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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泠小嵐、林素輕沒說幾句話,吳妄就感覺頗為困倦,哈欠連天;
他打坐一陣,發現對恢復精神沒太多效果后,索性又睡了一覺。
還好這次他只是睡了幾天。
再次醒來時,因自身精神恢復,此前吞噬了鳴蛇些許本源之力,精、氣、神脹滿,再加之夢中看了幾年星神的零碎記憶…
又突破了。
憑主修的星辰之道,直接邁入元仙境后期!
眾高手卻紛紛表示對此已頗感習慣。
夢中悟道,就很沒有實感。
待吳妄這次睡醒,身周道韻落下去,坐起身來才見屋外已滿是人影。
那只此前飛走的鳥兒,正落回她的鳥架中,旁若無人地整理著自己身上的青色羽毛。
至于她此前去了哪兒、做了什么、揪了誰的胡子;
那并不重要。
吳妄看著這青鳥,心底泛起少許疑惑。
倒不是突然覺得這個青鳥太過眼熟,也不是他察覺到了什么異常。
他能感覺出,這青鳥體內蘊藏了不俗的力量,自身還有老前輩的道韻護持。
他疑惑的是——這前輩什么身份?
在這件閣樓中,談的事那都是人域機密,這前輩能隨便旁聽嗎?
隨之他就釋然了。
如果吳妄所料不錯…
這應該是岳父大人出手,保住了某位人域前輩的魂魄,使其化作了這般模樣,與小精衛當年的情形相似。
但這位前輩并非殘魂,境況要比小精衛好上許多。
‘差不多應該是這樣。’
于是,吳妄笑了笑,并未多注意這只青鳥。
他自是不知,自己昏睡時,青鳥在他床頭鳥架上呆了三年;若是知曉了此事,或許能聯想的更豐富些。
“無妄殿主醒了嗎!”
“無妄身體可好些了?”
門外傳來幾聲呼喊,吳妄打起精神,示意林素輕前去開門。
泠小嵐自二樓本自要飄下來,見狀又躲了回去。
她并不喜人多。
屋門拉開,大長老與霄劍道人同時邁步入內,其后跟著刑罰殿的幾位高階執事,以及仁皇閣今日并未輪值的不少高手。
不多時,這屋子內滿是人影。
那青鳥略微歪頭,下意識有些緊張。
正此時,一只小臉從旁邊探了過來,東方沐沐舉著兩只小手,突然‘哇’了一聲。
青鳥配合的用翅膀捂著胸口倒了下去,逗的東方沐沐咯咯咯笑個不停。
隨之,青鳥順勢落在東方沐沐肩上,打量著屋內或站、或坐的各人。
吳妄抬起左手,一旁林素輕送來兩枚玉符,卻是她這幾日整理的,有關人域和天宮三年來的各類消息。
值得一提的是,少主睡前并未交代過此事。
那只青鳥眨眨眼,越發覺得這位素輕姑娘頗為厲害。
“有點奇怪,這幾年,天宮竟然沒有后續報復?”
吳妄端著玉符如此嘀咕了句。
早已傷勢痊愈的霄劍道人笑道:“對天宮而言,只要大道不丟就是小事,據說,他們已經開始造化新的雷暴之神。”
吳妄問:“那最近幾年的天罰如何?威力減弱了?”
有仁皇閣老前輩出聲道:
“天罰還在,但威力比此前最少弱了三成。
按陛下的旨意,各地原本沒有把握渡劫的高手們齊齊沖關。
最近這三年,六百余位天仙境巔峰高手渡劫,這已是最近數千年來,一直忍著并未向前突破的高手,他們大半都已隱世。”
吳妄關切道:“傷亡如何?”
“天罰中傷亡六成,還有一成半自身底子不過關,未能突破瓶頸。”
霄劍道人喜道:“也就是說,在最近三年,咱們人域新晉了一百多位超凡境高手!何其壯哉!”
