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正式確定了8月21號為沈君諾和陳懷瑾訂婚的日子。
而沈君諾直到15號才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趙家寧。
趙家寧得知此事后,當天就返回了余州。
在她的心中,如同半個女兒一般的陳懷瑾渾身都是優點,是無可挑剔的兒媳人選。
甚至只要想象起陳懷瑾身穿大紅秀禾含羞敬茶,改口喊‘媽媽’的模樣,趙家寧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但度過了最初的興奮后,在回程的飛機上趙家寧慢慢回過來味了。
先了瞄了一眼頭戴耳機閉目養神的沈伊諾,趙家寧這才向隔著過道的許睿探過去了身子。
“睿哥兒”
737的頭等艙過道雖然不寬,但為了說悄悄話趙家寧的姿勢依然有點別扭。
許睿見狀解開安全帶,挪到趙家寧座位旁蹲了下來“怎么了?”
“君諾和可人訂婚的事,也太突然了。并且這事應該是張琳和我商量之后才定下的,怎么讓君諾通知我了呢”
趙家寧疑惑重重。
許睿卻笑了起來。上午趙家寧聽到這個消息時,像個孩子似開心的跳了起來,當時他就覺得這個好消息‘太過突兀’,不過為了不破壞妻子的好心情,許睿就沒把這些說出來。
“有話就說嘛,你笑什么啊。”趙家寧有些著急。
“你還記得王猛今年5月為什么突然結婚么?”許睿意味深長道。
老‘垚記’四小只從小一起長大,趙家寧當然非常熟悉,甚至王猛結婚時還讓陳懷瑾帶了一個大紅包過去。
王猛忽然結婚的原因,她自然也略知一二。
“你是說可人也懷孕了?”趙家寧震驚道。
似乎是擔心女兒聽到,趙家寧壓低了聲音。
“也不一定到家了咱們問問君諾就知道了。”許睿道。
這件事趙家寧肯定要問清楚的,因為沈君諾如果真的是‘奉子訂婚’,那么緊接著就要準備婚禮了。
15號晚上,趙家寧得到了沈君諾否定的答案,她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竟然還稍微有點失望。
由此可窺見她復雜的心情。
生于六十年代的趙家寧,骨子里是一個傳統的女性,雖然前夫去世十余年后她又開始了第二段婚姻,但心底深處卻藏了一個希望兒子能早日給沈家延續香火的樸素愿望。
不過即使有這些小念頭,也影響不了趙家寧的好心情。
陳懷瑾是趙家寧無比心儀的女孩,幾年前知道兩人戀愛后,她在高興的同時,也有過隱隱的擔憂。
擔憂日益突出的兒子把握不住,抵抗不了誘惑,再搞出讓人尷尬的局面。
比如那位身材樣貌都不輸陳懷瑾的蘇星瞳。
這些年,趙家寧即便長期待在京市,也經常接到余州太太圈的電話,明里暗里的試探過結親的可能 現在眼看兩人的事即將塵埃落定,趙家寧這才把心放進了肚子里。
16號開始,趙家寧以萬分的熱情投入到了訂婚的籌備工作中。
但僅僅一個上午之后,她就充滿了挫敗感 因為需要準備的工作,兒子基本上已經做完了。
從訂婚當天的禮服、旗袍,再到需要現場交換的對戒,以及場地布置、賓客名單擬定 為了聽從陳建新‘低調’的囑咐,訂婚的場地就選在夕照居六號院的院子里。
院內容積有限,人員限定在了百人以內。
所以沈君諾把賓客范圍縮小到了極致,除了兩位兄弟也只有譚卓等人收到了邀請。
而剩下的名額就留給了趙家寧、許睿,以及陳建新。
畢竟訂婚涉及到了兩個家庭,誰都有一些需要邀請的至近親朋。
于是無事可做的趙家寧只能把精力都放在了陳懷瑾身上。
