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你就是那號稱‘不輸一流’的高手黑旋風？”
似乎也對近來楓葉城中名氣有些響亮的黑旋風有過關注，看到來人的許狂人，臉上的高傲頓時消散了。
隨后，他先是看了眼站在一旁表情振奮的洪山武堂眾人，接著才瞇著眼睛朝前方的黑衣人望去，聲音冰冷：
“不過，據我所知，閣下應該和洪山武堂沒什么交集才對，在這種地盤之爭的事情上插手，閣下難道不覺得自己管的太寬了些么？”
“…”
周彥沒說話，而是在眾人的目光中緩緩向前邁出一步。
他抬起了雙手，一手握拳一手握爪，上身微微下屈。
有些滑稽的黑色面具下，一雙漆黑的眼睛正直直地盯著前方半跪在地的許狂人。
冰冷的殺氣從他身上緩緩蕩漾，讓周圍的眾人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這般動作下，意思已然不言而喻。
“好好好！”
許狂人氣極反笑地連說三下，意識到對方是鐵了心要和自己作對后，他也沒再問話，而是緩緩從地面上起身。
與此同時，一股陰冷的氣機開始從他身上緩緩綻放，將血紅色的勁裝吹得獵獵作響。
不知何時涌現出灰光的眸子直直朝前方的黑旋風望去，一臉的陰沉：
“既然閣下這般的不識抬舉，那就別怪許某人今日…”
話還沒說完，站在原地的許狂人忽的身形一閃，眨眼間便來到了周彥前方。
一只閃爍著灰光的右爪不知何時抬起，直奔著周彥的胸口便迅速刺來，瘦削的臉上滿是猙獰：
“出手無情了！”
“！”
周彥瞳孔一緊，沒有任何猶豫，手中紅光涌動，抬手便是一拳。
“嘭！”
一灰一紅兩道光影從空中閃過，而后狠狠碰撞在一起，在場中掀起一道氣浪。
接著沒等周圍觀戰的眾人從震驚中回神，一陣密密麻麻的拳影和爪影便在兩人之間閃現。
“嘭嘭嘭！”
激烈的噼里啪啦的打斗聲不斷傳來，一眾連三流都沒有步入的武徒們只能看到無數殘影。
便是被人架著的趙耿，在圍觀兩人的戰斗時，也只身上能勉強看到兩人各自在格擋對方攻擊時有趁機反攻的跡象，但并沒能觀察到兩人躲閃的細節。
發現這一點的他，臉上不由得露出一抹駭然：
“居然連三流都沒法看清交手的細節？這就是頂尖二流武者的實力不成？果真恐怖如斯…”
趙耿心頭滿是震撼。
一雙眼睛也瞪得溜圓，直勾勾地盯著前方交手的兩道身影，不敢有片刻失神。
盡管許狂人是楓葉城內成名已久的二流高手，但在如今掌握了四門武學，一身血氣程度距離一流也只差臨門一腳的周彥來說，還是有些不夠看。
所以面對許狂人的攻勢，周彥全都盡數格擋下來，身上并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出手的動作中也是充滿了游刃有余。
抱著拿二流武者練手的想法，所以周彥并沒有將兩股透力和赤炎手一同用出直接解決掉對方，而是緩緩地加大自身透力的輸出，以此來測試自己現在的水平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而似乎也漸漸感知到了眼前這黑旋風一身的透力在不斷增強。
意識到這么下去早晚要落敗后，額頭上隱隱浮現出汗水的許狂人，一雙眼睛頓時變得有些閃爍不定起來。
接著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目光微動，隨后在格擋住周彥揮來的直拳后，并沒有和以往一般揮爪攻向周彥的致命部位。
而是右爪一揮，竟直接朝著周彥面龐抓來。
“這家伙身上想摘掉自己的面具！”
周彥瞳孔一縮，頓時意識到了對方的想法。
這面具只是他當初花了十個銅板在街上買的，質量極其一般，別說被對方一掌打中，怕是被那透力蹭到一下，都要當場化成碎片，顯露出他周彥的身份。
如此一來，他之前做的那些掩飾身份的功夫豈不是都白費了？
念此，周彥哪里還顧得上反擊，腳下一踩便趕忙向一側躲去。
