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7日深夜11點,江陽縣通往余州的高速公路上。
“要不要給可人打個電話,讓她留門?”坐在副駕駛的張琳抬腕看了一眼時間,問向正在開車的丈夫。
陳建新也瞥了一眼中控臺上的電子鐘“你對可人說今晚不回家住了么?”
“我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回余州,我和可人說的是‘晚上有可能不回家’,讓她該睡就睡不要等我們。”
張琳道。
陳建新呵呵一笑,對女兒充滿了信心“那就不用打電話了,可人不會從里邊鎖門的。”
“嗯”張琳點頭。
夫妻倆臨近午夜時分才回到小區,走到樓下,陳建新抬眼望上去,自家所在的那層已經全部熄了燈。
“一會開門小點聲,別吵醒女兒”進電梯前,陳建新還不忘提醒妻子。
卻換來了張琳的白眼“用得著你說么?搞得好像就你疼孩子似的.”
電梯平緩的運行到了陳家所在的樓層,張琳掏出鑰匙,小心翼翼的插進了鑰匙孔 果然和老陳想象的一樣,門沒有反鎖。
但張琳打開客廳的燈,準備換鞋子時卻懵了 因為鞋架下整整齊齊擺著兩雙白色運動鞋,一模一樣的一大一小兩雙,就算張琳不懂,也知道這是情侶款,并且那雙37碼的運動鞋就是女兒早上穿在腳上的那雙.
有點迷茫的張琳,下意識的走到女兒房門前 擰門把、推門、開燈.
如果不是因為在自己家,張琳看到情侶款鞋子時一定會想到沈君諾。
但恰恰因為在自己家,她怎么也想不到女兒敢把沈君諾帶回家,并且并且.....
張琳站在門口愣了三秒才意識到發生了什么。
只用毛巾被搭了肚子的沈君諾赤著上半身躺在鋪著粉色被單的大床上,拱在他懷里的女孩即使被長發覆了側臉,張琳也斷然不會認不出那是自家的‘乖乖女’.
薄薄的毛巾被下,曲線玲瓏一覽無余沒穿衣服是一定的了.
已經撕開了的TT包裝,明目張膽的扔在地板上,讓張琳僅存的一點僥幸心理也灰飛煙滅。
呆站在房門口的張琳一時之間形容不出是憤怒、痛心還是失望,甚至有點手足無措。
而這時,被忽然亮起的燈光擾醒了的沈君諾,揉著眼睛看向了房門.
四目相對,沈君諾迷糊了一下,忽騰坐了起來。
因起床的動作太劇烈,帶起了薄被.被窩里春光乍泄.
不敢睜眼的陳懷瑾只覺一涼,然后急忙伸手護在了胸前。
這種情況對沈君諾和張琳都是始料未及的。
“琳姨”口干舌燥的沈君諾吞了口吐沫“您先出去一下好吧,我穿上衣服再和您解”
想要‘解釋一下’的沈君諾頓了一下,隨即改口“我穿上衣服出去和您說話”
現在已經被捉了個現行的情況之下,‘解釋’一詞已經不適用,因為此等局面已經沒什么好解釋的了。
“誰在可人房里?”
