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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開大洞的小天地中。
渾濁的氣息自天地的破洞中不斷外泄,因此處天地大道不顯,乾坤自行愈合的速度太過緩慢。
鳴蛇那龐然身軀被銀色的長矛釘在大地之上,那雙蛇目之中已沒了驚恐之外的其余色彩。
吳妄前抵的長劍再次向內深入數寸,其上蘊藏的精純神力即將爆發。
他不會有任何猶豫,也不會有半分遲疑。
鳴蛇近乎來不及思考,生死只在瞬息之間,那劍上即將爆發出的神力,能輕易碾碎它的本魂…
遠處,霄劍道人愣愣地看著這一幕。
血袍與披散的長發,隨著天地間的狂風,正不斷向后飄著,飄向了天地破洞的方向。
巨蛇如山脈;
它眉前懸浮的身影何其渺小。
霄劍道人也不知發生了什么,此刻道心都有些空冥,不知自己該做些什么。
那桿從天邊墜落的長矛正緩緩化作銀白色的神光消散。
鳴蛇那龐大的身軀也隨之消散,取而代之的,卻是那名此前虛、實現身過數次的妖嬈女子。
她此刻無比凄慘,胸前破開大洞、自身神力枯萎,渾身不斷輕顫,眉心滴答著鮮血。
吳妄挽了個劍花。
背后的女神虛影悄然消散,天空中的星辰漸漸隱去。
鳴蛇化作的女子臨空跪伏,慢慢匍匐在地,白皙的肌膚下飛出了一縷縷白霧,這些白霧于吳妄面前匯聚,凝成了一顆寶珠。
吳妄雙手結了個復雜的手勢,打在這寶珠之上,而后將寶珠一口吞下。
同一時刻,吳妄精、氣、神同時上揚,身周有濃烈的神光涌動。
鳴蛇可慘了,此刻直接昏迷了過去;傷口不斷向外流血,面色蒼白如紙,嘴唇都有些發紫,哪有半點她最初與吳妄碰面時,于云上緩步而下的風采?
吳妄扭頭看了眼霄劍道人,眼底神光褪去,扯了個難看的笑容。
“別殺,收的坐騎,偽乾坤大道也挺好用。”
言罷,吳妄雙眼一閉,手中道兵星辰劍自空中滑落,身形朝著地面直直墜落。
霄劍道人下意識想要伸手去接,但他剛邁前幾步,也朝著地面狼狽撲倒。
這一瞬。
天空中的破洞閃過一抹灰影,吳妄身形被兩只沉穩有力的大手托住,又被隨意拎起。
霄劍道人摔了個結結實實,趴在那一動不想動。
他勉強抬頭看去,見到了那身著蓑衣的背影,不由得松了口氣。
“陛下…”
他閉目昏迷,元神光芒黯淡,自身氣息奄奄。
那灰影再次閃爍,將霄劍與鳴蛇化作的女子一同卷走,極快地竄出了小天地的破洞。
神農前腳剛走,又有數道身影撕開乾坤而來,降臨這方小世界。
為首那女子身著白裙,卻是天宮之少司命。
看著此地那正在匯聚的‘血湖’,感受到了鳴蛇殘存的氣息;她俏臉上帶著少許困惑,喃喃道:
“星神大人的神力?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還有,那霄劍道人與無妄子,竟能將鳴蛇擊敗…應當是有人域高手率先趕來,比他們早了一步,救走了無妄子,擄走了鳴蛇。
“大人,”她身后的小神低頭問詢,“咱們是否要搜尋鳴蛇神的下落。”
“回去吧,她已落在了人域手中。”
少司命淡然說了句,注視著天邊的破洞。
這處小世界就算不會因那破洞坍塌,稍后也會因清濁二氣的大量流逝,變成一片死地。
這般小世界,大荒附近多不勝數,還有不少其內生活著數量眾多的生靈。
“可惜了。”
