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師——”
“嗯?”
各自回房后,蔡佑寧叫住沈亦澤,委婉地說:“今天準備節目的時候查了下莊逸的相關信息。”
他停下來,觀察沈亦澤的反應,卻見對方一臉淡定,顯然沒有主動承認的意思。
難道沈老師不愿在節目里暴露自己的身份?
為什么呢?是因為生性低調,還是是別的什么原因?
他想了想,提議:“我們進浴室聊吧。”
“行。”
其實這話一出,沈亦澤就知道對方想說什么了。
他倒沒打算隱瞞,事實上,通過節目讓大眾知道自己就是莊逸,這對他事業的發展有利無弊。他想等到周日約會完再說,但既然蔡佑寧提前查知,就沒辦法了,只能囑托他保密。
果然,進浴室后蔡佑寧立馬說:“我同事找到一張全娛盛典的截圖——沈老師,你是莊逸?”
沈亦澤坦然道:“對,我是莊逸。”
盡管早已知曉,聽本人親口承認,蔡佑寧仍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高人竟在我身邊?
想到這兩天主持節目,自己還煞有介事地大談莊逸,結果莊逸本人就在手機前一字不落地收聽,他頓覺一陣窘迫。
沈亦澤解釋說:“并非我有意隱瞞,我只是想給安安一個驚喜,你可以幫我保守幾天秘密嗎?”
“可以!”
蔡佑寧一口答應。
洗完澡,沈亦澤躺在床上摸著下巴尋思,等蔡佑寧從浴室出來,他說:“蔡蔡,《江南之音》可以預錄嗎?”
“唔,我們節目有聽眾互動環節,一般來說是沒法預錄的,除非做專題,比如來個嘉賓什么的,但現在電臺很難請到嘉賓——”
沈亦澤打斷道:“我可以當嘉賓嗎?以莊逸的身份。”
“真的嗎?沈老師愿意上我們節目?”
蔡佑寧大喜過望,連忙關掉手中的電吹風,追問一句,確認自己沒有聽錯。
沈亦澤正色說:“我是有這個想法,但我希望在周日之前錄好,然后周日晚上播出,不知道可不可以?”
“可以!太可以了!”蔡佑寧幾乎要跳起來,“別說周日之前,明天錄都行!”
沈亦澤笑著搖搖頭:“明天不行,我還有事,后天怎么樣?”
明天已和江怡寧約好排練,周六要帶妝彩排,算來算去,也只有周五有空。
“沒問題!按你的時間來!”
蔡佑寧忽然想到什么,興奮勁立馬沒了。
察覺到對方有話難以啟齒,沈亦澤主動問:“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
蔡佑寧略有些難為情地說:“是這樣,電臺這幾年很不景氣,我們節目新開,固定聽眾不多,也沒什么廣告贊助,所以——”
沈亦澤心領神會,笑道:“沒關系,聽眾不必多,有一個就夠了,本來我也不是為宣傳上的節目,因此不需要報酬,就當去跟朋友聊聊天了。”
“好!那我明天寫好問題提綱,晚上拿給你看。”
“行。”
電臺…真是很多年沒有上過電臺節目了。
沈亦澤突然有點懷念以前。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打斷他的思緒,蔡佑寧的床離門更近,走過去開門。一開門,不等對方開口,立刻喊道:“沈老師,找你的!”
找我的?
想也知道是誰。
沈亦澤連忙從床上一躍而起,先對著鏡子打量幾眼,確定儀容得體,才笑意滿滿地走到門口,瞬間眼睛一亮。
楊九安俏生生站立門前,烏黑的秀發慵懶地披在雙肩,一身靛色底白色波點的棉質睡衣,毛茸茸的看著就很暖和。
這是他第一次看她的睡衣裝,沒有故作少女的卡通圖案,也沒有兔子耳朵或者別的多余的飾品,只是簡簡單單的睡衣,簡簡單單的她,簡簡單單地站在他面前,就自帶甜美和可愛,令他情難自禁,心動不已。
在他灼灼目光的注視下,她微微紅了臉,小聲說:“明天沛沛有事,你送我上班好不好?”
