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
一陣清脆的劍鳴聲在一幽深山谷中高昂而起。
三尺青鋒凌空而立,綻放煌煌劍威,聲勢驚人,罡勁綻放而出,周遭野草盡數被鋒芒壓彎了腰。
長劍的稍遠處是一面飛泄而下的瀑布,白瀑不大,但似飛珠濺玉極為壯美,濺起的水珠凝成淡薄水霧,其間隱約凝成一架虹橋。
一座青石方亭與白瀑相對而立。
此地離飛來峰十余里,名為掩月谷,風景極盡秀麗,是七長老陳西子獨居之地。
那猶如九天仙子遺落凡塵的素袍女子正在方亭中閉眼淺眠,玉手擎著下顎,黑發如瀑自然垂下,白瀑對黑瀑,別有一番滋味。
原本如畫中人的女子,黛眉猛地蹙起,原本氣氛靜謐的掩月谷中氣氛陡然一變,三尺青鋒靈力沸騰,顫抖似龍吟。
“轟!!!”
如匹練般的瀑布陡然一滯,深潭中炸起一道磅礴水柱,足有十數丈,沖天而起。
陳西子痛苦的雙眼霍然睜開,略微帶血絲的星眸驚恐的看著眼前,那身高高隆起的素袍劇烈起伏。
看著眼前的青山黛水,她腦海中那夜隱仙崖上遭遇兇魔禍心的恐懼感才漸漸散去,長出一口氣,絕美容顏歸于平靜。
那夜走火入魔的事已在她心里種下魔障。
自踏上煉氣一途,陳西子便一往無前,二十余年,她鋒芒似劍,骨如青松,從未有什么困難是可以壓彎這個天之嬌女的脊梁。
而隱仙崖上那一夜幾乎折盡了她二十余年的銳氣。
她修的是天地之道,這一道最重心境,心境動搖,日后的路將會越走越難。
掩月谷中靈力逐漸平息,懸空而立的三尺青鋒逐漸安靜,炸起的漫天水珠具被靈力擋在遠處,不可近素袍女子一步。
陳西子手挽發絲,目光望向石桌上那本泛黃古籍,星眸中寫滿復雜之色。
對她而言,走火入魔是心結,那神秘人就是綁住心結的繩索。
由他而死,也由他而生。
要不是他在山下留的氣息,陳西子不能突破,也因為是他出手所救,陳西子才活下性命。
心魔,無非是自己對自己的畫地為牢,是自己跟自己較勁的死胡同,能否走出心魔,如何走出心魔全在一念之間。
心魔因神秘人而起,那么解鈴還是須系鈴人。
她潛心苦尋就是想要尋找破結之法,趁著心魔尚未根深蒂固盡早打破桎梏。
所以陳西子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出誰是那個隱匿身份的神秘人,才有望了卻心結,走出牢籠。
隱仙崖上,陳西子雖然沒跟三師兄多加解釋,但她反倒是記住了宏源老道那句無心之言,加上種種的跡象,這人可能真的并非是什么在野散修。
“你的身份,或許還真會出人意料呢…”
“但你如此隱藏,又有為了何事?”
陳西子目光深邃,望著古籍上的文字,喃喃自語。
一陣細微的振翅聲自天邊響起,一只通體潔白如玉眉心似火晶的白鶴,自九天飄搖而下,口銜碧花,看著仙氣不俗。
白鶴在掩月谷上方盤旋一陣,確認素袍身影在方亭中,這才俯身身落下。
伴隨著一聲清脆鶴鳴。
一人高的白鶴斂翅收翎立于素衣女子身畔,將碧花送至陳西子掌心,以鶴首極為親昵的摩挲佳人臉頰。
陳西子手捻碧花,聞著清淡花香,目光逐漸柔和,那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森寒氣質緩和了幾分。
這獸是靈獸,但花卻是凡花,只不過是漫山遍野間開得最盛的那一朵。
自陳西子被上代掌門帶飛來峰后,白鶴便來了,與女子相伴為友二十余載,要問這世上誰聽過陳西子的心里話,白鶴首屈一指。
玉手輕撫過白鶴翎羽,萬年不化的冰山難得露出柔態,柔聲說:“鶴兒,你可知道我要找的是誰?”
白鶴振翅長鳴,陳西子淡笑輕語。
“你若知道,也不至于我這般竭盡腦汁了。”
她聲音清淡,但柔和目光漸漸銳利。
這幾天她一直都在盡量讓自己心神沉淀,并沒有閉關苦修,就在閑淡間,陳西子發現了一絲絲的不同尋常。
神秘人殺人奪寶,留字還書,自己突破失敗,這些事本該是宗門秘聞,只有少數人可以得知。
但不知為何,這些消息居然能在山門中口口相傳,并且愈演愈烈。
這一切的一切,讓初嘗敗績鋒芒盡斂的她心生不安。
以前的她,無論上天入海或是擔山搬岳,總是一往無前,從沒畏懼過,經過這次,她謹慎了不少,心思也細膩了不少。
她總感覺,現在宗門內的流言蜚語,似是有人特意煽風點火。
南懷武州,距離靈源宗千里外,有一偏僻小城。
入夜后,小城內燈火暗淡,一只碧眼山貓借著月色竄入城中,幾經輾轉在一座高塔前停下腳步。
高塔內昏暗一片,只有一只搖曳白燭費力的點亮一小方天地,借著燭光隱約可以看見一只高大座椅。
“大人,靈源宗來信。”
一道暗淡人影從陰暗處閃出,恭敬道:“陳西子突破失敗,計劃可以繼續。”
座椅上的人影拋出一只極其精美的白玉葫蘆,葫蘆上鐫刻著復雜花紋,花紋交織錯節如同符篆一般。
人影聲音沙啞如鈍刀磨石,“先用她將那畜生喚醒。”
“切記,將葫蘆放在畜生身邊,只能等畜生自己蘇醒,你等萬不可靠近否則都將尸骨無存!”
“是!”
白燭熄滅,高塔內重歸寂靜。
靈源宗。
一身著白色道袍的老道踏云而行,老道人臂攬拂塵一派仙風鶴骨,只是額頭處有些淤青傷痕,折煞了高人風范。
正在崖邊潛心靜修的江素機感受著遠處的靈力波動,逐漸緩過神來,望著那額頭淤青的老道,不禁一怔。
中年美婦遙遙拱手,看著老道人臉上傷痕,詫異問道:“宏源師兄你這傷是…?”
宏源老道人嘴角一抽,滄桑老臉擠出苦笑,有些局促:“啊…沒事,昨日煉器不小心弄得,意外,意外。”
宏源怕婦人再提及傷痕,連忙岔開話題,貼著笑臉道:“貧道有些瑣事前來勞煩師妹啊…”
‘沒聽錯吧?’
‘他宏源也有這么客氣的時候?!’
中年美婦愣在一旁,再三確定這不是夢境后,才展顏輕笑道:“宏源師兄吩咐就是了,不用如此客氣。”
老道人老臉一紅,滿臉尷尬的笑容道:“師妹,哪個…”
“哪個…貧道有個道友,聽說師妹心靈手巧,想求著你給做幾身小衣服…”
老道人滿臉訕笑,細著嗓子補了一句:
“男孩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