少司命輕嘆了聲,纖指劃開前方乾坤,帶著那幾名小神自行歸去。
吳妄與霄劍被人皇陛下接回人域的消息,很快就在人域眾多高手中傳開。
至于,吳妄是不是重傷昏迷,帶回來的是多一個人、還是少一個人,很少有人會去關心。
畢竟大部分修士與吳妄,此刻并沒有直接的交集。
人皇陛下將吳妄和霄劍道人,以及一名女子放在仁皇閣總閣后,就自行離去。
此時人域各處正十分忙碌。
東南域戰罷,有一系列的內勤外務需要處置,更別說此前派出去的三路大軍,此時還未能平穩回歸人域。
不過,從總體局勢來看,問題已經不大。
此刻人域眾高層需要提防天宮發難,更多是將目光投去了北部邊境。
同樣是重傷,吳妄、霄劍道人、鳴蛇在仁皇閣總閣得到的待遇,卻是全然不同。
昏迷不醒的吳妄,很快就被聞訊趕來的林素輕接走,又有大批刑罰殿執事圍在旁邊,端茶倒水、送丹送衣,忙的不亦樂乎。
那重傷瀕死的鳴蛇,自是被仁皇閣高手認了出來。
若非鳴蛇身周包裹著一層,來自于人皇陛下的道韻,他們定要出手將鳴蛇大卸八塊。
但,有神農陛下的道韻護持,他們也不知具體發生了什么,便將鳴蛇鎮壓在了總閣大獄中,由十數位高手嚴密監察。
霄劍道人就比較凄慘了。
還保存著一縷意識的霄劍,被人七手八腳塞了一嘴的丹藥后,又被一群老前輩圍了起來,開始問他此前發生了何事。
霄劍道人當真不知,吳妄招來一支長矛、近乎秒殺鳴蛇之事,到底能不能對外言說。
他只能含糊其辭,說自己與無妄子同心協力,與那鳴蛇大戰了幾百回合,最后是無妄子打出了決勝之機,且看樣子是收服了這頭兇神。
一時間,留守仁皇閣的眾高手直吸涼氣。
總閣所在整個山頭的氣溫,都被這群大爺大媽吸的上升了不少。
吳妄的住處熱鬧了半天,最后還是只剩林素輕在那忙前忙后。
她紅著臉,小心翼翼地擦洗著吳妄的身體,將他身上的血污與塵土清潔干凈,又幫他換了一身寬袍。
看著吳妄昏睡的面容,林素輕輕輕嘆了口氣。
“師叔…”
鼓了鼓嘴角,她小聲喚了句:“少主?”
吳妄自是沒有回音。
想了想,林素輕本著嚴謹求實的精神,用纖指凝了一顆水球,對吳妄當頭砸下。
伴隨著嘩嘩的水聲,吳妄依然睡的昏昏沉沉,沒有任何回應。
林素輕略微松了口氣。
自己剛才對少主的一番身體接觸,并沒有加重少主原本就有的昏迷。
此刻,她隱隱感覺到,吳妄的這般狀態,有些似曾相識。
當初在北野時,似乎也出現過這般情形。
如果將吳妄平日里的神念之力,比作是滔滔江河;
那吳妄此刻的神念,就是鐘乳石末端緩慢凝聚的水滴,每一滴的落下,都仿佛在說‘我真的一滴都沒有了’。
發生了何事?
少主怎么又透支了?
林素輕不由得抬手扶額,思索著這般情形。
很快,她就搬來了一張座椅,坐在床榻旁端起一本書卷,等待著吳妄醒來。
‘這次,又不知要多久。’
又過了幾個時辰,這閣樓頓時熱鬧了起來。
東方沐沐最先趕來,帶著她的耳鼠,以及那小人國的小人兒小燈。
而后便是泠小嵐、季默、林祈、樂瑤,急急忙忙趕到了仁皇閣總閣,看到了熟睡的吳妄后,各自長長地松了口氣。
泠小嵐沖到床榻前,雖然很想徑直坐在床邊,但她身子下意識地保持了三寸間隔。
她凝視著吳妄,小聲喚了兩聲:
“無妄兄,無妄兄?”
一旁林素輕有些欲言又止。
林祈眼圈一紅,那英俊偏柔的面容上,終于露出了幾分微笑。
季默呲牙在林祈肩頭打了一拳,笑罵:
“放心了吧?我就說了,無妄兄吉人自有天相!”