沈亦澤笑道:“正好明天我去河西,很順路。”
“那…明早見!”
“晚安,安安。”
“晚安,沈老師。”
直到目送安安回了房間,沈亦澤才輕輕合上門。
“跟沈老師說好了?”
盥洗室里,徐沛問安安。
楊九安點點頭。
徐沛笑道:“你直接告訴他你想讓他送你不就得了,還非得找個理由,萬一沈老師問我有什么事,我怎么回答?”
“你就說商業機密,無可奉告。”
“不,我就說安安為了坐你的車,無情地將我拋下。”
“不行!不能給他知道。”
“有什么不行的,你喜歡沈老師,難道還有誰不知道嗎?”
“你別胡說,我怎么就喜歡他了?我只是有一點點好感。”
楊九安掐著小拇指指尖,說得一本正經。
徐沛從鏡子里看她,笑道:“才這么一點點?你確定?”
“哎呀,不管多少,反正還不到喜歡。”
“那以后早上都是他送你了唄!”
楊九安搖頭:“就明天。明天我做飯,不多跟他互動一下,我怕他不開心。”
徐沛唉喲一聲:“你都替他考慮到這份上了,還說不喜歡,要是哪個男生也這么不喜歡我就好了。”
楊九安抵死不認:“不管,反正沒表白前都不算喜歡!”
沈亦澤和蔡佑寧早早起了床,兩人都很興奮,盡管興奮的原因不同。
自從顏芷兮入住,沈亦澤就沒再早起鍛煉過,以至于這幾日的早飯都是顏芷兮做的,雖然只是炒個雞蛋碎煎幾片培根,那也不能總麻煩人家。
下到廚房,意外地發現楊九安比他倆還早。
“炒什么呢?金玉滿堂?”
鍋中是玉米、黃瓜和胡蘿卜,紅黃綠三色交相錯雜,十分漂亮。
她放點鹽,翻炒幾下,雙手握住鍋柄,頗有些費勁地裝盤。
“我幫你。”
沈亦澤立即伸出援手,他舉著鍋,稍稍傾斜,方便安安裝盤。
“好啦!”
楊九安將盤子端起,故意端到他近前給他聞了聞,眨眨眼問:“怎么樣,香不香?”
沈亦澤認真地說:“香,特別香,又香又好看,跟你一樣。”
“咳咳!我還在呢…”
蔡佑寧有點看不下去了,心說我是來吃早飯的,怎么盡給我喂奇奇怪怪的東西?
楊九安臉頰發燙,趕緊端菜上桌,跟沈亦澤拉開一點距離。
眾人陸陸續續下樓吃飯。
“走吧。”
“走。”
7點半左右,沈亦澤招呼楊九安出門。
剛拉開玄關的門,就聽有人叫了聲“安安”。
兩人回頭一看,是馮樂。
“今晚你想做什么菜?”
馮樂問。
“我還沒想好。你想做什么?”
安安跟馮樂討論晚上的菜式,秉著眼不見為凈的原則,沈亦澤換好鞋出門。
沒走幾步,安安的聲音傳來:“誒誒,你等等我!”
他停步轉身,發現這丫頭鞋還沒穿好就出了玄關,正單腳著地,屈起小腿,踉踉蹌蹌地伸手去夠鞋幫。
見她搖搖欲墜的嬌弱模樣,沈亦澤趕緊上前扶她。
他本來想扶她手肘,結果安安往后縮了縮,將小手放在他手中。
雙手相觸的一瞬間,四目相對。
他立刻抓緊她的手,她立刻低下頭。
如果天公作美,那么這時應該起一陣狂風,刮得安安站立不穩,這樣他就可以趁勢攬住她纖細的腰肢,將她摟進懷里,嗅聞她秀發的芬芳。
如果言情劇的情節成真,那么這時應該躥出一只為吃狗糧而瘋跑的阿拉斯加,不小心將安安撞倒在地,而按照男女主摔倒必對嘴的套路,他就可以趁機一親芳澤了。
遺憾的是,這一切都沒有發生,甚至連牽手也不過短短數秒。
“我、我穿好了。”
楊九安輕聲說。
沈亦澤哦一聲,戀戀不舍地松開手,忍不住唱:“我多想這樣牽著你的手不放開”
這次她沒有接,只是嗔怪地看他一眼,提醒說:“再不走我就要遲到了。”
“走走走!”