有老人笑道:“這是多年積累下來的底蘊罷了,也不必這般歡喜。”
大長老道:“如此確實比九死一生要強許多。”
眾人道:
“現如今,數不清多少天仙境高手,都在卯足力氣感悟突破,原本還心有忌憚的他們,都恨不得在新雷神出世前湊一波熱鬧。”
“不錯,這多虧了殿主奇謀,將那天宮大司命算計的死死的。”
“老夫聽聞,那天宮諸神都對大司命表露不滿,帝后羲和親口下令,讓大司命暫且放下權柄,于天宮靜養。”
“大司命只是大道特殊罷了!”
眾高手幾句言語,不少老人已是忍不住開懷大笑。
回看三四年前,天宮降下七災六禍,將人域搞的烏煙瘴氣。
結果,東南域一役,打的天宮措手不及。
此前人域只能困守南野的窘境,已是宣告一去不返!
那些原本就對天宮積累了不少怨言的百族,更是明里暗里開始對人域示好…
吳妄心底懸著的石頭,終歸落穩了。
林素輕在旁捧來一件黑底銀紋的長袍,吳妄用仙力攝過袍子,自顧自地套上。
他笑著走去窗邊書桌,示意各位高手自行找地方入座,屋內的眾人也隨著他一同行走。
角落中,東方沐沐兩只小手扒在桌邊,那青鳥已跳到了她頭頂的發包上。
沐大仙小聲贊嘆:“出題噠越來越威風了。”
那青鳥挪了挪爪子。
仿佛有個少女得意地輕哼了聲,嘴角有著擋不住的笑意。
眾人聊了一陣人域內外大事,見吳妄精神還有些欠佳,眾高手便各自告退,僅有霄劍道人與大長老留了下來。
林素輕端來香茗,泠小嵐自二樓現身。
泠仙子自然而然地走去吳妄身側,拿出軟墊、鋪上仙光,坐在了吳妄身側的木椅上。
“哎呀!疼疼疼!”
沐大仙捂著腦袋,抬頭瞪著那只展翅飛起來的青鳥,急道:
“你抓人家腦殼干嘛!”
林素輕忙道:“沐沐,莫要跟前輩沒大沒小!”
青鳥低聲啾啾,忙對沐大仙表示歉意。
沐大仙也非小氣的性子,大大方方原諒了青鳥剛才不小心的行為,還主動把青鳥放回了頭頂。
另一邊,吳妄好奇的看了他們一眼,只道是沐大仙在玩鬧。
他心里牽掛著正事,立刻扭頭問:
“鳴蛇在何處?”
“地牢中,”霄劍道人摸了摸略帶胡渣的下巴,問道:“無妄你當真要把她收為坐騎?”
“也不是非說必須是我的坐騎,”吳妄道,“一個聽命于我的打手罷了。”
霄劍正色道:“鳴蛇是十大兇神之一,手上沾染了不少人族高手的鮮血,若這般讓她進入仁皇閣,是不是有些…會招人說閑話?”
吳妄略微沉吟,也在思考此事。
“道友此言差異。”
大長老笑道:
“遠古時,咱們人族為了馴服、捕獵野獸,不也是多有損傷,但馴服了野獸之后以之為坐騎,卻提升了自己的實力、宣揚自己的武力,更好的護持族人,這有何不可?
稍后只需注意,這鳴蛇只是坐騎,也只能是坐騎。
讓她這個手上染血的兇神,成為替人域效命的奴仆,不正是對天宮最有利的還擊嗎?”
吳妄有些詫異地看著大長老。
妙某人今天說的話,倒是意外的順耳。
平日里,大長老可是嫉惡如仇,今日卻拿出了這般說辭。
顯然,大長老精通乾坤術法,發現了鳴蛇的巨大價值。
吳妄道:“乾坤大道頗為玄妙,據我所知,這條大道并未有先天神誕生,天宮挑選兇神時,經過了重重考量,給予了兇神諸多神通。
比如那窮奇的窺探人心,夔牛的士氣鼓舞,還有這鳴蛇的偽乾坤大道。
無論是,此前鳴蛇通過化身挪移整個圓頂駐軍,還是這次,鳴蛇將我與道兄打的十分狼狽,她對乾坤的掌控,足以在某些時刻扭轉戰局。
我當時只有一個念頭,若她有半分抵抗之意,就直接抹殺了她。
但她當時慫的飛快…咳!