林祈微微嘆息,又小心翼翼走去了床榻前,身體前探、觀察著吳妄的神情。
“素輕姑娘,老師他…”
“應該是發動了一些對神念需求較大的神通,”林素輕道,“不必太過擔心,剛才已經有幾位醫道前輩來看過了,少爺不僅沒事,身軀神魂還更強了幾分。”
“那就好,那就好。”
林祈笑嘆幾聲,又端正身形,對吳妄深深做了個道揖。
他道:“老師,弟子無能,被天宮所擒,讓您和父親以及各位前輩掛念擔憂,險些釀成了不可挽回的損失。
弟子心中有愧,這就回去閉門修行,力爭早日真仙、天仙,在人域需要弟子時,可以與各位前輩并肩而立。”
言罷,林祈三做道揖,順勢對林素輕與泠小嵐告別。
季默帶著樂瑤向前來,也是溫聲關切了幾句。
只不過吳妄睡的昏昏沉沉,沒能給他們半分回應。
噗噗噗!
一只飛鳥自樂瑤肩上飛出,落在了吳妄頭頂的軟榻扶手上,低頭凝視著吳妄。
那般旁若無人,出神又專注,一直到,那張小圓臉出現在了飛鳥側旁…
“呀!?”
沐大仙手疾眼快,一記‘小胖手’對飛鳥抓去。
飛鳥撲扇翅膀剛要逃離,卻被沐大仙雙手綻出的仙力包裹,只能喳喳求饒。
沐大仙嘻嘻笑著,搓著小手緩緩逼近,兩只圓眼笑出了‘滑稽’的形狀。
這羽毛光彩靚麗的飛鳥左邊翅膀張開,右邊翅膀捂著身前,滿是緊張地看著沐大仙。
“東方前輩不可!”
樂瑤及時出聲,向前護住了這只飛鳥,忙道:“這是一位前輩高人所化,她受了重傷,尚未完全復原,輩分比咱們都高了許多呢!”
“真的假的?”沐大仙略微歪頭。
飛鳥在那不住點頭。
泠小嵐也道:“自是真的,這位前輩此前是被人皇陛下所搭救,她的飛羽之下還藏著人皇陛下的一道護身符,便是超凡想傷她,都會被這護身符擋下。
想來,這飛鳥定是為人域做出了卓絕的貢獻。”
飛鳥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人皇陛下…”
沐大仙嘟囔著,此刻的氣勢已是頹了。
那飛鳥抖了抖翅膀,亮出左右兩根回轉著七彩流光的羽毛。
這便是那護身符。
“您真的是人域前輩?”
飛鳥得意地仰頭,兩只翅膀掐著腰,嘰嘰喳喳地喊了一陣。
樂瑤在旁道:“這位前輩久聞無妄兄長之名,所以前來小住一陣,養些傷勢。”
季默道:“有人皇陛下的大道相護,自不可能有問題的。”
沐大仙滿臉懊悔的低頭認錯,不斷朝門口瞄著,隨時準備溜人。
林素輕笑道:“既是人域前輩,咱們可莫要失禮,沐沐你此前沖撞前輩,現在就罰你去做個小些的床鋪,為前輩安置住處。”
沐大仙微微歪頭,很快就是眼前一亮。
不就是做個鳥窩嘛!
抓住耳鼠、拽上小燈,一溜煙跑出此處閣樓,扎進了不遠處的疏林之中,林間頓時響起了‘咯咯咯’的清脆笑聲。
飛鳥長長地松了口氣。
差點,她就以為自己遇到了煞星。
林素輕在旁與泠小嵐溫聲問候了幾句,后者言說了些許東南域大戰的情形。
那飛鳥在旁歪著頭打量這兩個人。
她又不笨,自也不傻,如何看不出,這兩個人都對躺著的年輕男人,有那么點意思。
尤其是這位修為較低、尚未成仙的女子,話語中自然而然透露出了,與吳妄十分親密的關系。
而這位泠仙子,自己此前就聽了一路‘無妄兄’如何如何,也聽聞了那個小小的傳聞。
未來準人皇,以及天衍圣女,未來人皇的準道侶。
飛鳥站在軟榻的扶手上,低頭看著吳妄。
若她是人形模樣,此刻定是鼓著小嘴,目中滿是埋怨,隨后感慨幾聲人心多變,這才幾年呀,當年那些海誓山盟、喊什么‘我一定去找你’這種話,都是騙人。
不對,是騙鬼的話!
