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安自從聽到月華被那個徐公子‘請過去’的第一反應,就是直搗黃龍。
在這一點上,他發覺自己的行事作風跟武安國越來越近,不喜歡多費口舌,反倒越發喜歡靠拳頭說話。
‘但這也是無奈之舉,想要說服一個人是很難的,但是打服一個人卻很容易。’
何安回頭斜瞅了一眼已經跪地不起的薛邢,他見對方面色發白,嘴角打顫,便十分寬和地笑了一下。
薛邢不知何安到底有什么打算,被他這么一笑,身體反而抖得更厲害了。
而這時大鵬見何安回頭看向薛邢,便低頭對他說道:
“哥們,要不把這小子拎過去?”
何安則嘴角一笑,淡淡地說道:
“不需要,他們以后都不會招惹我們了,咱們走吧。”
何安說完便要轉身就走,大鵬很自然地跟在何安身邊,而蘇子晴則十分識趣地跟在他倆身后。
場地上除了薛邢等一行七人,還有林俊明一直站在原地一動未動。
他以為何安會招呼自己一同前去救人。
結果發現何安和大鵬,誰都沒有叫他。
而自己的女神蘇子晴,更是對他看都沒看一眼,這讓林俊明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要跟過去么?’
林俊明的確有一些猶豫。
他不愛爭斗,也壓根就沒打過仗,就連和人紅臉的次數也都屈指可數。
而且林俊明交往的朋友,也都是和他一樣不愛招惹是非的類型。
所以他還真沒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攤上這種事情。
眼看何安已經走到路邊準備打車,林俊明覺得作為他們的朋友,自己怎么著也要挺身而出,哪怕幫不上什么,多一個人替他們挨揍,也好過這般無所事事吧。
于是他鼓起勇氣,剛要邁開腳步,卻聽到身邊傳來此起彼伏的呻吟聲。
林俊明回頭一看,才注意到薛邢等人早已鼻青臉腫滿身是傷,他們的衣服早在打斗中扯破,有人血流滿面,有人胳膊淤青,還有人因為剛才大鵬的一腳飛踹,擦破了膝蓋,上面鮮血淋淋,石頭渣子都嵌進了肉里面。
這就是戰斗么?
林俊明看著這些凄慘的場面,瞬間就抽走了全部的勇氣。
‘反正何安他們也沒叫我,我就不用去了吧?’
‘今天的作業還挺多的…’
‘這種事要是被抓住了,得受處罰吧?’
‘我家肯定是不讓我參與打架的。’
林俊明在心里念叨著諸多想法,想著想著,他便不知不覺想到自己與何安、大鵬的美好時光。
想到他給何安起的那么多綽號,想到曾經一起吹過的牛。
淡金色的夕陽照射在何安的身上,林俊明忽然想起當初兩人那樣一番對話:
‘我說俊明,如果給你個機會的話,你是想做個凡人,還是做個超人’
他記得自己是那么回答的:
‘都不用當什么超人,哪怕就是現在,我也想做名英雄。’
“就憑我,還想當英雄呢?”
林俊明落寞的低下了頭。
而這時,一輛泛著亮光的黑色轎車緩緩開到何安他們的身邊。
這應該是何安他們遠程叫來的專車吧?
等何安他們登上了車,他自己的青春還有那些浪漫的幻想,便會就此結束了吧。
林俊明心里這么想著,嘴角也跟著露出自嘲的笑容。
他原以為自己是個很夠義氣的好人,現在才發覺原來根本就經不住考驗。
到最后,他能為朋友們做到的事情,也就跟班上那些泛泛之交能夠提供的一樣,多一點兒都沒有啊。
隨著轎車停穩,前門的玻璃便緩緩落下。
林俊明驚訝地發現,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竟然是那位文誠寺同學。
而更讓林俊明感到意外的事,這位平日總是多什么事都不放上心的文同學,在與何安他們簡單的溝通之后,竟下車為他們打開車門,還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而這一看似尋常的場景,卻仿佛劃破夜空到底閃電,將林俊明內心炸碎一片。
他眼看何安等人就要上車,眼看這些朋友真的就要就此與他遠去。
林俊明忽然于那破碎的心境燃起一團熊熊的火焰。
那是他對自己的憤怒與不甘。
在他的腦海里,無數位英雄的身影在其面前一一閃過,既然那便是自己所向往的一切,那為何到如今卻還要止步不前?