兩位,為何這般看我?”
“唉!”
霄劍嘆道:
“可能有些話貧道不該問,無妄你當真太古怪了。
那都什么跟什么?
本來咱倆都不行了,突然又行了,你還對著鳴蛇主動出擊。
還有你背后出現的那是嘛玩意?怎么就、就!哎!貧道當真不好說,但就是…這到底怎么解釋!”
這道人一陣跺腳拍手,頗為急切。
吳妄正色道:“這是一種傳承…道兄姑且可以這般理解。”
大長老笑呵呵地說道:“我家宗主不過是背景深厚了些,咱們陛下都與我家宗主為友,爺孫情深,能有什么古怪之處?是咱們見識太淺了!”
爺孫?
那青鳥有些緊張地收縮爪子,沐大仙不由得嘴角抽搐。
忍了忍了。
這小鳥抓人都這么疼,真身的實力怕也是不弱。
吳妄冷哼了聲,淡然道:“我與陛下,那分明是翁婿之情。”
霄劍噤若寒蟬,大長老扶須輕笑。
抓疼了沐大仙頭皮的鳥爪,終于放松了些。
泠小嵐輕聲問:“你傷勢如何了?”
“沒什么大傷,剛才不還突破了境界,”吳妄溫聲說著。
“那就好,”泠仙子正色道,“林兄有些內疚,此前已回了家中休息,仁皇閣已去信告訴他你已蘇醒。”
吳妄道:“他內疚什么,是那少司命搞的事。”
泠小嵐嘆道:“許是覺得自身實力太低,牽連了大家。”
“無稽之談!
咱們才活了多少年歲,那些對手活了多少年歲?”
吳妄搖搖頭,又道:“我稍后就寫封書信,仙子不必多擔心。”
一旁,沐大仙的小眉頭越皺越深。
鳥怎么了?
拿她腦殼練力氣嗎…
泠小嵐道:“接下來可是要安心修行了?”
“自然,”吳妄伸了個懶腰。
泠小嵐小聲問:“那咱們是在此地同修,還是回滅宗老地方同修?”
吳妄隨意道:“先在這里一段時日,再回滅…”
咔嚓!
一道閃電在青鳥背后劃過,她宛若石化一般呆立不動。
同、同、同修?
還是老地方?!
“呀!沐沐你怎么流血了?!”
林素輕輕呼一聲,連忙趕去東方沐沐身旁。
沐大仙此刻淚流滿面,一縷鮮血自腦門飄到了臉頰,嘴角滿是苦澀。
實不相瞞,她這個半步超凡,剛才突然察覺到了濃烈的危險,動都不敢動…
青鳥這才意識到傷到了這‘孩童’,連忙撲閃著翅膀飛了下來,不斷對沐大仙點頭賠禮。
一根彩羽落在沐大仙頭頂,仙光流轉,沐大仙傷勢頓時愈合。
“前輩,”沐大仙小嘴一扁,“您放過我吧,我只是個七千歲的孩子啊。”
青鳥連連道歉,啾啾啾叫個不停。
林素輕這才松了口氣,又有些奇怪地注視著青鳥,看著她這般反常的舉動。
自家少主在這方面并不是太敏感;
但她這個偶爾會想啥時候能光明正大敲昏少主的家教,卻嗅到了一丟丟不同尋常的味道。
青鳥?
另一處角落,吳妄在那道了句:
“走吧,咱們一同去見一見鳴蛇,不用擔心,現在我一個念頭就可制住她。”
于是,吳妄帶著泠仙子、霄劍道人、大長老,朝刑罰殿地下的地牢而去。
待他們走后不久,林素輕將沐大仙打發離開,盯著那只青鳥,突然露出了少許微笑。
林素輕道:“前輩,不如我們去樓上我房間,好好談談。”
青鳥歪著頭想了想,展翅落在了林素輕肩頭。
“啾!”