將安安送到河西地鐵站,掉轉車頭,一路駛達怡寧工作室。
臨近演唱會,工作室上上下下忙成一鍋粥。
錄音棚里,沈亦澤邊看流程邊等。
這次萬人演唱會僅開兩個時,共十八首歌,他登臺演出的兩首歌排在第九和第十,預計是開場一小時后,也就是7點半左右。
在臺上說的話也已經設計好了,堪稱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編曲老師招呼他聽歌。
除了新歌,許多老歌也重新編了曲,一方面是為了帶給歌迷足夠新鮮的聽感,另一方面則是為了契合演唱會的氛圍,錄音棚的版本雖然質量頂尖,卻未必適合唱live。
一一聽過,果然,全都改得更燃更炸,也更考驗歌手對歌曲的駕馭能力。
沈亦澤倒不擔心,江怡寧的唱功他領教過,即便放眼整個華語樂壇,也找不出幾個比她更會唱歌的人。正因為如此,在前兩年專輯銷量不佳的情況下,她的演唱會仍是場場爆滿,被歌迷調侃為“聽一次賺一次”。
“抱歉,事太多了。”
等了許久,江怡寧才匆匆趕來,連坐下喝口水的工夫都沒有,徑直問:“編曲你聽熟了嗎?”
沈亦澤比了個OK的手勢。
“那我們先進棚里錄一遍,等等,我找找曲譜,歌詞還不是很熟。”
兩首抒情歌,演唱難度不算高,重要的是借由聲音、停頓和氣息來傳遞情緒。
兩人都是專業歌手,進入狀態非常之快,《傳奇》一遍就過,新歌也只磨合了三遍。
錄完連江怡寧都深感驚訝:“你是不是學聲樂了,比上次錄歌的水平高不少啊!”
沈亦澤只能含糊其辭。
技巧性的東西他本就不比江怡寧差多少,以前是受限于身體條件,發揮不出來,練一段時間嗓,除了音域,其他的自然慢慢回到曾經的水準。
聽完錄好的人聲,江怡寧很滿意,笑道:“不錯,后天彩排我們再用現場的設備過幾遍,問題應該不大。”
從怡寧工作室出來,在公司待到四點,早早回家。
小屋里空無一人,閑著也是閑著,索性練琴。
“為你彈奏肖邦的夜曲,紀念我死去的愛情,跟夜風一樣的聲音,心碎的很好聽…”
落地窗外,兩條人影突然闖入他的視線。
他立刻收手,在沙發上坐下,拿起一本雜志裝模作樣地翻看,等安安進屋,他便放下雜志看向她。
楊九安對他笑笑:“你好早啊!”
“我也剛回來。”沈亦澤將視線移向她手中的購物袋,“今晚做什么啊?”
“海鮮飯,吃過嗎?”
“沒有。”
“那你有口福了,我們買了可多海鮮。”
楊九安將購物袋遞到他跟前:魷魚、蝦、扇貝、海魚、雞腿…
“難做嗎?”
這一看就不簡單,真是,就不能隨便做幾個快手菜嗎?最好五分鐘一道的那種。
“不知道,以前沒做過。我昨天給你的糖呢?”
他故意逗她:“吃完了。”
楊九安一驚:“這么快?”
然后就見他拿出未開封的牛奶軟糖晃了晃,沒好氣道:“我去做飯了。”
“去吧。”
沈亦澤大度地揮揮手,自從知道安安的心是向著他的,他就沒那么慌了,頂多有點不舒服,但沒關系,只剩不到兩周,一年都堅持下來了,不差這兩周。
沒過多久,蔡佑寧到家,一進屋就招呼沈亦澤上樓。
兩人回臥室,關上門。
“沈老師,這是明天的問題提綱。”
蔡佑寧和李響討論了一天,最終從滿滿兩頁紙的問題中精挑細選出十五個。
沈亦澤大致掃一眼,大部分跟音樂業務相關,沒有涉及真實身份和個人隱私的問題。
“你和余笙的關系,還有你們同時發歌的原因,我們可以問嗎?”
