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彥搬了住處,轉而來到了城南一處名為平安街的街道上住下。
原本梧桐巷那所房子的地契則是被他拿去賣給了城內的伢子,得了一百二十兩。
至于平安街這邊的房子,則是他臨時租的。
租金比楓葉城內的正常房子租金要偏高,不過勝在寬敞,臨近商鋪,交通十分方便。
他隔壁住了對跑商的年輕夫婦。
小兩口住在一起,沒有孩子,十分地安靜。
另外每次見了周彥的時候,都會微笑的問好,家里做了糕點也經常送給他品嘗,顯然是相當和善的人。
而在梧桐巷一戰后,為了避免留下隱患,周彥還是去找了城內有名的老中醫給自己把了把脈。
一番檢查后,對方只是給出了個練功過度,血氣虧損的說法。
雖然明白自己并非是什么所謂的練功過度,不過在檢查確定自己身上并無大礙后,周彥還是放下心來。
花了重金讓對方給自己開了效果最好的方子,接著戴上面具分別在城內買賣房契的幾個伢子處出了那雷洪的地契房契,又從聚寶齋買了一批大補之物。
之后,周彥便開始靜靜地養傷起來,轉眼,便過了十四天。
在這十四天內,因為血氣貧乏,無法修改霹靂刀和斷筋手的緣故,所以在這段時間內,周彥只能修改那本效果未知的焚海功,借此來提升自己的血氣。
而在正式修改了焚海功后,周彥才發現,這本秘籍要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垃圾。
第一重的效果只增強了他的幾分耐熱性,體表的硬度并沒有提升多少,運功時身體還會變的通紅,遠遠看去簡直像個煮熟的大蝦。
若是再戴上一個紅臉面具去爭鋒臺打擂,估計都不用他自己介紹,臺下的人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嗨,這般模樣,不就是黑旋風的親兄弟‘紅旋風’嘛!
雖然這焚海功第一重是相當雞肋而且無用,不過在周彥抱著血氣能疊加一點是一點的想法,將焚海功修改到第二重的時候,這焚海功的效果,卻漸漸變得有些可觀了。
“…”
庭院內,望著眼前專門買來練功用的方青石,一身短袍的周彥緩緩鼓動自身血氣。
抬手一掌轟出。
“嘭!”
“哧啦!”
刺耳的爆鳴帶著紅光一閃而逝,狠狠轟擊在青石表面,爆出大片碎石,砸在周彥腳底。
“…”
周彥緩緩收回停在青石表面的右手手掌,隨著血氣的平復,血紅無比的右手也漸漸恢復了常色,雙手不斷散發蓬勃熱量的氣流也漸漸收攏至掌心,凝聚在經脈內。
視野內,那一人高的方青石上,一道兩尺深淺的掌印映入眼簾,似乎被某種高溫焚化,掌印深處和邊緣呈現出了焦黑的色彩。
尤為奇異。
這是周彥到達焚海功第二重掌握的名為赤炎手的功夫。
據那妙法上仙所說,應對者,若非一流罡氣高手,中了此掌后,受傷部位的周邊經脈便會被赤炎手的透力焚燒,無法動用血氣。
便是僥幸逃走,今后也無法將被焚燒的經脈醫治的完好如初。
一身功夫也就廢了,屬實是比霹靂刀還要陰毒的招式。
這著出此功的妙法上仙在書中也頗為自得的說過,憑這招式,他行走江湖多年來,在同階高手中,還未嘗有過敗績。
結合中掌的方青石的模樣來看,對方這話或許不假。
“不錯,這招拿來當做底牌的話,在關鍵時刻,或許能夠發揮出不錯的效果。”
周彥輕喃著,心頭頗為滿意。
雖說這焚海功的第一重屬實有些雞肋,不過第二重還算不錯,這半個月來修改武功倒也沒算吃虧。
“在七天前突破焚海功第二重,得到的血氣疊加,再加上這些天來一直進食補充血氣的藥材,自己的一身血氣層次早已超越了原本的水平。”
“雖然養傷還能繼續提升,不過,目前的程度,提升下一層功法應該是不成問題了。”
“斷筋手和霹靂刀都已經到了第二重的境界,攻擊手段上對付二流高手絕對足夠。”
“目前來說,唯一難對付的,還是那些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白影。”
“在上次那一戰之后,基本上也可以確定,利用自身血氣可以抵抗這幫東西的附體,或者說是侵入。”
“而自己現在并沒有掌握擊殺這些東西的方法,最關鍵的還是自保,然后再尋找對付它們的法子。”
“所以,綜合考慮之下,自己目前最該提升的,還是以提升血氣為主的洪山拳!”
