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少年凝視九方韶云的眼神脈脈,不似初見。
但九方韶云腦容量有限的記憶里面,并沒有這一號人物,恐其是認錯人了。
“看來你昏了半載,腦子還未徹底蘇醒。”
這話是什么意思?
譏諷她腦子不好使?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眸光一暗,低喃一句:“我就知道你想不起來我了。你個笨蛋。”
聲音忽然揚高的少年,聲音仍舊甜膩膩、軟綿綿,完全不像是在罵人。
只是他雖然仍舊上揚著嘴角,但明顯看得出他臉上的笑不是笑,帶著一絲新嫁娘還未洞房就被始亂終棄的幽怨!
不知為何,莫名感覺有些心虛抱歉的九方韶云,拼了命調動自己并未生銹的腦神經,但不知為何,就好像有人把她腦中的部分記憶用橡皮擦給擦掉了一般,出現空缺。
這也許是因為,忽然涌入腦子的六世記憶太多,將她此生的部分記憶從腦中擠出,霸占位置,產生了后遺癥!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有些尷尬的九方韶云,違心的小聲嘟囔是少年容貌平庸,沒有特色,所以她才會記不住,與她昏迷半載無關。
不過說完這話她突然反應過來,這家伙是如何知曉她昏迷了半載?
這事兒,除了她爹,她大師兄和小師弟,應該沒有其他人知曉。
莫非......眼前這少年,與擊傷她的紅紗罩面神秘女子有關?
“你到底是誰?”
少年見九方韶云遽然變得警戒起來,似乎起了逗弄之心,笑吟吟的冒出一句。
“你猜!”
我猜你個驢唇不對馬嘴!
若是能猜到,我還問你干嘛,沒事兒閑得磨嘴皮子玩兒?
九方韶云的視線越過少年,看向其身后那一地的死尸,眼神冷了幾分。
“他們已經被我擊倒,你為何還要殺他們?”
始終凝視九方韶云的少年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方才我已經說過了,對待敵人…算了,再說一遍估計你這石頭腦袋也不會懂。你只要記住,行走江湖不可有婦人之仁,今日放虎歸山留后患,他日必定會葬身虎口。還有,他們招惹錯了對象。”
少年長衫上的火焰,與遠處的尸體產生視線錯覺,仿若無間地獄的火焰正在焚燒那些尸體。
表情凝重的九方韶云,好似見過這種景象,有無數似鬼似人的生物,慘叫著被人丟進火海當中。
有什么令人血脈噴張的記憶涌進九方韶云的腦海,她感覺渾身都燥熱起來,沖著少年剛張口說了一個“你”字兒,忽見其身后人影一閃,一道寒光凌空而至,慌忙驚叫一聲:“不要。”
殷玄凌手中的玄青劍,劍尖兒停在少年后腦不到一寸的距離,從少年背后微微探出頭,望向九方韶云。
“小師妹,你沒事兒吧?”
詢問間,殷玄凌手中的劍仍舊指著少年的后腦勺,沒有絲毫的松動。
少年忽的轉頭,堅挺的鼻尖兒剛好抵在了玄青劍的劍尖兒之上,殷玄凌不由得眉頭一挑,但舉劍的手仍舊紋絲未動。
不過少年已趁著殷玄凌稍縱即逝的分神空隙,腳尖兒點地,展臂向后飛縱,好似一只騰云仙鶴一般飛躍到空中。
九方韶云見其要走,急忙喊道:“喂,你還沒報上你的名字。”
“你會想起我的名字。”
風一般的神秘少年,身影隨著消失的聲音一起不見了蹤影。
“我可沒那么閑,想你的名字作甚!”
沖著空中高喊了這一句話的九方韶云,望了一眼綿羊一般的云朵,笑嘻嘻的挎住她大師兄的手臂,露出一排閃耀珍珠光澤的貝齒。
“抱歉大師兄,害你擔心了。”
“沒關系。你沒事兒就好。”
“我怎么可能會有事兒。我不是有大師兄嘛!”
望向少年消失的方向,殷玄凌眼底晦暗如深淵,再次詢問道:“小師妹,你真的沒事兒嗎?”
仍舊笑嘻嘻的九方韶云搖頭,晃動自己的手腳,讓殷玄凌安心,她身上一點兒傷都沒有。
“你沒有感覺頭疼嗎?”
