅城。

　　通過和其他女官的交談，紅娘子了解了一些，知道自己這些人培訓結束后都會被留在宮中當女官。對侍候人的活紅娘子并不想干，哪怕是侍候皇帝。所以要做便做負責守衛宮城的將領，這是紅娘子為自己做的打算。

　　時間慢慢過去，轉眼到了五月，天氣已經很熱了，哪怕身處高大的宮殿中，仍然感到非常炎熱。而此刻，皇宮主要殿閣已經修繕的差不多了，聽說過不久皇帝便會搬進皇宮。因為太熱，紅娘子也很少轉了，每日都是呆在殿中學習。

　　在趙焉和先生們的幫助下，幾個月的時間，紅娘子認識了四五百個字，已經能讀一些簡單的文章了，這讓她學習興趣大漲。而讓紅娘子能夠專心學習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有一次皇帝朱由檢來到皇宮，專門召見了她，告訴她沒有學問便是想領兵都不行，因為禁衛軍和其他軍隊不一樣，有著太多的條例和規矩，主將必須精通文字，要能看懂各種文書。朱由檢許諾紅娘子，只要能認識一千個字，便讓她當負責皇宮守衛的女官。

　　然而直到培訓結束，紅娘子都沒能學會一千個字。所以當這些女官被召集起來談論分配事宜之時，紅娘子很是忐忑。

　　新修的皇宮，里面需要太多人，二十四監，很多宮殿，需要太多內侍，朱由檢決定，以后要在宮中逐漸淘汰太監這個職業，轉而以女官負責宮中事宜。而這第一批女官，便被分配到宮中各司任職。女人心細，很多時候比太監更加適合。

　　在焦急的等待中，紅娘子終于知道了自己的差事，她被任命為宮中侍衛官，負責乾清宮守衛事宜。也就是說，朱由檢把自己在宮中的安全交給了紅娘子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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