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肅王的書生意氣,柳銘淇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但很明顯的,肅王的這個提議,還是太天真了!
“話是這樣說沒錯…”少年沉吟著道:“可每一家人有著每一家人的難處。您掙得多一點覺得無所謂,但掙得少的拿出來就心疼。
關鍵是之前從來沒有這種集體行動的先例,宗室雖然是一個整體,但卻沒辦法做到整齊劃一的做事情,我覺得很多人不會同意。”
肅王皺眉道:“就算是我們帶頭都不行?”
“不行的。”柳銘淇道,“宗室的宗人府,只是管他們犯錯的情況下的事情,還有為宗室解決問題,并沒有強自讓他們捐款的權力。”
“可他們拿的是你裕王府的貨啊!”肅王道,“你都不能給他們施加壓力?”
“當然不行。”
柳銘淇搖頭,“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不能因為我們做了生意,我就對他們有喝來呼去的權力,這是不對的。”
“那怎么辦?”肅王攤開了雙手,苦惱的道:“要不,就我們幾家親王府捐?”
“也不行。”
柳銘淇還是不同意,“比如說我家最有錢,可以出八百萬兩銀子,禮王伯家里錢最少,只能出一百萬兩。但中間能出得起三百萬的睿王伯,他們又該怎么想?憑什么我有錢就該多出?我出一百萬兩難道不好嗎?”
肅王聽得語塞。
依照老三的吝嗇脾氣,他還真有可能這么干。
這下子他可真的為難了。
本想著集結大家做一點好事兒,為皇上和太后減少一點負擔。
沒想到還沒有正式的開始執行呢,就被柳銘淇給一陣打壓,最終讓他自己都沒有信心了。
沒辦法之下,肅王只能是詢問柳銘淇,“那你怎么想的?”
肅王伯你也真是心大!
剛剛才打了我,現在還要我幫你出主意?
少年心中一陣嘀咕,但卻沒有真正的記恨。
肅王就是這種人,秉公執法,然后很照顧宗室子弟,絕對沒有什么私人恩怨。
然后上一次西邱村事件,苗炎想要斬柳銘淇,肅王直接出來和他硬扛,差點掀桌子。
這一次的錦州事件,王智耿等人也想要斬殺柳銘淇,還是肅王站出來,代表宗室和他們硬懟。
這些人情,柳銘淇可還記著呢。
關于朝廷缺錢的事兒,其實在上次朝廷“勒索”柳銘淇一千萬兩銀子的時候,少年其實心里就了然了。
如果不是實在沒有辦法,朝廷怎么可能用“區區銀子”來饒了柳銘淇?
雖然銀子是一千萬兩的巨額天價,但相對于柳銘淇犯下的死罪來說,簡直不是一個檔次的。
柳銘淇對此倒不覺得意外。
打仗對于任何一個國家來說,都是巨大的消耗。
曾經的日不落帝國,就是在二戰的時候被日耳曼元首打得屁滾尿流,從而失去了所有的殖民地,從此一蹶不振。
我們的仇敵倭寇,其實也是因為打到后來,向美利堅買石油和鋼鐵的黃金都沒有了,所以只能鋌而走險,偷襲珍珠港,想鏟除了美利堅的勢力,自己在亞洲找尋鋼鐵和石油的基地——你說漂亮國也真是心黑,收錢只收黃金,別的一概不要。
在古代也是如此,我大明抗擊女真,不就是消耗太多軍費,崇禎不斷的加稅加稅再加稅,逼反了無數人,最后落得自掛東南枝的下場?
許多人以為,草原部落就沒有什么軍費,一切都是自帶干糧,所以他們不存在財政問題。
那你就錯了!
草原上也有財政困境,他們如果出擊不能獲得巨大的收獲,反而是造成人丁死傷慘重,那么那些損失的部落就會鬧起來。
草原人很直接,不給好處那就分家,我們就走人。
蒙古分裂成韃靼和瓦刺,然后又分裂成數十個部落,不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最后弄得直接被女真給吞并了,真是丟了他們老祖宗成吉思汗的臉!
當然了,相對來說中原王朝更困難一些。
通常在這種情況下,中原王朝只能是寅吃卯糧,提前用下一年、甚至是下下一年的收入。
又比如我大明,收稅收到了五十多年之后,這樣的朝廷,豈有不滅亡的道理?
大康還好,這些年的收入不錯,柳銘淇用“加恩令”和“度牒”的辦法,給皇帝和朝廷增加了許多收入,所以才能堅持到今天,都沒有用下一年的預算。
但按照肅王這么一提,現在是十一月,恐怕到了寒冬臘月、快要過春節的時候,再沒有解決辦法的話,皇帝和大臣們就不得不用這個辦法了!
思緒之中,少年道:“如果說讓大家捐贈,恐怕我沒有什么主意,但如果是我們幾家親王家族,一起來搞一個義賣活動,替皇奶奶籌錢的話,倒也不是沒有辦法。”
他果然有辦法!
肅王精神一振,道:“你說!不過什么是義賣?”