可她此刻是飛鳥的模樣,還是一只羽毛間滿是靈氣的可愛飛鳥,也不能表達出什么情緒。
想展翅就此飛走,但又瞧見他昏睡中可憐模樣,心底滿是不忍。
‘罷了。’
飛鳥心底輕聲嘆著。
‘便在此地等他醒吧,若他沒事,自己再回去父親身旁相伴。
如今他身邊卻是不缺人陪著呢。’
隨之,這飛鳥踩的穩了些。
林素輕在旁看了過來,有些好奇地眨眨眼,立刻去側旁搬來了一只座椅,讓這位前輩能安穩‘入座’。
她繼續盯著吳妄,一直沒能挪開目光。
一晃月余,吳妄卻絲毫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人域與天宮之戰,在四海閣刻意散播之下,已在九野傳的沸沸揚揚。
人域大勝,擊殺雷暴之神與另外兩名先天神,奪走了雷暴之神的神器,全殲云上之城天宮神衛,以及羽民國精銳。
第三總殿的覆滅,只是邊角的戰績罷了。
當然,人域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三十多位超凡獻祭自身,燃燒了自我。
哪怕他們已臨近大限,卻也是壯烈犧牲,其名在人域廣為流傳,為世人銘記。
天宮一方自是‘猛烈’反應。
先是篩選百族高手,召集百族大軍,又是群神在天宮之上現身,十日盤旋于中山。
但最終,天宮并未對人域發兵,似乎還在等待什么時機。
季默樂瑤夫婦并未久留,他們如今各有自己的事要忙,季默要跟著家族長輩修行。
——當然,不是學習女工,以及脂粉如何才能在臉蛋上更服帖。
樂瑤是下一任破日宗宗主,平日里也要忙著處理宗內事務。
好在兩邊家長都十分開明,他們小兩口并不會聚少離多,要么是季默在破日宗久住,要么是樂瑤回季府歇息一段時日。
那膩歪勁,只讓人感慨,兩人許久沒有喜訊傳來,八成是因少司命暗中對他們下了黑手。
林祈回家中閉關,泠小嵐自是住在了吳妄身側,每日修行、打坐,等待著吳妄醒來。
陸續的,楊無敵等人也來了此地探望,大長老也就近住在了吳妄身側,繼續肩負起了護衛之責。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吳妄的面色漸漸紅潤了起來,自身神念也終于從斷斷續續,完全接續上了。
他陷入了一個漫長的夢境。
當時的情形十分復雜,簡單來說,就是吳妄的身軀被鳴蛇那巨型腦殼撞了一下,拋飛出去的過程中,觸發了身上的怪病,先昏睡、又被連續撞擊所驚醒。
總之,吳妄當時是有些懵懵然的,甚至眼前一度出現了‘走馬燈’。
正是這種茫然的狀態,勾起了他對絕望的記憶,讓他整個人處于崩潰與瘋狂的邊緣。
要么自我退縮后退半步,心神直接崩潰;
要么瘋狂一把向前踏步,對絕境奮力一擊。
吳妄選擇了后者,因為在那‘走馬觀花’時,他發現自己在這世上,已有了許多無法割舍的情感。
父母、親友、知己、紅顏,還有自己給過了許諾的那個少女。
所以吳妄不顧一切要活下來,不計后果地燃燒自身神魂,強行激活了星神身軀…
若非吳妄最后吞噬了鳴蛇獻出的本源與神魂之力,自身定然大損。
還好,母親大人及時發現了這一點,勸住吳妄,留下了鳴蛇一命,并讓吳妄用遠古秘法掌控了鳴蛇、汲取了鳴蛇本源。
這是神戰之中,許多神靈都會用的‘以戰養戰’之法。
今后,若吳妄身死,鳴蛇便是魂飛魄散。
