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二等獎,三等獎的陸續出現,市民的熱情被徹底點燃,乃至亢奮起來,參與者絡繹不絕,人山人海。
一盞盞燈像豆子一樣潑出去,票子像雪花一般飛進來,這根本就是在搶錢。
到了第三天下午,第一注一等獎終于出現,把本次活動推向了第一個高潮。
說來也奇怪,獲獎者竟是一個目不識丁的鄉下八旬老太太,本來是進城看兒子的,路過黃鶴樓見這里這么多人,就擠進來湊湊熱鬧,只買了五盞燈,一張彩票。
還是讓工作人員幫著刮的,結果就神奇的中了。
工作人員詢問她中獎的秘訣,中獎還能有什么秘訣,純屬瞎貓碰死老鼠,問這話純粹是為了活躍現場氣氛。
這老太太挺有意思的,也很配合。
她不緊不慢的邁著小腳走到臺前,笑瞇瞇的望著下面無數雙眼睛,一本正經,毫不怯場的說。
“我老太中獎的秘訣就是四個字,’多做好事’,老天爺看在眼里就讓我中了獎,所以你們想中獎平時也要多做好事才行…”臺下人都被逗樂了,一片嬉笑。
“老太太,有天下雨我打著傘扶一位老爺爺過了馬路,怎么就中不了獎?”一位小青年不服氣的喊。
“是啊,我上次撿了五塊錢,交給了警察叔叔,可怎么也不中獎呢。”一個小學生也納悶的問。
“上次一個討飯的上門,我給他盛了一大碗米飯,還夾了好多菜。”一個婦人接著滿是不解的說…
老太太嘻嘻一笑,說:“一兩件小事老天爺怎么看得上眼,你們也太小瞧他老人家了吧,所以你們要堅持多做好事,總有一天你們會有好報,中大獎的。”
出現一等獎的消息迅速傳開,不光轟動江城,連省內縣市,周邊省份河南,江西,湖南,安徽的人聽到消息,也連夜搭車趕來。
大量外來人口的涌入,對城市交通和公共食宿都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黃鶴樓前人山人海,可樂壞了一些賣飲料副食的小商小販;地上鋪著一層層刮過的彩票,秋風一掃,飛的到處都是,宛如翩翩蝴蝶。
聲勢可謂足夠壯觀,但負面影響也隨之開始顯現。
“回來,你給我回去來,不能再去摸獎了,再去家里日子就沒法過了,咱們這服裝店也要關門!”
漢正街一間服裝店面門口,一個婦人緊緊抓住一個男子的衣角,拼命往后拽,不讓他出門。
“放手,你個婆娘給老子放手,這回老子一定能中大獎,昨晚財神爺都托夢給我了!”
男子情緒激動,眼圈紅紅,手里攥著一大疊錢,奮力掙脫了她。
“不行,那是個無底洞,多少錢都得填進去!”婦人不依不饒,追上去又抓住他,死活不松手。
男子掙不脫,怒了,一巴掌打過去,把她打得坐在地上。
婦人捂著紅腫的臉,雙腳亂蹬,哇哇大哭。
男子拿著錢飛快的跑了。
旁觀者無不唏噓搖頭。
武鋼某車間,車間主任老韓一大早走進車間,正準備宣布今天的生產任務,卻驚訝的發現車間里冷冷清清,員工只有平時一半,一問文員,才知道都曠工去摸獎了。
江城第一中學的郭老師夾著課本走進課堂,發現學生少了三分之一,一問班長情況,敢情都是逃課去摸獎了。
商人罷市,工人曠工,學生逃課…
這是什么情況,這是自國民黨反動派退出大陸后就再沒有發生過的情況!
這還了得。
市長辦公室的電話又被打爆了,一些有社會責任感的正義之士紛紛站出來,強烈要求主辦方立刻停止活動,恢復正常的社會秩序。
事情鬧到這一步,周治平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是不可能的了,連忙坐著紅旗專車趕往黃鶴樓。
當他氣呼呼的爬上頂層的時候,田子欣正臉色酡紅,坐著抽煙,愜意的觀看樓下的熱鬧,煙灰直接彈入面前一尊有數百年歷史的明朝古香爐里。
身邊還散布著東倒西歪的啤酒瓶和啃過的豬蹄,雞腿的殘骸。
實在囂張得過份。
“小田,不能再這樣玩下去了,我要求你立刻收場!”
田子欣回頭,笑瞇瞇的看著他,“周大哥,沒事的,你就讓江城人民好好瘋狂一次吧。”
“你知道現在情況有多嚴峻,我的壓力很大,頂不住了!”
“再頂頂,還有兩天就結束了,呵呵。”田子欣笑著,起身遞煙。
見他不接,就硬塞。
“周大哥,我知道反對活動的不少,但贊同的人也很多,下面的市民,小商小販就不說了,那旅店飯館,客運班車的老板,巴不得這活動長期搞下去,
你現在是大官了,不能因為有人反對你就反對,有人贊同你就贊同,被人牽著鼻子走。
你要懂得平衡的道理,協調陰陽,平衡多方矛盾才是為官之道的…”
“老子還要你教!”周治平怒道。
正說著,突然下面的喇叭又響起了肖志勇亢奮的聲音,“各位市民,好消息,勁爆好消息,這次活動第二注一等獎誕生啦…
現在,有請獲獎者上臺領獎!”
又猶如一聲驚雷,下面頓時炸開了鍋。
二人忙俯身觀望,只見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如一大鍋沸水一般沸騰了,臺上站著一位春風得意,激動得成了關公臉,拿話筒的手都在哆嗦的青年。
居高臨下,每一張臉孔都一覽無遺,激動,嫉妒,羨慕…眾生百相,很滑稽的。
在巨大的金錢誘惑面前,人的本性暴露無遺。
“我買一百五十盞燈!”
“我買三百盞!”
“老子豁出去了,買一千盞!”
“哈哈,老趙,你家里的燈這輩子怕都用不完了…”
“你個傻子,用不完老子不曉得賣給別人啊…”
獲獎者被警車護送走后,現場立刻掀起了第二波高潮。
“周大人,什么叫民心難違,這就是!你現在敢下去站在臺上宣布活動取消嗎,不服氣你就下去試試看!”田子欣可能喝多了酒,語氣亢奮的指著問。
周治平盯著他,默不吭聲。
半晌,他嘆了口氣,垂頭喪氣的下樓。
下了幾格樓梯,他突然停步,莫名其妙的說了句,“小田,你都回鄂省一趟了,怎么也該回去看看關菲的。”
“嗯,多謝大哥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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