“義賣就是為正義和慈善而捐贈一些東西出來,讓別人來買。然后這些收入全都捐給有需要的人。”柳銘淇簡單的解釋了一下,看到肅王還不懂的樣子,就道:“就好像花樓姑娘出閣,第一次的時候是不是一般都要叫賣?出價最高的那個得到!這也是我們義賣的方式!互相競價之后,不就能多賣錢了嗎?”
“哦!”
作為法家子弟,肅王沒有去過花樓,但這種方式還是聽說過的。
他斟酌著,慢慢的點頭,“那咱們捐贈的東西,是不是必須要很珍貴?”
“這倒不一定,有紀念意義就可以了,當然最好是外面見不到的稀罕物。”柳銘淇道,“肅王伯您身上不是有先帝、還有皇祖爺賜給您的東西嗎?拿出幾樣不是那么很特別,但那些土豪們平日里卻得不到的東西,他們自然會花高價追逐的!”
肅王這就懂了,“我明白了!比如說父皇曾經給我一塊滿血雞血石,上面還有他親自刻下的字…這個東西如果拿出來,應該能值不少錢吧?”
“您這…這也太舍得了吧?”柳銘淇瞪大了眼睛。
這可是好東西啊!
不僅僅是它本身就很難得,更大的意義是有先帝的親自刻字,那意義一下子就不一樣了。
“我只是說說,不到萬不得已,我可不愿意賣掉它。”肅王一揮手,“我家里還有一些古董字畫,還有一些我收藏的法家先賢的著作,這些都可以拿來換錢嘛!還有我家里做南詔、驃國的玉石生意,也有不少好東西呢!”
“這敢情好。”柳銘淇頜首道:“到時候咱們就各自拿一些出來,邀請那些巨富豪商們來參加這個拍賣會,讓他們出一出血。”
“可你這樣做,能保證有三五百萬兩、甚至更多的銀子入賬?”肅王還是有些遲疑,“這些東西怕是值不了這么多吧?”
“正常情況下是這樣的。”柳銘淇道,“不過我還有王牌!”
“王牌?”
“對啊!”柳銘淇道:“您忘記我們裕王府有一個從來沒有正式對外出售,但是卻受到無數人追捧的神物了?”
肅王稍微一琢磨,脫口而出道:“神藥!?”
“對!”
柳銘淇笑了起來,“因為我出去打仗的緣故,也因為需要為作戰的將士們準備的緣故,所以從今年春節以來,至少已經有八個月的時間,裕王府沒有對外出售神藥了!
從民間的效果反饋來看,那些想要買神藥的人多了去了!而且還有不少人高價求購,卻一直沒有多少能流出來!我聽說有人出兩千兩銀子一份都得不到啊!”
神藥自然就是磺胺粉了。
柳銘淇之前用六次劑量為一組的方式,售賣價格是一千兩銀子。
陸陸續續賣了一萬份出去,凈入一千萬兩銀子。
但這個事情因為來錢太容易,所以裕王妃不敢跟別人說,而凡是買到神藥的人,生怕別人知道,搶了自己的救命藥,所以也都不聲張。
所以除了裕王府有限的幾個人,沒有人曉得它的真正銷量。
先前柳銘淇想到了義賣,馬上就想到了這個超級暴利的東西。
只有這種可以救人命的神藥,才能引起人們的注意,引起他們的瘋狂啊。
比起購買花樓女子的第一夜來說,救命的東西豈不是更加值得大家去爭先恐后的抬價?
肅王也想清楚了這點。
他不覺精神振奮了起來,“你能拿多少份出來?”
“兩千份吧!”
柳銘淇給出了一個分量。
“好!足夠了!!”
肅王一拍巴掌,“這樣的話,就算不到一千萬兩銀子,五六百萬兩也是有了!”
其實之前賣給朝廷的時候,收的價格是一百兩銀子一份,也就是三天的療程,足夠將一個將士救回來了。
打仗的時候,人命和城池比錢重要多了,所以朝廷也是不管一切的購置了超過十萬份,送到了各個城池里面,也確實是至少救下了三五萬條性命,另外許多受傷后本來要截肢或者是殘廢的人,也因此得到了保全。
可以留下這么多的能迅速恢復戰斗力,為下次作戰做準備的將士們,這筆生意朝廷怎么都不虧。
現代的人都知道,磺胺粉就是一種化學藥劑,制造成本根本不值錢。
裕王府賣一百兩銀子都是爆賺,更別說一千兩了。
但裕王妃沒有辦法。
你之前都對外賣一千兩銀子一份了,總不可能告訴朝廷說,這不值錢,你們隨便拿去用吧?
這對于以前的消費者們,還有以后的消費者們,該是多大的傷害?
裕王府的商譽就會毀于一旦。
因此現在還只能是硬挺,然后朝廷采購那邊就說是虧錢供應的,這樣才能自圓其說。
等到過了一兩年、兩三年,到時候再慢慢的降價,卻也是可以的。
降價了也好。
到時候便可以大規模的傾銷出去,除了不能給外寇們之外,爭取讓大部分的人都能用到——不過賣給富豪們的,還有拿給診所藥店的,價格當然是不一樣。
就用“復方精煉版本”和“經濟平民版本”來區分,他們一定上當。
如今嘛…
義賣就在當前,只能讓富豪們再次當一次肥羊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