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煙水是最后一位出來的。
她也是最狼狽的那一位。
原本姣好的容顏都被焦黑的皮膚掩蓋,走最后一段路時,她意識已經開始渙散,只能靠著雙手爬到出口。
此刻,那雙白玉似的手指已經是血肉模糊,指甲縫里都是殷紅一片。
領頭那清冷女子掃視這些幸存者,袖袍一甩,十瓶丹藥準確地甩進她們的手中,“瓶內有三十枚丹藥,回去后服用一顆即可治愈傷勢。試煉一共三十天,每日一枚丹藥,若有丟失,概不負責。明日卯時,老地方集合。”
說完,她食指輕點,一道古門出現,她衣袂翩然,跨入門扉,不見蹤跡。
女子說到“若有丟失,概不負責”那一點時,有些人的眸光微閃。
從今日來看,這所謂的試煉就是淘汰制,剩者為王。
想要活下來,一種辦法是在試煉中勝過所有人,另一種方法…殺光其它攔路者。
而殺光的方法有很多種,最兵不血刃的一種,就是奪得他人手中的丹藥。
每一天的試煉都會讓人身受重傷,如果沒有丹藥治愈,試煉者必然會重傷而亡,失去試煉資格。
當然,這種想法只是一閃而逝。
今天才剛開始試煉,人性的惡意還沒有放大到極限。
秦煙水沒有想到那么多,她顫抖地倒出一枚丹藥,而后仰頭咽下,然后就見身上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
她的美眸中滿是驚嘆。
接下來的日子仍然是一片水深火熱。
這血衣神殿的試煉主要鍛煉兩個方面,一方面是疼痛的忍耐,另一方面是殺伐果斷。
尤其是在疼痛這一方面,它的訓練難度可以稱得上是喪心病狂。
這二十八日來的訓練中,甚至有不少人活生生被疼死。
寧瑤覺得,現在自己要是回到現實世界,對戰中被人打出狗腦子來,她也只會覺得不過如此。
這從中可見這血衣神殿的手段酷辣。
此時此刻,就連寧瑤也不由得對這位秦煙水升起佩服之心。
她親眼見證秦煙水從一介柔弱婦人變成堅韌果敢的修士,每當在崩潰邊緣時,她對女兒的那種執念更是讓寧瑤沉默。
也許…有一點羨慕吧。
是夜。
寧瑤倚在自己那方空間內,透過無形的墻壁望向外面的世界。
夜色中繁星點點,浩瀚星河似乎咫尺可得,仿佛雙手一掬,便能掬起璨爛銀河。
秦煙水躺在屋檐上,仰頭飲下一口烈酒。
這些日子,她體內被種下一種禁制,讓她日日都活在心絞切膚之痛中。
她也慢慢學會借著烈酒麻痹疼痛。
此刻,她微有醉意的眸子中浮現一抹水光,語氣略有凝澀,“蒙蒙…你要等,等娘親回來…還有五年…”
寧瑤也沉默。
一介五歲稚童,失去父母后,如何能獨自生存?
所謂念想,更多的是自欺欺人。
秦煙水仍然心懷僥幸。
一想到這里,寧瑤又有些自嘲。
她說秦煙水心懷僥幸,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哥哥失蹤,父母雙亡,她卻始終不敢相信這一切,幼時每每深夜寂靜,她就會看著窗外星空。
她會告訴自己,他們總會在世界的某個角落安好。
這讓寧瑤響起老一輩哄孩子的說法。
他們說,每當地上的一個人逝去,天上就會升起一顆明亮的星星,就好像,他們還在注視著人世間。
寧瑤覺得,自己可能真的像個小孩。
幼稚。
不僅對父母的存在心懷幻想,對陳圣的復活也心懷幻想。
她至今還保留著圣王的一點真靈,希冀有朝一日能回溯時光,讓這位圣王,重回世間。
“我的心可真大。”寧瑤有些失笑。
一個小小的開竅,也敢想得這么遠。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修行之路,她必將窮盡一身之力,探尋時空奧秘,覓得至尊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