鳴蛇的傷勢已恢復的七七八八,實力有所跌損。
吳妄來時,她正坐在地牢之中,身周束縛著十數條鎖鏈、表情滿是落寞。
神力凝成的長裙已沒了色彩,雙目被黑布遮掩,此刻也看不到目中藏了哪般神情。
一直到吳妄接近此地,她眉頭終于皺了下。
隔著一重重陣法,鳴蛇已經感應到了吳妄的所在,嘴角露出了幾分苦笑。
她到底招惹了哪般對手?
被困此地三年多,已經讓她想明白了很多事。
無妄子的突然崛起,天宮與北野星神的特殊關系…
當日出現在無妄子背后的女神,鳴蛇確信,那就是那遠古聞名的星神。
天宮所傳,遠古大戰末端,星神一力拖住了燭龍,拼著被燭龍重傷,將燭龍趕出天地,這才有了帝夋在瞬息間完成秩序建立,驅逐燭龍神系。
星神應該是遠古神戰第一功。
但天宮早有流言,說星神功高震主,天帝陛下對星神早有忌憚。
加上,星神獨掌北野,不允許其他神靈接近,與天宮貌合神離…
在鳴蛇此時的理解中,無妄子就是星神之子,或是星神一手培養出的高手,特意來人域修行。
星神與人域已站在了一起!
如果真是星神出手,她鳴蛇輸的并不冤。
更何況,此刻性命受制于人,無妄子一個眼神,都會讓自己身受重創,甚至無法泛起反抗之心。
遠古神咒。
這無疑又佐證了無妄子的身份。
門外傳來了簡單的對話聲,是守衛此地的人域高手與吳妄在交談。
緊接著,此地陣法一層層被剝開,吳妄在眾高手擁簇下,推開了地牢的鐵門。
大長老提醒道:“宗主,小心些。”
吳妄點點頭,抬手握住項鏈,緩聲道:“鳴蛇,又見面了。”
言說中,他屈指輕彈,蒙住鳴蛇雙眼的法寶黑布自行消散,鳴蛇那雙修長的雙眼慢慢睜開,淺淡的眼眸頗為平靜。
鳴蛇冷笑了聲:“需要我喊一聲主人嗎?”
“可以。”
吳妄道:“盡量不要加什么情緒,我怕旁人誤會。”
“你覺得自己說話很逗趣嗎?”
鳴蛇閉上雙眼,輕輕吸了口氣。
“既然我沒有身死的勇氣,便是屈服于你的神咒,我有幾個要求,你若答應我,我可心甘情愿做你的手下,供你驅策。”
“要求?還幾個?”
吳妄淡然道:“你沒有談條件的余地。”
“你…”
鳴蛇睜開雙眼,目中帶著幾分兇光。
吳妄抬起手指畫了個符箓的起手式,那一橫凝在空中散發出淡淡金光。
鳴蛇渾身不受控制的輕顫,目中卻依然帶著幾分兇狠。
這是一場角力,誰先退步誰便失利。
吳妄已開始凌空寫下第二個筆畫。
鳴蛇身周神力在鼓蕩,周圍諸多高手早已拔高自身氣息,大陣也已嚴陣以待。
吳妄自是有這般底氣。
他剛才已是摸著項鏈,請母親注視此處,隨時告訴自己該如何制住鳴蛇。
只是…
吳妄并不知的是,冰神大人此刻只是分心看了這里一眼,發現那鳴蛇不過是外強中干,就將目光挪去了另一處所在。
蒼雪正借星辰之力,觀察著那兩個與吳妄關系密切的女子。
那里可有趣多了。
片刻前,吳妄的閣樓,林素輕的臥房內。
林素輕開啟房中陣法,心底略微猶豫,就已決定…先蒙一蒙、詐一詐。
“精衛殿下,對嗎?”
青鳥微微一怔,展開翅膀飛去了一側,身周涌動起淺淺的綠芒,又自綠芒中搖身一變,化作了綠裙少女的身形,對林素輕欠身一禮。
林素輕小嘴微張,瞪眼看著這人域傳聞中的‘傳說人物’。
真蒙對了!
“少爺、少爺!你快!”
那少女頓時一急,身形飛撲而來,將林素輕的小嘴趕緊捂上。
“道友,我還不能與他相見!你莫要這般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