“如果能夠抵達老師所在的罡氣境,一身罡氣外放,屆時,自己是不是也就可以將那些東西阻攔在體外?”
周彥細細思索著,心頭漸漸有了想法,不過沒等他仔細推敲這個方法的可行性,庭院的大門便被人敲響。
推開門,入眼,穿著洪山武堂練功服的弟子正牽著馬車在門外候著,看到周彥后連忙開口:
“周教習,趙教習叫我接您去爭鋒臺,說是黑龍武館的人到了。”
打擂的地方安排在了爭鋒臺么?
也是,這地方的確是楓葉城里比較大的擂臺場了。
不過,這樣的話,在看完這踢館后,也方便自己裝扮成黑旋風打擂賺些錢。
畢竟從雷洪那邊賺來的銀兩在這幾天花的也差不多了…
“知道了。”
周彥瞇了瞇眼,也沒多說,回屋取了裝著面具和勁裝的包裹,拿著便登上了馬車。
在武徒的駕駛下,馬車很快便到了城南爭鋒臺處。
似乎早就收到了今天打擂的消息,爭鋒臺內聚集了不少人,一個個都是武者打扮,氣質上也非同常人,看起來大概四五十個,正各自閑聊著,一雙眼睛卻時不時地朝著正西面坐著的三名武者望去。
那三人身上皆是穿著白色的短打,胸口處用黑線紋了一條張牙舞爪的龍,一個個身材壯碩,目露精芒,兩側太陽穴高高鼓起,雙唇緊閉,沉默不語地坐在椅子上,儼然都是高手。
黑龍武館么?
周彥深深地看了那三人一眼,而后在武徒的帶領下來到了己方所在的東面,坐到了正嗑著瓜子和幾個狐朋狗友閑聊的趙耿身旁。
擂臺前,洪山武堂這次參戰的也是三人,皆是穿著洪山武堂純白色的練功服,面色平靜地坐在椅子上等候著。
三人中,除卻先前在內堂見到的五師兄吳為和短發三師兄魏承志外,最后一名打擂的,卻是一個留著麻花辮的瘦臉陌生女人。
對方中等身材,鼻梁高挺,一雙丹鳳眼不時瞇起,右臉眼角有著一點淚痣,面容俏麗,臉上始終帶著一抹微笑。
不知是不是錯覺,周彥總覺得對方的樣子他好像在哪里見過。
“六師姐江凌春,威風鏢局的江望天的長女,也是楓葉城里頂尖的二流高手。”
似乎看出了周彥的疑惑,一旁的趙耿輕聲說著。
聽到這話的周彥一愣,仿佛想到了什么。
連忙轉頭看向不遠處圍觀的眾人,果然找到了那聚寶齋里有過一面之緣的漂亮女人江彩兒,對比了下兩人的容貌,頓時恍然。
不過,在明白兩人是姐妹后,他心里卻不免有些疑惑:
“師兄,既然六師姐是江望天的女兒,那她當初為什么沒有繼承家里的功夫,反而來咱們武堂了?”
“這事啊,這事我倒也不怎么清楚,好像和咱們那被逐出師門的大師兄有點關系。”
趙耿捏著下巴說道,隨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臉色一變,不等周彥再問,急忙警惕地看了眼左右,確定師父不再周圍后,接著才松了口氣,一臉肅然地朝周彥低聲告誡道:
“姑且提醒你一句,這大師兄的事在咱們武堂可是禁忌,你小子要是聰明點,就千萬別跟師父打聽這事,也別說問過我,不然他老人家發火的話,我可幫不了你,你曉得不?”
“…師弟省的。”
似乎是看出了趙耿臉上的認真,周彥沒再問了,不過對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師兄,他心里卻是更加好奇了。
不過就在他思量著要不要抽時間向霹靂刀等人打聽打聽洪山武堂大師兄的事情時,擂臺上的銅鑼卻猛地被人敲響。
場中,一眾人抬頭朝擂臺上望去。
一身純白練功服的陳康不知何時來到了擂臺上,穩穩站在東面,雪白的胡子迎風飄著,充滿精芒的雙眼定定地看著正對面一身黑袍,頭發花白的長發老者。
對方也定定地望著他,臉上擎著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拿生死狀來!”
臺上,陳康平靜地開口道。
聲音明明十分低沉,卻不斷在整個會場內回蕩著,顯得有些奇異。
仿佛意識到了什么,臺下的眾人臉上紛紛閃過一抹驚嘆。
臺上,那長發老者也忌憚的微瞇起雙眼,臉色漸漸浮現一抹凝重。
“唰!”
臺下,一身白袍的五師兄緩緩從衣袍內側拿出一張皮質卷軸,抬手朝臺上的陳康拋去。
“啪!”