陳建新暫時沒有注意到鞋架下的情侶鞋,但這么晚了聽到兒女房間里有其他人說話,不由皺著眉頭走了過來。
直到這個時候,張琳才終于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眼見丈夫要看到陳懷瑾閨房中的一切了,張琳急忙轉身攔住了陳建新 還順手把房門帶上了。
房門關上之后,沈君諾并沒著急穿衣服,反而靠著床頭捋了一下思路。
大約一分鐘后,想通了其中的關節,沈君諾這才慢條斯理的穿好了衣服。
這次和兩年半以前被張琳發現TT那次不一樣,當年兩人的戀愛還處于地下狀況,未得到長輩們的允許和祝福,所以當時張琳夫婦尤為難以接受。
但現在不同了,經歷了近三年的異地戀后,兩人不但越來越成熟,感情也日趨穩定。并且最重要的年齡也不是問題了。
張琳夫婦冷靜下來以后,需要的是沈君諾的態度。
想通了這些,沈君諾準備走出陳懷瑾的臥室 卻在下床之時,忽然被陳懷瑾拉住了手腕。
剛才一直想著應對辦法的沈君諾,這才發現一直躲在薄被下的陳懷瑾在瑟瑟發抖。
沈君諾能想通的,陳懷瑾也能想到。
但事情發展到現在這一步,她害怕之余又開始后悔了 “沒事的,我去說”沈君諾拍了拍陳懷瑾的手。
“不是”陳懷瑾從被子下露出了腦袋,眼瞼里已裝滿了一包眼淚“今晚今晚今晚,我知道我媽”
淚水搖搖欲墜,陳懷瑾只覺得下午的某一刻是鬼迷了心竅,此時除了對自己的懊惱剩下的就是對沈君諾的歉疚沈君諾望著憋紅了臉,吭吭哧哧解釋著的陳懷瑾,心中突然明悟 “你愿不愿意嫁給我?”沈君諾笑著打斷了她。
陳懷瑾張著殷紅小嘴,怔怔看向沈君諾。
“不說就是默認咯,這就好辦了”沈君諾灑然一笑,伸手用大拇指刮掉了陳懷瑾眼窩窩里的淚水,隨后走出了房間。
直到沈君諾走出了房間重新關上門,剛剛反應過來的陳懷瑾才低頭呢喃道:“我愿意呀你怎么不聽我說完就走了”
“總之,就是在西方X解放思潮和外國不良影像的影響下,我才一步步走向了犯罪呃,犯錯的深淵,一切錯都在我,您二老千萬別氣壞身體”
沈君諾又一次擁有了坐在小板凳上的待遇。
陳建新夫婦坐在沙發上,面色凝重。
沈君諾這話一聽就是扯淡,但總算主動承擔了主要責任,把陳懷瑾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
如果他來一套‘兩情相悅,干柴烈火’的說辭,陳建新鐵定面子掛不住,到時吃苦受罪的還是他們這對小情侶。
“我就知道可人是被你哄暈了頭。”剛才被‘不堪入目’場面刺激到了的張琳,氣呼呼的說道。
自己的女兒自己知道,依陳懷瑾的機靈勁,若她不是心甘情愿,沈君諾就算說出個花兒也未必好使。
張琳的話不過是意難平的氣話。
但令張琳自己都吃驚的是,比起幾年前的TT事件,今晚雖然當場目睹,卻遠不如上一次那般情緒崩潰。
上次之后,他們夫婦掩耳盜鈴般的相信女兒和沈君諾沒有突破底線,但有了上次的鋪墊,對于今晚的事他們兩口子或多或少都有些思想準備。
再者,這些年里,他們也慢慢的把沈君諾當做了‘準女婿’來看待。
換個角度想,‘準女婿’和女兒發生了人倫之事,總歸好接受許多。
張琳想的和丈夫想的差不多,但陳建新卻不屑于說氣話。
“明天讓你媽和許睿來一趟吧”陳建新黑著臉說道。
‘怎么又是這一套’
沈君諾心中暗暗吐槽,不過口中卻道:“叔,您是我爸的至交,是可人的父親,又看著我長大的長輩,我的品性您也了解.”
三層關系一擺,陳建新的臉色馬上好看了很多,不過他卻對最后一句提出了不同意見“你的品性我可不了解,連許睿都說看不懂你”
陳建新說這話時傲嬌的不爽樣子,能從陳懷瑾身上尋得幾分。
沈君諾尷尬的摸摸鼻子“我們家的情況您也知道,這些事我都可以自己做主,所以咱爺倆先商量好再讓我媽過來吧”
“商量好什么?”坐在沙發上的陳建新居高臨下的望著沈君諾。
“商量我倆的事啊,譬如結婚什么的”沈君諾理所應當的說道。
但他的‘理所應當’卻惹來陳建新的不悅“我什么時候答應要把可人嫁給你了?”
老丈人嘛,總得拿捏幾下。
可沈君諾還沒來得及說話,陳懷瑾的房門忽然打開了。
已經整理好儀容的陳懷瑾,穿著睡衣走了出來。
今晚的事,她就算不是‘共犯’,一個‘從犯’的罪名怎么也跑不了。
所以她低著頭,背著手,老老實實靠墻站在了房門旁邊。
但她出現的時間恰恰就在陳建新傲嬌的表達了‘不一定非把女兒嫁給你’之后,無非是在說‘事關自己,所以要旁聽’,甚至還帶了點對老爸的表述不滿的意思。
陳建新無奈的看了女兒一眼,這才沒好氣的對沈君諾道:“你怎么想的?”