然而就在他剛剛邁步朝著右側躲閃的時候，看到他動作的許狂人卻是猛地在臉上露出一抹獰笑。
“蠢貨！”
手腕一垂，原本襲向周彥面龐，閃爍著灰光的右爪，便迅速一改攻擊方向，轉而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下朝著周彥的胸膛刺去，帶出道道刺耳的呼嘯：
“死！”
滿臉猙獰的許狂人低吼著，閃爍著幽幽灰光的五根手指在空中帶出一抹弧度，迅速朝著右撤的周彥胸膛襲來。
陰冷的狂風帶著道道寒氣從空中蕩開，寒光直指心臟！
周彥的瞳孔緊縮到了極點，下意識便將內息催動到了極致。
“嗡！”
胸口處，陀螺狀的螺旋氣流開始瘋狂的旋轉，帶出大片熱流瞬間覆蓋周彥四肢。
面具下，血色的紅點猛地在周彥眉心處涌現，清涼的氣流將雙眼覆蓋，一股玄妙至極的感覺忽的從他心頭油然而生。
視野內，仿佛時間陷入了遲滯，滿臉猙獰揮動右爪刺來的許狂人，在周彥的目光下，動作竟變得格外緩慢。
而后，對方的攻擊軌跡化作一道道虛影在視野內展現出來。
一瞬間，清明至極的大腦計算出無數躲避和反擊的方法，很快，便漸漸凝聚為一條光線。
“能看到！”
周彥心頭低喃著，而后閃爍著紅光的雙眼閃過一抹冷酷。
半空中，向右撤去的腳掌猛地踏在地面。
“喀嚓！”
一道裂痕瞬間在他腳下綻放，將大片的石板崩裂，細小的碎石崩向天空。
“嗡！”
紅黑相間的光芒隨著緩緩握緊的右拳綻放開來。
衣衫下，流暢的肌肉迅速發力，一股令人驚駭的力量從中涌現。
光影一閃。
“嘭！”
“喀嚓！”
白色的氣浪在拳頭碰撞的瞬間從空中炸裂，與骨頭崩斷的悶響聲同時響起。
鮮紅的勁裝在這股力量下瞬間化作無數布條飛散，與噴涌的鮮血一同濺落在地面。
視野內，許狂人那閃著灰光的右爪正停留在周彥胸前兩指左右的位置，始終沒能前進半分。
隨著染得血紅的拳頭被那道保持著出拳姿態的身影收回。
原地，那被一拳打穿胸膛，已然當場暴斃的許狂人頓時直挺挺地朝著身后的地面砸去。
在眾人滿臉駭然的目光中，發出一道沉悶的聲響。
“咚！”
“…大，大當家死了？！”
狂虎幫的一眾幫眾呆愣愣地看著地上那一動不動的身影，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家那在楓葉城內赫赫有名的大當家許狂人就這么簡單的死了。
一旁的趙耿也是瞪圓了自個銅鈴大的雙眼，滿臉的驚愕表情。
顯然也有些難以相信，那個先前還把他揍得鼻青臉腫的混賬東西居然這么簡單就被眼前的黑旋風一拳捶死。
雖然這許狂人自大無比，但不管怎么說也是個二流高手啊！
怎么放在這黑旋風面前，就好像一只小雞似的，這是不是搞錯了什么？
就在庭院里的一眾人對許狂人被黑旋風一拳打死的事實而感到震驚不已的時候，原地，身形不知何時變得膨脹，將一身漆黑的衣裝撐得高高鼓起，宛如小巨人般的周彥則是緩緩呼出一口濁氣。
因為血氣急速涌動而變得膨脹的軀體緩緩收攏，很快便恢復了常態。
他看了眼許狂人的尸體，又轉頭看了下滿臉愕然的眾人。
微微一頓，隨后一邊從地上取了一張布條擦著手上的鮮血，一邊上前走去，而后一把拽過了釘在墻上的砍刀。
也沒理會趙耿的感謝，朝對方點點頭后，便直接在一眾人敬畏的目光下快步走了出去。
在一處偏僻的巷子里換下身上的衣物，接著叫了輛馬車，他便直接趕回了武堂。
來到武堂內，照舊和先前一般看著一眾武徒練功。
一邊緩緩喝著茶，他一邊回想著剛才和許狂人交手的一幕，心頭總結著交手的經驗，情緒也由一開始的激蕩，漸漸變得復雜，最后徹底歸于平靜。
在過了大概兩盞茶的功夫后，鼻青臉腫的趙耿和一眾武堂的武徒才匆匆趕來，注意到的周彥趕忙上前，攙扶著對方來到椅子前坐下，臉上裝出一幅驚愕的樣子：
“師兄，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皮外傷而已，歇兩天就好了。”
