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彥,是我,趙耿!”
耳畔,一道充滿辨識性的大嗓門從院門外傳來。
師兄?
他怎么會來?
難道,是邪祟的手段?
周彥心頭思量著,身上流轉的罡氣不由得一頓。
他皺著眉頭感應著空氣內絲毫不存的陰冷氣息。
想了想,還是收斂了身上的罡氣,在門外那人不斷拍打房門的動作下,腳下一躍來到房門前。
一雙眼睛卻幽幽地盯著棕色的木門。
藏在袖袍內的右手化掌為爪,指尖罡氣縈繞。
衣服下,腹部和胸口一冷一熱兩股氣流也隨時準備催動。
打算等到打開門的一剎那,確定對方是邪祟后,便全力催發將其一爪戳死。
“吱呀!”
棕色的大門在周彥緩緩的推動下展開,空中皎潔的月光灑落,刺破院門下的陰影,也照亮了周彥那雙淡金色的眸子,讓他看清了院門前的人影。
“你小子怎么磨磨唧唧的,身上屋里邊藏人了還是干啥呢,我都隔這叫了半天門了,我還以為我敲錯門了呢!”
門前,標志性的光頭在月光下反射出一道弧光的趙耿不滿地嚷嚷著。
他身上穿了件白袍,胸口還頗為騷包的用金線繡了個龍卷風,這是楓葉城盟會的標志。
腰間還別了把扇子,尾部用了條紅線系著,耷拉著個玉墜。
腳下的鞋子也從皮靴換成了文人的布制長靴,前些日子專門讓人打的一對充滿暴發戶氣息的兩個金球也不拿著轉悠了。
似乎是被人笑話了幾天大老粗后,打算一改風格,想要附庸風雅。
但一身員外的打扮,應和著他這粗獷的面容,還有那奇大的嗓門,看起來卻讓人忍不住覺得有些滑稽。
沒有咒力的氣息,所以,真的是師兄?
門內,周彥狐疑地打量著趙耿,心頭有些驚疑不定。
雖然自從江家逃離之后,楓葉城的宵禁就被取消了,趙耿前來也在常理之中。
不過昨晚經歷的那邪眼的領域屬實太過詭異。
那種真實感,讓周彥直到現在也會時不時的懷疑自己還在那個夢中。
再加上先前感應到的邪祟氣息,一時間,他都有些無法分辨眼前這個趙耿究竟是人還是邪祟。
“快快快,別磨蹭了,趕緊把你家的桌子搬出來,師兄我剛剛從明月樓那邊弄了壇三十年的仙人醉。”
“趁著今天是你喬遷的好日子,咱們哥倆也來奢侈一把,來嘗嘗這賣了百兩黃金的酒究竟值還是不值。”
“對了,這事你小子可別外傳,咱倆偷偷摸摸的喝了就完了,不然讓你嫂子知道了,回頭又得數落我敗家!”
沒有注意到周彥的異樣,門前,將周彥磨蹭一事拋在腦后,趙耿便笑呵呵地提著個酒壇自顧自地走了進來。
來到院落內,隨手將那酒壇放在院子里的石桌后。
趙耿便睜著自己那銅鈴大的雙眼,自顧自地圍著院子掃量起來,一邊看還一邊砸著嘴感慨道:
“嘖嘖,這霍家的府邸,原先在咱們楓葉城里可是出了名的大氣,若不是這地方偏了些,早些年我就從那莫秀才手里盤下來了。”
“當初那莫家的老頭子建這房子的時候可沒少花了錢,甚至還專門請了個先生來看風水,整了個啥九龍登門的氣場,說是保管能讓住這的人魚躍龍門,前途不凡。”
“只是估計這莫老頭到死都想不到,還沒等到他們莫家出個人物,這房子就被他那敗家的孫子給賣了,哈哈!”
正說著,趙耿便笑著拍了拍周彥的肩膀。
一邊打趣的說著,一邊卻是為自己這個師弟有了真正的家而感到高興。
似乎來之前喝了有些酒,站在對方身側的周彥能夠清楚地聞到趙耿身上的那股酒氣。
肩頭,一股涌動血氣時產生的燥熱也從趙耿的掌心透過衣服傳來。
周彥頓時打消了心頭的懷疑,指尖的罡氣緩緩散去。
臉上也重新露出了一抹笑容。
“原來如此,怪不得我今天下午搬進來的時候覺得有些心曠神怡,看來可能就是那風水的緣故吧。”
“說來,這處府邸還是劉管家幫我尋來的,回頭我得謝謝他才是。”
“嗨,謝他做啥子?給那他整點橘皮意思意思就完了,那老東西這么些年從師父手里摳出來的油水不知道有多少了,這回要不是師父專門跟他提點過你的話,就這老東西的作風,今天指不定要合著那莫秀才宰你一刀呢!”
似乎對劉管家知根知底,趙耿一臉不屑地撇了撇嘴。
接著便一邊同周彥來到院子內的石桌上坐下,一邊同他閑聊起了有關這劉管家的黑料。
對此周彥只是靜靜地聽著,時不時地點頭應和一句。
閑聊了一會,趙耿看了眼桌子上的酒水,覺得光喝酒似乎有些單調的他,在想了想后就又去了趟門口,讓自己車夫去附近的酒樓買了些酒菜。
要了九菜一湯,還整了一筐子的花卷。
菜品擺了滿滿一石桌,用趙耿的話來說是圖個吉利,寓意十全十美。
雖然對于趙耿這般大晚上強行加餐的行為有些無奈,不過看著趙耿那一臉高興的表情,周彥也沒掃了對方的興致。
兩人在院子的石桌上推杯交盞,封存了三十年的老酒一口口飲下,在腹部生成一股熱流蔓延四肢,渾身都暖洋洋的。
酒桌上,周彥看著悶頭喝酒吃菜,卻又不再和先前一樣說話的趙耿。
又看了眼對方的腰間,發現對方沒有掛著洪山拳的令牌后,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看著趙耿,而后緩緩放下手中的杯盞:
“看來師兄是知道武堂變動的事了,是師父跟你說的?還是,濟才?”
趙耿喝酒的動作一頓,他睜著眼睛看著周彥。
沒有說話,只是捏緊了手中的酒杯,而后悶頭一口飲盡,一張臉被辣的通紅,卻從嘴里緩緩呼出一口白氣。
許久后才悶聲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今晚上師父找我去了趟武堂,我也是才知道這事。”
他看著面色平靜的周彥,本想張嘴問對方為什么答應,但在想到自己這個師弟從來都沒和別人爭搶過,意識到對方是個實實在在只會打拳的老實漢子后。
頓時不再問了。
他看著周彥,嘆了口氣,接著悶頭繼續倒了杯酒飲盡。
“嘶…哈!”
趙耿從嘴里呼出一口濁氣。
“喀嚓!”
重重砸在桌面的酒杯發出一道清脆的碎裂聲響。
趙耿在周彥詫異的目光下緩緩閉上雙眼,隨后卻朝周彥問道:
“你可知師父為何要調走你?”
“不是為了給濟才鋪路么?”
“對,但說到底,讓師父做下這個決定的原因,還是另一件事。”
趙耿輕聲呢喃著,而后緩緩睜開雙眼,一雙銅鈴大的雙眼看著自己那被碎裂的酒杯刺破的手掌。
臉上忍不住閃過一抹苦澀,一臉的自嘲地仰起頭,看著那上空寂靜的月亮。
接著卻說出了讓周彥感到有些意外的一句話:
“曹濟才他,步入透力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