“我為什么會感覺頭疼?”
“沒有就好。”
她家大師兄,今個兒似乎有些奇怪!
不過她家大師兄,本來腦子就有些不太正常。
喜滋滋挎著殷玄凌走出樹林的九方韶云,這才想起石天帚等人,忙問道:“那顆石頭少爺他們幾個怎么樣了?”
“還以為你們兩個在樹林里面幽會,把我們都給忘記了!”
石天帚這個大少爺的調侃,像是又脆又酸的爽口酸黃瓜一般,帶著獨有的味道兒,十分爽朗的鉆進人們的耳朵。
九方韶云拍著她大師兄殷玄凌的手臂,笑著糾正道:“石頭少爺你可不要胡說,我和大師兄可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不過先不說這些,那些蒙面人,抓到沒有?”
“你要是不先跑,就抓到那些蒙面人了。”
許多魚抱怨九方韶云單獨行動,引得殷玄凌也沖進了樹林,還好他家公子石天帚放了絕招,將那些蒙面人重創。
“什么獨門絕技這么厲害,教教我。”
許多魚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雙眼放光的九方韶云,讓她少說廢話,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我有什么好反思的?”
一頭霧水的九方韶云莫名其妙,許多魚立刻單手叉腰,好似師父教訓犯錯的弟子一般教訓起來。
“要不是你之前在客如云惹事兒,怎么會遭到人家報復?”
“這些蒙面人,與散財善士于衛晉無關。”
“怎么就無關了!你可休想抵賴,若不是你惹惱那個假善士,怎么可能會有人襲擊我們?”
“若是不信,你可以去樹林里面翻那些蒙面人的尸體,便知他們與那些行腳商并非同伙兒。”
聞聽此言的許多魚抱膀,一臉不相信的上下打量著九方韶云,眼中寫滿了“就憑你”!
朝小樹林努嘴的九方韶云,示意不相信的許多魚自己去看。
許多魚立刻一臉嫌棄道:“翻尸體這種活兒,你自己怎么不干。”
“因為吾已經知曉他等是何許人也了!”
“怎么可能?”
不相信的許多魚再次瞪眼,讓九方韶云少吹牛。
輕搖牡丹折扇的石天帚,笑著凝視九方韶云,悠悠道了一句:“吾也知!”
“公子也知他們是何人?”
“確實與散財善士于衛晉無關。”
仍舊掐著腰的許多魚,讓石天帚不要偏袒九方韶云,若不是那個假善士,還有誰會對他們出手?
搖著扇子的石天帚笑而不語,而九方韶云顯然沒有答復許多魚的意思,伸手指著牛板車上,插著幾只箭矢的大肥豬:“誰來扛?”
拉車的大黃牛魂歸地府,車上拉著的大肥豬有百十多斤重,不過還好,只要再下一個土坡,就能到達怪水了。
捏著鼻子的許多魚,抬起自己的胳膊晃了晃,表示他這小胳膊細腿兒,可是抬不動那頭大肥豬。
說著,他有意無意的瞄向殷玄凌:“殷大俠一身的腱子肉,扛頭豬,應該沒問題吧?”
“我大師兄有沒有腱子肉你怎么知道。難不成,你偷看過我大師兄洗澡?”
“我又不想長針眼兒!”
九方韶云瞪著聲音忽然拔高的許多魚,警告她少打她大師兄的主意,也讓他以后少欺負他大師兄這種老實人!
你大師兄只是話少,不見得老實,你自己心里沒點兒數嗎?
與九方韶云互相登視的許多魚,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問九方韶云到底憑什么如此氣焰囂張?
“我有大師兄。”
生怕九方韶云大喊一句“關門,放我大師兄”的許多魚,決定不與小女子一般見識,建議大家一起抬著大肥豬,反正剩下的路也沒多遠了。
“我不敢摸死豬”,道了這一句的九方韶云,滿臉寫著抗拒,擺出一副小女家嬌嬌柔柔的姿態,縮在殷玄凌這個工具人擋箭牌身后。
鼻子差點兒沒氣歪的許多魚,心里忍不住對九方韶云吐槽:別說死豬了,我看你就連死人都敢摸。
說不定,還敢生吃死豬!
不對,她能生吞了活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