“等一等…帶我一個!”
林俊明終于喊出了幾分鐘前就該說出的話。
他看到何安與大鵬兩人綻放的笑臉,也看到了蘇子晴對他略感驚訝的反應。
‘不管他們是怎么想的,至少,我要做好我自己!’
林俊明幾步趕至幾人的身前,他一手扶在車棚上,用堅定而毋庸置疑地語氣,再一次對何安說道:
“這一次…”
“這一次就由我來,當迪迦奧特曼!!!”
“啊?”這一次,何安有點兒沒跟上林俊明的腦回路。
而大鵬則摸著小巴思索道:“啊,你說的是那個咸蛋超人是吧?”
結果他這么一說,就連始終板著臉一本正的蘇子晴也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而這時文誠寺忽然插話道:
“一起來倒是不錯,可是今天這款車只能坐下五個人啊?”
他說話間,負責開車的那位白發管家也打開車門走了出來。
大家互相一看,的確在場一共六人,這樣一來,只能留下一人了。
‘對啊,原來還要算上那位司機,這樣我的確沒法跟著過去…’
有那么一瞬間,這種想要逃避的念頭再次從林俊明的腦海一閃而過。
但這一次他沒有多想,便使勁搖了搖頭,然后語氣堅定地說道:
“不就是那家KTV么,你們先去,我這隨后就到!”
說著,林俊明便露出一副堅定的笑容,這讓原本勸他留下的何安,也不由得止住了話題。
其實何安原本就對林俊明在這種事情上沒什么期待,他也并不會因為林俊明的退縮產生什么看法。
沒有期待,就沒有失望。
這是何安獨身一人這么多年之后,所總結出來的處事原則。
只不過既然俊明能為他做到這種份上,那作為朋友,他也該坦然接受才是的。
眼下時間緊迫,大家見彼此都沒有意見,眾人便想上車先走。
而這時候文誠寺看了眼他自己那位白發管家,忽然想到了什么,便笑著說道:
“我記得后備箱是帶了那個東西的吧,今天就換我開車吧。”
“好的,少爺。”白發管家點了點頭,轉身就去打后備箱。
而何安三人同時詫異說道:“你有駕照?”
文誠寺笑著點了點頭。
在場只有蘇子晴沒有什么驚訝表現,因為其實她也有。
很快,管家取出了文誠寺所說的‘那個’物品。
大家抬眼一看,竟是倆輕巧靈便的折疊自行車。
白發管家幾下便將這車整理完畢,他一步跨坐上去,其高超的平衡感甚至雙手都不用扶著把手,便能牢牢固定好車身。
“這能行么?”林俊明瞅了眼這管家那一頭斑白的頭發,頗有些擔心地說道。
而白發管家則頗為自豪地笑著說道:“你們放心,作為一名資深管家,我能熟練駕駛各自載具。”
說著他腳下一蹬轉動車輪,對文誠寺說道:
“少爺你們先走,我隨后便到!”
文誠寺見此點了點頭,十分利落地坐進駕駛艙內。
這樣一來,何安三人很自覺地擠在后排,而把副駕駛的位置留給了蘇子晴。
文誠寺見眾人坐穩,他簡單調整了一下座椅高度,然后雙手把這方向盤,對大家說道:
“等著急了吧,那就坐穩扶好。”
說完沒等大家反應過來,文誠寺一腳油直接把車提速到五十邁,轉眼便把管家拉在了身后。
白發管家看著少爺等人絕塵而去,他忽然想起他們還沒說目的地是哪。
“對了,那位林俊明同學說過,叫娜迦KTV,我想想,前面還真有這么一家。”白發管家搖了搖頭,似乎在責怪自己的大意。
眼看少爺的轎車已徹底沒了身影,白發管家這才猛地瞪起車輪絕塵而去。
…十幾分鐘后,月華在身旁女生的牽引下,走出了轎車。
她抬頭看向位于十幾節臺階之上的KTV大門,對那富麗堂皇的裝修感到有些不安。
“子晴真的在這里么?”