趙耿擺了擺手示意無礙，隨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轉而一臉古怪地打量了眼周彥，語氣頗為好奇：
“不過，話說過來師弟你還真是真人不露相啊，你跟那位黑旋風前輩究竟是怎么認識上的，方便跟師兄聊聊不？”
“呃，這個，之前師兄您不是跟我說讓我去那爭鋒臺打打擂增加點經驗嘛，去的時候正好跟那黑旋風碰到過幾次。當時他還沒那么有名氣，所以我就跟他閑聊了段日子，這一來二去嘛，就混熟了。”
“就這么簡單？”
“嗯，就這么簡單。”
“…”
“對了，說起來，師兄，這次的事怎么樣了，解決了嗎？”
覺得繼續聊這個話題很有可能露餡后，周彥便趕忙轉移話題，一臉關切地朝趙耿問道。
而聽到周彥這個說法的趙耿則是仿佛吃了檸檬似的，一臉發酸地看著周彥，許久后才嘆道：
“你小子運氣真好，托你的福，在你請來的那位黑旋風的幫忙下，事情已經解決了。”
“那鬧事的許狂人當場被黑旋風一拳打死，胸口都被直接打穿了，你當時不在，沒看到那黑旋風前輩的威風，那一拳，簡直了！”
仿佛回想起了那一拳的風姿，趙耿滿臉興奮地開始時跟周彥講解起來。
描述的場景那叫一個天崩地裂，驚心動魄，簡直不是在說二流武者間的戰斗，而是在說天上的神仙打架一般。
如果不是周彥親身參與的話，怕是差點就信了。
而聽著趙耿一番的鬼扯，周彥大體上總算也明白自己那黑旋風的名頭為什么能傳的這么鬼畜了。
沒辦法，照著趙耿這種傳個話都得夸張十倍的人來看，就算今后楓葉城內哪天傳言說他黑旋風其實是天上的神仙，周彥也都不會覺得奇怪。
雖然對于趙耿的這種夸張有些無語，不過通過對方的表現，明白自己并沒有暴露真實身份的周彥，心頭還是松了口氣。
轉而開始思量自己要什么時候去那狂虎幫收錢合適。
作為幫派大當家的許狂人已經被打死，原本的二當家雷洪也在上個月死在了自己手里。
整個幫派此時正是群龍無首的狀態，如果沒人能站出來掌控大局的話。
不出意外，這狂虎幫要不了兩天應該就會被城南的其他勢力瓜分干凈。
如果到那時候再去收錢的話，怕是就晚了。
“所以，下午的時候還是抽時間去城南走一趟，把這事盡快解決掉，免得到時候再蹦出個李狂人或者什么周狂人的出來攪局。”
“順便再打聽打聽還有沒有什么有錢的黑心幫派，借機會再搞他一票大的。”
“畢竟，銀子這東西，多了總沒壞處的。”
周彥思量著，正尋思著下午該怎么組織語言告訴那群狂虎幫的幫眾自己是來收錢的時候，似乎收到了什么傳信，身旁，聽完一個武堂弟子的帶話后，趙耿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別愣著了，扶我一把，一塊去內堂。”
“有事？”
“嗯，老師讓咱倆過去，好像有話要交代。”
趙耿回了句，隨后看了眼比起過去，人影顯得稀落了不少的武堂，臉色有些難看，忍不住嘆了口氣：
“估么著跟武堂眼下的狀況跑不了干系，畢竟那爭鋒臺一事過后，咱們武堂的損失屬實有些嚴重。”
“這兩天，你整天盯著武堂，想必也知道，如今大半的弟子都已經退出武堂了，現在還在武堂的弟子，總共就剩眼前這三十余人。”
“在咱們楓葉城，除卻極少部分只是為了練拳打熬身體的窮苦人家子弟外，來武堂拜師的大多還是富家弟子。”
“這些人的目的都是想找個靠山和門路，如今，師父這一倒，舊的武徒一走，新的又不會再來。”
“除非咱們武堂再練出來一個一流，或者是風頭正盛的二流高手，不然的話，再過不了多久，怕是眼下的這些人，也都得退出武堂，另尋武館了。”
“要是大師兄還在武堂的話就好了，只可惜，唉…”
趙耿輕聲嘆息著，神色頗為感慨。
“…”
一旁，周彥沒再問了，而是默默地攙扶著趙耿朝師父所在的內堂走去。
不過一雙眼睛在掃過人影稀疏的一眾武堂弟子時，卻不由得有些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