到現在,陳建新已經完全不生氣了,只要兩人的交往是以結婚為目的,發生關系這件事就真不算大事了。
并且沈君諾也不是空口白話,至少今年過年時,他帶著陳懷瑾拜訪各級領導一事就能看出沈君諾是認真考慮過這件事的。
陳建新好似隨意的發問,沈君諾卻要表現出端正的態度。
“叔,我們馬上結婚也可以。”沈君諾望著陳建新一臉真誠。
“那怎么行!你們還在上學呢。”雖然沈君諾的話讓陳建新心里踏實了,但這個方案并不是最佳方案。
像個犯錯小學生似得低頭站在臥室門口的陳懷瑾,意外的偷偷瞄了沈君諾一眼,她也沒想到沈君諾這么干脆。
其實聽到陳建新這么說,沈君諾也松了口氣。
娶陳懷瑾他不抗拒,但最好還是再等兩年 “怎么也得把學上完再說”一直沒說話的張琳終于發話了“結婚現在還太早,不過可以先訂婚.”
剛剛被撞破‘丑事’,沈君諾繼續待在陳家有點尷尬,凌晨時分他回了夕照居。
因為時間太晚了,張琳今天也沒有去和女兒‘談心’。
不過今晚的‘丑事’總算有了個不錯的結果,沈君諾和陳建新談好了就在這個月選個日子,先把婚事訂下來。
一旦訂婚儀式舉行,兩人也就由男女朋友順利過渡到更親密、穩固的‘未婚妻、未婚夫’關系了,這讓幾小時前還很憤怒的張琳甚至感到有些開心。
不止她,陳建新對沈君諾也是滿意的很,于是直到凌晨兩點,經歷了情緒起伏之后的夫妻倆還沒有睡覺。
“8月21號,陰歷初九,宜訂婚、納采”
自言自語的張琳拿筆在日歷上畫了圈,然后摘掉眼睛,伸手關燈鉆進了被窩。
關了燈,張琳依然睡不著,躺了一會忽然對同樣沒睡的丈夫道:“我能看出來君諾是真的疼可人,要是可人以后結婚了想要工作,他應該會支持的。”
“嗯”陳建新有點心不在焉。
“孩子倒是可以晚點要,可人自己還是個孩子呢。”
對于女人來說,有沒有孩子簡直就是人生的分水嶺,張琳也想讓女兒先盡情享受二人世界之后再進入下一個人生階段。
“嗯”陳建新附和。
“不過倆孩子已經發展到這種關系了”想起剛才那一幕,張琳嘆了口氣“我得跟可人講一講,如果不小心懷了孕也不要害怕,那就生下來,我趁年輕還可以幫他們帶一帶.”
徹底接受沈君諾以后,張琳馬上開始憧憬起外婆的角色了。
恍惚間自己的寶貝女兒還是小丫頭的畫面還歷歷在目,但一眨眼她也快為人妻了,這讓張琳有些傷感。
“嗯.....”陳建新的回應卻一如既往的不走心 一而再,再而三的敷衍,終于引起了張琳的不滿。
“跟你說話呢,你一直‘嗯’什么!”張琳略帶慍怒道。
“不是我是覺得今晚太蹊蹺了”陳建新這才暫時收起了思索。
“蹊蹺什么?”張琳問道。
“以可人聰明的腦袋,今天怎么會出這么大的破綻被咱們捉個現行?還是在家里,你明明說的是‘不一定回來’”
陳建新緩緩說出了心中思索已久的疑惑。
張琳不傻,只是今天的事節奏太快,一直沒時間去思考。
此時被丈夫一點,稍稍回想便錯愕道:“你是說可人故意的???”
陳建新隔了一會才幽幽道:“不知道,但不管是不是故意的,這件事咱倆也得爛到肚子里.千萬不能讓外人知道,特別是家寧和君諾”
“但君諾不是那么好瞞的吧”張琳擔憂道。
陳建新雖然也有擔憂,但最終還是輕聲道:“這個事就讓他們兩個,讓可人自己處理吧我們也跟不了她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