“可以啊,你們隨便問,但我不一定正面回答。”
什么能說什么不能說,如何打太極如何模棱兩可,他心里透亮,也很有經驗。
“行,先放我這兒,我晚上再看看。”他將小本本收起,“明天幾點錄?”
“上午都可以,明天我們一起走吧。”
“好。”
如沈亦澤所料,海鮮飯果然是項耗時的工程,安安六點進廚房,一直忙活八點才出來叫大家吃飯。
“芷兮和浩然呢?”
楊九安問。
沈亦澤說:“他倆應該在外面吃。”
后入住的女生有額外一次約人的機會,男生中屬王浩然跟她走得近一些,約他出去倒也正常。
餐桌上滿滿一平底鍋的海鮮飯。
沈亦澤仔細端詳,不得不承認,賣相絕佳,黃澄澄的米飯顆粒分明,飯中點綴著蝦、扇貝、魷魚、洋蔥、甜椒、藏紅花…熱氣騰騰,令人垂涎。
賣相極佳,味道同樣出色,米粒Q彈有嚼勁,卻又充分吸收湯汁,鮮香入味,屬實不賴。
幾人各盛一碗,吃得贊不絕口。
吃完刷碗,仍由他和蔡佑寧搭檔。
刷到一半,秦晚笛突然溜進來說:“沈老師,我來吧,你去庭院休息會兒。”
沈亦澤正想說不用,就見秦晚笛沖他擠眉弄眼,到嘴邊的話便咽了回去,洗洗手跟她交接了工作。
一出門,他就知道秦晚笛的用意了。
安安正和馮樂打羽毛球,而且很明顯的,安安在喂球。
氣得他一連吃了七八顆牛奶軟糖。
徐沛好心提醒:“晚上糖吃多了可不好。”
沈亦澤郁悶地說:“不吃更不好。”
在他吃第十顆的時候,安安終于停止打球,走過來拿起桌子上的水喝了幾口。她面不改色,呼吸平緩,若不是握著拍,完全看不出她運動過。
馮樂說:“你打得真好。”
楊九安微笑:“你打得也挺好的,球接的很準。”
呸!分明是你喂球!但凡拿出一點蹂躪我的氣勢,他怎么可能接得到球?
沈亦澤心里翻個白眼。
九點半左右,顏芷兮和王浩然才回來。
坐庭院里聊一會兒天,然后該補拍植入的補拍植入,該回屋的回屋。
“你干嘛去?”
“我去把紅豆泡上,明早起來給你熬紅豆粥。”
沈亦澤往廚房走,楊九安慢吞吞跟他身后。
“我怎么感覺你每天熬的粥都不同?”
“那是,每種粥都給你嘗一遍,你才知道自己最喜歡哪種。”
沈亦澤取出紅豆,輕聲哼:
“還沒為你把紅豆熬成纏綿的傷口然后一起分享會更明白相思的哀愁還沒好好地感受醒著親吻的溫柔可能在我左右 你才追求孤獨的自由…”
楊九安靜靜聽他哼唱,心里滿是驚奇。
不僅每天熬不同的粥,還每天唱不同的歌,她感覺自己要被他慣壞了,如果以后某天不再有這么好的待遇,她肯定會失落的。
她正沉浸在婉轉的旋律里,歌聲卻戛然而止。
“海鮮飯很好吃。”
他忽然很認真地說了這么一句。
她笑著問:“喜歡嗎?”
“喜歡,就是做得時間太長了,下次可以選個簡單點的菜式。”
他說得委婉,楊九安聽得明白,故意說:“行,反正下次該咱倆做飯,就簡單點!”
“…咱倆做飯,可以稍微復雜一些,嗯,要不你教我做海鮮飯也行。”
“不行,我不教你,你以后想吃,就只能求我給你做。”
這不就是以后會單獨做給我吃的意思嗎?
沈亦澤立即說:“這樣更好,我同意。”
泡上紅豆,上樓發心動短信。
“牛奶軟糖真不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