若吳妄起了殺心,只需對鳴蛇畫出一個簡單的符箓,就可取鳴蛇性命。
且這般禁錮的時間一久,吳妄可直接將鳴蛇煉化,化作大補之物。
這聽起來有些殘忍,畢竟殺人不過頭點地、殺蛇不過一鍋羹,但這就是諸神之戰中誕生的神術。
先天神的手段罷了。
誰都不曾想,吳妄這次睡過了三年又九個月,方才有了要醒來的跡象。
鳴蛇的傷勢都已恢復的七七八八,在地牢中每日打坐,出神,表情總歸有些落寞。
這日,劉百仞帶著幾位人域老前輩,前來看望了刑法殿殿主,帶來了仁皇閣上下,對這位年輕殿主的關切與問候。
林素輕忙前忙后,又是端茶倒水,又是言說吳妄的近況。
其實翻來覆去都是那幾句話,這幾年已是說的有些倦了。
但閣主來問,林素輕總歸是要做一番總結的。
“挺好的。”
“沒什么大事。”
“估計很快就會醒了呢。”
他們大多都沒注意到,吳妄身側多了一只靈秀的飛鳥。
但這只飛鳥,卻在仔細觀察著他們。
吳妄軟榻旁的鳥架上,她舒舒服服地趴在鳥窩中,每日除卻對著吳妄出神,就是閉目睡覺,三年來只飛走了十多次。
有時候她也會睡幾天幾夜不醒,身周偶爾也會有仙光流轉。
但此前,她為自己編的那個‘人域老前輩’身份,完美遮掩了這些異象。
觀察的久了,飛鳥大概明白了,吳妄現如今的生活圈子。
他是一家魔宗的宗主,又是仁皇閣的刑罰殿殿主,更是為人域做了一系列大事。
北抵天宮,南鎮百族。
他確實是做出了一番功業。
這不免讓飛鳥心底泛起少許崇拜,又覺得他本就是這般出色之人,整個人心情都愉悅了幾分。
但這份愉悅的心境,總歸是保持不了多久。
這才幾年呀,這家伙身邊的女子,是不是太多了。
這位素輕姑娘就算了,她以侍女自居,忙前忙后操持了不少大事,更像是管家一般。
‘他畢竟是大氏族少主,如今又是位高權重,總要有人在身旁照料飲食起居,這姑且算是合理。’
那位滅宗妙長老怎么回事?
本身就已是那般嫵媚,還修了媚功,前來探望了三四次,還時不時拿宗主夫人這種事開玩笑。
還有這位泠仙子。
這是一位極其出眾的仙子,飛鳥都覺得她身上宛若散發著光亮,忍不住想去親近。
更要緊的是,這位泠仙子明顯是對這家伙動了心的;竟然直接在此地住下,也不怕外人說什么閑話,仿佛默認了兩人的關系一般。
這幾年來,泠仙子每日都在樓上的房中修行,時不時會現身在軟榻旁坐一陣。
且飛鳥敏銳地發現,每次泠仙子現身,素輕多是刻意避開。
準人皇,與未來人皇準道侶…
呸!負心漢!大蘿卜!
飛鳥委委屈屈地想著。
她向往的感情,應是父母那般。
神農與聽訞互相扶持、共同走過風風雨雨,相伴到老、同穴而眠。
可現在,走上神農之路的是這家伙,走上聽訞之路的卻是泠仙子。
飛鳥也想過就此一走了之,但每次剛張開翅膀,又軟下了心腸,覺得還是等他醒了再看看。
此前來的那個名為刑天的北野壯漢,口中的妹妹如何解釋?
此前刑罰殿執事送來,要給素輕姑娘打個下手的青丘狐女又是怎么回事?
還有聽那幾位老前輩說起,什么無妄子收服的女兇神到底怎么回事?
飛鳥越想越氣,趁著林素輕去沐浴,此地沒有旁人守著,忽閃著翅膀朝吳妄額頭落去。
“嗯?”
吳妄眼皮輕輕顫抖,雙眼即將睜開,就看到了眼前有兩只鳥爪劃過,鼻尖被人輕輕啄了下。
眼皮一翻,剛醒來的吳妄瞬間昏睡了過去。
那飛鳥怔了下,隨后想到了什么,落在吳妄身側,似乎有些手足無措。
她也不能接觸了嗎?