17號上午,趙家寧把陳懷瑾叫到了家里。
這些天陳懷瑾需要準備的東西也不少,安夏形影不離的陪了她好幾天。
“可人你生病了么?”趙家寧一見到陳懷瑾就擔心的說道。
從7號那天至今不過短短十日,陳懷瑾明顯清減了不少,本就不大的臉蛋愈加小巧,睡眠的不佳在大眼睛周圍留下了淡淡的黑眼圈。
其實安夏也發現了陳懷瑾最近情緒越來越不對頭。
剛開始那幾天,沈君諾帶著陳懷瑾定做衣服、商量細節時,后者還是隱藏不住的開心和興奮,但隨著訂婚日期臨近,她變得越來越沉默,越來越焦慮。
安夏以為好朋友是緊張所致,開導了幾句之后也沒太放在心上。
“寧姨,我沒事。”陳懷瑾打起精神,露出了招牌式的梨渦。
見到陳懷瑾露出了笑容,趙家寧也不再多想。
“你過來看看”趙家寧從主臥的柜子里抱出一個古樸的棗紅色實木盒子。
“哇!”趙家寧一打開木盒,就引起了安夏的一聲驚呼。
盒子里放了幾件首飾,有頭面、有戒指也有手鐲。
讓安夏驚呼的不是這些東西多貴重,而這些首飾呈現出的歷史感。
金色的手鐲雖不寬厚,卻樣式古舊,銀色的頭面也氧化變黑,但一眼就能看出這些東西有些年頭了。
“這是你們外婆傳給我的,我分了兩份,一半留給伊諾當嫁妝,這一半就交給你保管啦”
江東古來富庶,即使普通女子也有幾件祖上傳下來的壓箱底金銀飾物。
此時她交給陳懷瑾這些東西的意義相當明確‘以后沈家的傳承就落在你們小兩口身上了’
“懷瑾?”安夏碰了碰在發呆的陳懷瑾。
這些首飾和別的禮物不同,不但要接收,還不能客氣。
看到陳懷瑾默默收下后,趙家寧開心的一笑,然后又打開了一個衣柜 “從知道你和君諾在一起后,我就開始準備了,你看看喜歡什么樣的?”
趙家寧高興的指著滿滿一柜子床單、被罩說道。
“這么多!”安夏驚訝的瞪大了眼,衣柜里足足有上百條床單有素色的,有鮮艷的,有純棉的,有絲綢的 江東風俗,新人結婚,準備嶄新的床上用品是少不了。
不過一般也就是六套、八套而已,誰也不知道趙家寧這些年竟如同收藏似的默默準備了這么多 并且言明了是‘從知道你和君諾在一起后’才準備的,話里話外都蘊含著對陳懷瑾的強烈喜愛和對他們婚事的迫切期盼。
“還有這個”陳懷瑾愣神的功夫,趙家寧又從手包里摸出一個黑色天鵝絨小袋子。
“你們結婚時做條項鏈,肯定好看.....”趙家寧牽過陳懷瑾的手,從小袋子里倒出一顆晶瑩剔透的粉色石頭 “不行,不行,這太貴重了!”陳懷瑾嚇了一跳,因為她認出來了,這塊粉鉆是沈君諾當年給趙家寧置辦的嫁妝。
趙家寧卻不由分說的把陳懷瑾的手掌合上了“什么我的他的,以后這個家都要歸你管了也就我的小可人能管得住君諾了哈哈”
趙家寧哈哈一笑,用食指刮了刮陳懷瑾的小鼻子,對她的寵溺一如當年 陳懷瑾微張著小嘴,心中一陣陣的愧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從夕照居出來后,安夏簡直比自己訂婚還要興奮“你婆婆可太好了!”
“羨慕死了!也只有這樣的婆婆才能教出那么好的男生!”縱使安夏老和沈君諾斗嘴,其實她心中對沈君諾的認同卻一點不少。
“不過,你平時那么機靈,剛才怎么跟個傻丫頭似的要是我,肯定感動哭了。”
安夏回想起剛才的場景,有點不滿意陳懷瑾的表現。
一直默不作聲的陳懷瑾終于小聲說了一句“我害怕”
“事到臨頭了害怕個屁啊?你都喜歡他這么多年了”安夏非常不解。
陳懷瑾當然不是害怕訂婚,而是害怕7號那天晚上的前因后果被沈君諾知道 “小夏,如果”陳懷瑾低著頭小聲道:“如果我做了什么對不起君諾哥的事我倆會不會.....”
