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間。
地之西南有國名涼國。
涼國境內有山名含光。
山下有小鎮名含光里。
含光里一帶自古多妖。
凡間第一世。
她名花盈,生在含光里一戶捉妖師家中。
含光里人妖混雜,花盈作為捉妖師,靠替人捉妖討口飯吃。
捉妖師花盈的日常便是接委托,捉妖,捉了妖就送去含光山鎖妖塔。生活忙碌又充實。
莫愁就住在含光山上的小茅屋里,屋前一棵海棠樹。
這里是他們過去的家。
莫愁在山下一家小酒館當跑堂,那家小酒館離花盈的家不遠。
直到有一天,花盈領回了一個叫夢隱的公子。
一見那叫夢隱的公子,莫愁便認出來了,是三殿下呀,他正是臨國太子息城。
這廝,自一進門便盯著花盈看,看得花盈莫名其妙:“我臉上有花?”
夢隱含笑而答:“比花還好看!”
酸得莫愁打斷他道:“麻煩你剛見面不要太過露骨好不好?”
他在這里守了她十幾年,近兩年才從暗處走到明處,一邊當跑堂兒一邊追花盈。
就像辛辛苦苦種了一盆花,好不容易守得花要開了,被他媽不知從哪來一臭小子盯上了。
臭小子竟連盆都要一起抱走。
實在讓人不淡定。
公子捧玉盅,拼卻醉紅顏。
凡間太子息城愛上了捉妖師花盈。他許下諾言,要給她最盛大的婚禮。
息城的話莫愁信。
他的花被人搬走了,莫愁一個人在小酒館里喝悶酒,不期收到了天后玉華宮侍女香香傳來的口信。
香香曾是赤霞宮侍女,赤霞仙子殞身后便被調去了天后宮。她說她聽到了涼初的陰謀。原來,息城和花盈在凡間的一切,涼初都看眼里恨在心上。
她正在密謀報復花盈。
那個蛇蝎女人又要來害花盈?
莫愁開啟了花盈前世的記憶,告訴她涼初要來了,讓她和他一起走。
花盈卻說讓他走,走得越遠越好。
她要一個人在這里等他來娶她。她答應了他,此生定不相負。
太子的迎親隊伍已在路上了,含光里正張燈結彩。花盈一身大紅嫁衣淡定地坐在窗前。
她把莫愁送走了,可是莫愁就在不遠處,她看不見的角落。
她是未來的太子妃,她是未來的皇后娘娘,她是父母的驕傲,族長三叔祖親自為她籌備嫁妝,大家都說她是小鎮含光里的榮耀。
只有她知道,她是天上的赤霞仙子花盈,她的哥哥在路上了。
她的仇人也在路上了。
大婚當日。
涼初先到了,還是一如既往地惡毒:“一個妖精也想飛上枝頭做鳳凰?你配嗎?三殿下不論在天上還是地上都不是你惦記的人。”
“涼初,好看的臉蛋還有蛇蝎的心腸,我就不明白這兩樣東西是如何在你身上共存的?”沒有了牽掛,花盈損起人來也不客氣,“我都成了凡人了,你還來做什么?”
“聽說你要嫁給他了,我怎能不來看看?”涼初說著一步一步逼近她,對著她的臉吹氣如蘭,“你愛他嗎?愛他的人還是更愛他的權勢?地位?”
“涼初,莫要把別人想得和你自己一樣!”花盈閃身躲開。
“我又怎樣?容貌丑陋還是家世配不上?為什么他寧愿要你這種不入流的貨色,也不愿看我一眼?我哪里配不上他?啊?哈哈哈哈…”
涼初抓著花盈的手腕,狂妄地笑出了眼淚,笑到最后已是面目猙獰。
“你這毒婦,放開她!”
莫愁終是忍不住回來了,他怎放心留她一人在這里?
“呦,我當是誰呢?”
涼初呵呵笑著放開花盈,眼神凌厲地劃過莫愁的臉,又開始嘲諷道:“你在這里辛辛苦苦守了她十幾年,一直守到她嫁給別人,天上地下你都得不到她的心,還真是個廢物!”
“彼此彼此啊!”莫愁怒極反笑,回諷道,“你不是也沒得到嗎?又有什么資格說我廢物?”
“你…哼!”涼初甩開花盈的手,臉色很難看。
“你又來做什么?”莫愁順勢把花盈拉至身后。
“你不配問這些!還有你!”涼初輕蔑地掃了莫愁一眼又指向花盈切齒道:“我本想就這樣算了,你都已經跌到泥里了,夠可憐了。可我還真是小看你了。你都這樣了,他竟然還心甘情愿下來陪你,這就怪不得我要來踏上一腳了!你該恨你自己!”
“涼初,你想做什么直接沖我來!不要傷害別人!”花盈警覺地擋在了莫愁身前。
“放心!這次不是他!我帶你們去看更精彩的!”
涼初回眸一笑,袍袖一揮,便攝走了二人。
當莫愁和花盈再次睜開眼時,他們已經來到了一個山洞。
這不是當年相柳山的那個邪月洞嗎?
難道…邪月受她御使?
莫愁不敢想,剛剛他們還在含光里,只見一陣黑霧驟起便來到了這邪月洞。
那是妖霧,怪不得短短幾天的時間涼初功力增加這么多。
“你帶我們來這里做什么?”莫愁扶著花盈向四外看了看。
洞里黑黢黢地站滿了小妖,幾個熊熊燃燒的大火盆把洞里照得錚亮。
涼初輕哼一聲,坐上主位。
“把人給我帶上來!”隨著一聲呼喝,小妖們押著一群人走進洞來。
人群黑壓壓的足有幾百號,里面有她的父母,族人,還有鎖妖塔里那些妖…
“爹——娘——”花盈和莫愁正欲向他們奔去,卻被鎖鏈攏住綁到了銅柱上。
“涼初,你為什么要抓他們?”花盈拼命掙扎著,卻半分動彈不得。
“為了讓你痛,讓你恨,讓你跌得更狠。”涼初款款走來托著她的臉笑得燦爛。
“你看你成了凡人他依然不肯放棄,你說你若是墮入了魔道,他還會喜歡你嗎?這張好看的臉如果墮了魔道該是什么樣?”
“涼初,我求求你殺了我吧!不要傷害他們!”花盈哭了,眼睜睜看著父母被妖怪們從人群里拉出來。
“晚了!”涼初笑靨如花地向下揮了揮手,聲音輕柔至極。
“盈兒——”父母蒼老的聲音驟然響起,又戛然而止。一把妖刀穿透他們的心,綠色的膿液從口鼻噴薄而出。
她的父母在妖精面前頹然倒下。
“爹——娘——”
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劃破黑暗,刺痛每一個在場人的心,連妖精也不禁動容。
可涼初并不想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