卷軸一抖,上面系著的紅繩瞬間斷裂,皮質的生死狀猛地在臺上的方桌展開。
“拳腳無眼,生死不論,今日我洪山武堂與黑龍武館在此地打擂,敗者自碎牌匾,永不動武,還望楓葉城的各位為陳某做個見證!”
臺上,陳康冷聲說道,隨后指尖一劃,帶著鮮血的右拇指便按在了桌面的生死狀上,留下一個血紅色的指印,漆黑的雙眼幽幽地望著前方似笑非笑的長發老者,聲音冰寒:
“尉遲館主,請!”
“陳師傅好大的戾氣啊,不過,這也正和我意!”
長發老者冷冷一笑,也和陳康一般輕點手指,在生死狀上按下了手印。
按下手印的瞬間,兩人雙眼直視,冰冷的殺氣伴隨著一紅一黑兩道罡氣,不約而同地從從二人身上迸發。
場中,一道狂風驟然升起,向四周吹拂開來,石制的擂臺上,狂風割出道道細痕,兩人的罡氣已然在不知不覺中擴散,令臺下觀戰的眾人不由得縮緊瞳孔,心頭駭然。
在這股壓力中,周彥目光一凝,心頭對于一流高手的強大也有了真正的認知。
“這種罡氣,和透力境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啊,如果是這種力量的話,應該足夠將那白影拒之身外了…”
周彥心頭喃喃自語著,對于達到洪山拳第六重,步入一流高手也有了強烈的期待。
“咣!”
直到臺下負責敲鑼的武師站在罡氣卷動風暴中,滿頭大汗地敲響銅鑼后。
對峙的兩人這才收了各自的罡氣,在眾人敬畏的目光中回了臺下的椅子上坐著。
陳康一雙漆黑的眸子遙遙地望向遠處的長發老者,心頭有些陰晴不定。
剛才試探的交手中他已經試探出了尉遲無涯的實力變化,和他預想的不同,在這些年里他衰落的時候,對方似乎又有了突破,罡氣的強度上比前些年的時候更強了。
不過,即使對方比過去強了,既然他陳康的境界已經重新回到了一流,那么這局勢就已經定了!
陳康緩緩握緊自己的拳頭,有些粗重的呼吸在控制下漸漸平復,漆黑的雙眸緩緩閉合,回想著那道他寄予最大希望,卻又被人摧毀的身影,臉上閃過一抹猙獰:
“小八,暫且再等等,很快,為師就會讓這黑龍武館,替你陪葬!”
“喀嚓!”
陳康猛地握碎手中的扶手,瘦削的身體猛然起身,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擂臺,聲音冰冷:
“開臺!”
與此同時,聚寶齋的閣樓內,一身藍色錦袍的呂清明輕抿茶水,妖異的綠眸看了眼窗外掛在正南的太陽,接著收回目光望向坐在自己對面,一臉含笑的徐紫嫣,表情玩味:
“這個時候,洪山拳和黑龍武館的生死擂已經開了吧!嘖嘖,一流高手,不知這番爭斗得是何等精彩。”
“呂少說笑了,不過是區區一幫只懂表皮功夫的武人而已,屬實沒什么可看的。”
徐紫嫣淡淡一笑,同時邁動腳步來到呂清明身側,端起茶壺給對方滿上。
蕩漾的金色茶湯中,倒映出她兩腮處疑似某種生物長須的三道紅色細痕。
格外妖異。
“真是無情呢,明明前不久你也和他們一樣,而且,記得你是被那陳老頭收養的吧,對自己的養父不管不顧,你可真是個壞女人呢。”
“呂少說得對,奴家就是個壞女人呀,嘻嘻!”
“…”
呂清明笑著搖了搖頭,也沒理會徐紫嫣膩在自己身側故意撩撥的姿態,拿起一旁的手絹擦了擦有些水漬的手掌。
隨后微瞇起雙眼,臉色一肅:
“雖說一流打擂容易引起城西邪祟的注意,加大咒力的區域,但也無傷大雅,有秘寶在,那咒力不會波及到咱們。”
“不過,關于洪山武堂里的那東西,在年底之前你必須從陳老頭那邊打探清楚,把它給帶出來,最遲,不能晚于除夕夜子時,不然,就算是我也沒辦法拉你出來。”
“怎么這般著急?莫非…”
“嗯,圣府那幫人準備動手了,所以,盡快吧,這里的事已經成定局了。”
沒有在意徐紫嫣震驚的表情,呂清明自顧自地起身轉頭望向窗外正午的太陽,仿佛想到了什么,俊美的面龐上勾起一抹微笑,感嘆道:
“明明才剛晴沒幾天,就又冷下去了,這楓葉城,看來是真待不下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