‘分手’兩字陳懷瑾想也不敢想,說也不愿說。
被這件心事折磨了多天的陳懷瑾病急亂投醫,竟向沒有一點實戰經驗,只靠小說儲備理論知識的‘戀愛大師’安夏請教了。
關心則亂,隨著訂婚的日子越來越近,已經失去方寸的陳懷瑾害怕了。
但‘對不起君諾哥’這句話卻讓安夏會錯了意。
“在其他女生眼里,嫁給沈君諾這樣的家庭等于重新投胎了!作為朋友我都羨慕嫉妒你了”安夏非常嚴肅“我知道你倆的感情。但這個時候千萬不要作妖,你們之間一定要做到坦率,男人是最受不了欺騙的!”
“”安夏的話,讓陳懷瑾剛攢起的對沈君諾坦白的勇氣,一瀉千里。
陳懷瑾的異常,張琳夫婦也察覺了。
19號這天,加急訂做的禮服和旗袍送到了陳家。
張琳拿到后,馬上讓陳懷瑾穿上試了試。
兩件專門為訂婚準備的衣服中一件是件黑色的及膝短禮服,一件是紅色旗袍。
這兩天一直沉默寡言的陳懷瑾,在試穿喜慶的大紅旗袍時,開心的在穿衣鏡前轉了幾圈,露出了難以自抑的笑容。
但笑著笑著,卻毫無預兆的掉起了眼淚。
兩天里,她想了很多,如果現在取消訂婚,在已經通知了親朋的情況下,會讓兩家人都丟了面子;但繼續裝糊涂把婚訂下來,若沈君諾以后發現她哪天的小心思,陳懷瑾覺得沈君諾肯定會厭惡自己 進退維谷的陳懷瑾心力交瘁之下,覺得兩條路都是死路,甚至滋生出沈君諾早晚會和自己分手的想法。
喜慶的大紅旗袍雖然漂亮,但可能只有這一次穿在身上的機會了。
后悔不已的陳懷瑾越想越難過,跑回臥室把自己反鎖在了房間內。
目睹了這一切的張琳暫時不知道女兒的想法,在房門外干著急。
直到晚上9點,陳懷瑾連晚飯都沒有吃,張琳無奈之下給沈君諾打了個電話。
“君諾,你和可人吵架了么?”張琳不確定道。
她大概了解沈君諾和女兒的相處模式,也了解沈君諾絕不是無事生非之人。
沈君諾卻一愣“怎么了?”
“可人今天試衣服忽然哭了,到現在晚飯都沒吃”張琳心疼道。
沈君諾稍稍沉思就想明白了原因。
“這個傻丫頭又鉆牛角尖了,我都乖乖配合了,還能把自己憋成這樣”
沈君諾小聲嘀咕道。
這些天沈君諾也很忙碌,和陳懷瑾見的不多,這才沒注意到陳懷瑾自己在和自己較勁。
“你說什么?”張琳沒聽清。
“沒有”沈君諾想了一下“琳姨,我現在去你家一趟”
“好的”張琳忙答應道。
沈君諾下樓時,趙家寧、許睿和沈伊諾正坐在二樓客廳看電視。
“讓雷雷跟著你吧”
許睿看到沈君諾要出門,提醒道。
今晚值班的關雷雷就住在一樓。
沈君諾搖搖手“不用了,我去可人家一趟。”
“你去可人家?”時間有點晚了,趙家寧也忍不住交待道:“早點回來,別待太晚.....”
“嗯”
沈君諾已經從二樓樓梯拐了下去,卻忽然折身又回到了二樓“媽,你們別等我了,今晚我不回來了”
“不回來你住哪?”趙家寧詫異道。
“我今晚和可人睡”沈君諾再次走下樓梯“陳可人是個傻瓜,心急了使了點心思,卻把自己繞進去了我今晚哄媳婦兒去”
沈君諾的聲音漸遠。
余下三口人在客廳目瞪口呆。
趙家寧下意識的看了女兒一眼,沈伊諾連忙裝作聽不懂,低頭擺置起手里的隨身聽。
“這小子”許睿無奈苦笑。
趙家寧卻啐了一口,小聲嘟囔道:“胡咧咧,你妹妹還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