怎么會?
也正在這時,吳妄似乎又在試圖掙脫昏睡,且情緒有些激動,身體不斷顫抖。
林素輕身影自一旁飛來,頭發濕漉漉、只裹了一件寬袍,立刻抬手對著吳妄額頭點出了一股水流。
清水的刺激下,吳妄雙目睜開,整個人立刻坐了起來。
他剛才看到了什么!
“精衛!她來了嗎?素輕,剛才是不是!”
“啾——”
飛鳥張開翅膀,發出一聲有些激動的叫喊。
吳妄低頭看來,見到是一只青鳥,嘴角的笑容迅速退卻,略有些失意的苦笑了聲,嘆道:
“原來是我認錯了。”
林素輕忙問:“少爺,怎么了嗎?”
“剛才它從我頭頂飛過去,我還以為回到了那個小島上。”
吳妄訕笑了聲。
那飛鳥仿佛眼角都帶著笑,隨之又想到了剛才的一幕,展開翅膀飛回了自己鳥架,若有所思。
“在哪捉的?還挺漂亮。”
吳妄納悶道:“為何我碰到一只雌鳥都會昏迷?怪病加重了?”
“這是一位人域前輩呀,”林素輕忙道,“她是被送來這邊的,應該是與沐沐一般,想看看在少爺身側,能不能有機緣恢復傷勢。”
“哦?”
吳妄扭頭看去,盯著飛鳥仔細看了一陣。
不是她,她的神鳥模樣,自己到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一根毛發都不會忘記。
“剛才得罪了。”
吳妄撫著還有些隱痛的額頭,笑道:
“說來也對,她還有一百多年才能從蘊靈池走出來,出來以后應該是個嬰孩。”
林素輕嘆道:“雖說咱們壽元比較長,但一百多年也很遠呢,不能提前些嗎?”
“提前了對她影響不好。”
吳妄正色道:
“這已是從三百年縮減下來了大半。
最開始的時候,咱們陛下對我說需三百年,她才能重塑人身,走出蘊靈池。
后來我連續做了幾件大事,老前輩為了給我獎勵,每次都耗費本源注入蘊靈池中,這才有了如今的百年之期。
對此事,我耐心多得是,等等就好了,為長遠計。”
林素輕吞吞吐吐地嘀咕道:
“那個,說句大不敬的話…少爺,您有沒有考慮過,重塑人身可能并不需要三百年…”
“不可能,”吳妄笑道,“老前輩會拿自己女兒的事開玩笑嗎?”
林素輕不由得一手扶額,小聲道:
“少爺您平日里這么聰明,怎么到了這事上就有些拐不過彎。
真為了精衛殿下好,陛下才不會真的縮短蘊靈之期呀。
陛下是不會拿此事開玩笑,但這不妨礙,陛下用這招來鼓勵您呀,您之前可是懶洋洋的,什么都不想去做呢。”
吳妄:…
就聽側旁傳來飛鳥振翅之聲,這飛鳥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自窗口飛出小樓,化作一抹青光直沖天際。
“果然是前輩高人,”吳妄贊嘆一聲。
隨之,他挑了挑眉,開始思考林素輕說的這般可能性。
越想越覺得,自己好像真的被老前輩給坑了!
不過吳妄并沒有什么憤懣,也沒半點委屈之感,反倒是會心一笑,慢慢躺了下來。
“唉,”吳妄道,“我岳父也不容易,還要去鞭策我前行。”
林素輕笑道:“少爺,我這就去通知他們您醒過來了。”
“別去,讓我再睡會,還頭疼。”
吳妄打了個哈欠。
“看了這么久星神的記憶,我需要靜一靜,緩一緩情緒。
剛剛那位前輩有名字嗎?該如何稱呼?”
林素輕怔了下,仔細回憶了一陣,言道:“這倒是沒聽前輩說起過…”
“無妄兄!”
略帶驚喜的呼喚聲自樓梯處傳來。
那白影飄過,自有暗香襲來,吳妄的頭疼都緩解了少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