月華不確認地對兩位女生問道。
雖然子晴對她一直出手闊綽,一些高檔的舞會或是音樂會也帶她參加過幾次。
可像KTV這樣的地方,子晴可是一次都沒和她來過的。
那兩位子晴的跟班被月華這么一問,顯得不是很自在。
她倆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同笑著說道:“快來吧,子晴姐就在里面等你呢。”
月華雖然不怎么與人接觸,她作為一名心思細膩的少女,她從面前倆人的笑容里,讀出了虛偽和掩飾。
仔細一想,這事從一開始就不太對勁。
首先子晴狀態早就好轉,就算略有不適,也絕不會在除她之外的別人面前顯現。
而且子晴雖然強勢,但從不會強迫月華去做某事,更不會這么沒頭沒尾的邀請自己,還不讓自己與她通話!
月華左思右想,越發感覺這事好像并沒有這么簡單。
這時候她剛好看到從KTV大廳內走出幾名粉面油頭的男子。
她于電光火石之間,想起前陣子子晴一直在她面前抱怨過的一個名字。
那個最近總是對蘇子晴糾纏不清的徐家大少。
‘難不成,這倆女生被徐大少給收買了?’
月華對倆人笑了一下,抬手指著手機對倆人說道:
“一會進KTV太吵了,我現在外面給家里打一通電話。”
這是絕對正當的理由,所以即使一直緊跟在她身后的兩位女生,也不好意思對此加以阻攔。
月華見此故作歉意指了指街邊,然后便十分自然地邁步要往街道那邊走去。
‘保持鎮定,然后給子晴打電話,問問到底是怎么回事。’
月華緊繃住自己亂顫的胸腔,她剛剛邁腿走出一步。
卻忽然發覺一只手臂已不知何時已按在自己的肩膀,一股猶如泰山壓頂的蓬勃巨力自那手掌中傳出,壓得她身體動彈不得。
“別緊張。”
月華聽到身后有位年輕男子的聲音響起,這般對她說道。
“放心,我家公子只是請你去里面簡單坐坐,事后我會送你出來的,保證讓你原璧歸趙。”
月華勉強維持著鎮定,她回頭看到了一位瘦高短發戴著耳釘的男子。
這男人看起來倒也和善,只是細看之下,能發覺他的眼眸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
在這男子的面前,月華有種錯覺,就仿佛自己是只白兔而對方則是野狼。
這是一種來自食物鏈上游的本能恐懼,讓她本能的想掙脫逃離,遠遠的躲開此地。
于是月華張嘴便想大聲呼救,同時手指滑動手機,直接按下了呼叫鍵。
然而耳釘男子只是笑著抬手點過月華的喉嚨。
月華便驚訝地發現自己除了干咳,并無法發出一點兒聲音。
而這時,手機剛響一聲,蘇子晴那頭便接起了電話。
月華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電話,她聽到蘇子晴從對面傳來焦急的詢問,而自己嘴巴一張一合硬是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
耳釘男并未給月華太多的反應時間。
在蘇子晴連問五遍月華的情況之后,這位耳釘男笑著一手奪過了月華的手機。
他沖著月華一臉壞笑地按下關閉按鈕,緊接著,單手快速地在手機上打出一條短信,還特意給月華看了一看:
“子晴,我在萬勝KTV這呢,你快來呀,我等你。”
“…”月華張嘴想要阻止對方,卻只能徒勞地看著對方按下了發送按鈕。
很快,月華看到蘇子晴給她發來了短信。
短信上寫的是一句簡短的回復:
“好的月華,我這就到。”
月華絕望了,她像提線的木偶一般,被耳釘男按住脖頸拽著走上臺階。
而那兩位蘇子晴的小跟班,則為了不讓人看出破綻,一左一右夾在月華左右。
月華這時徹底陷入了絕境,她看到KTV的大門再度打開,幾位商人模樣的中年男子從上面緩緩往臺下走去。
這可能是月華最后的求生希望。
于是她用哀求的眼神注視著對方。
卻聽到對面有一人搖頭說道:“現在的學生啊,放學也不回家,就知道往KTV跑,這要是我的女兒,看我不好好收拾她的。”
“嘿嘿,你也就嘴上這么說。”
對面幾人有說有笑地和月華一錯而過。
她便只能這般,被耳釘男等人架著推入KTV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