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彌漫,恐懼開始在周圍蔓延。
白日里便濃郁的白霧,到了晚上更是肆虐。
眼前白茫茫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黑暗中沒了光明,越發讓人心生恐懼。衙役長深刻的明白這個道理。
每一次發配荒都,一路上傷亡最多的便是迷霧森林。
“所有人圍在一起,背靠著背,若有人如廁,三人同行,不可分開。”衙役長讓眾人都點起了火堆,每人發了兩塊干餅子,眾人在火堆上將干餅烤的雙面焦黃,便咔擦咔擦吃了起來。
江家人氣氛沉悶,江老爺子握著餅子遲遲不吭聲。
江玉清咳嗽了幾聲,他生來體弱,這些年母親為他納了幾房姨娘,也沒留下一子半女。
唯有源氏子嗣旺盛懷了兩胎。
如今,只怕哥哥能將源氏和孩子,帶回來。
劉氏以前處在高位,不順心也有丫鬟奴仆哄著,現在發賣的發賣,流放的流放,無人伺候。
老太太這壞脾氣頓時顯露無疑。
“鹿鹿好想吃肉啊…”小懷鹿捧著臉,整張小臉蛋都擠成了一團,胖嘟嘟的可愛極了。
夏氏心疼孩子,當即便抱著她道:“等到了荒都娘給你做,給你做乳鴿,給你做八寶雞,糖醋小排…”
這孩子出生就受了不少苦,也不知是不是在娘胎里憋得太久,出生后腦子似乎總有些不靈光。
明知江懷縈時常捉弄戲耍她,卻又喜歡跟她玩。
明知老太太對她不喜,依然巴心巴肺的每日要去請安。
誰知道這鬼頭刀下走一遭,腦子竟然一日比一日靈光了。
便是曾經那雙清澈又呆滯的雙眼,都變得靈動起來,眼里的靈氣幾乎要溢出來。
這大概是她唯一的安慰了。
“吃吃吃,你是餓死鬼投胎么?一天就知道吃!你父親和二嬸還生死未明,整日就知道吃!江家是少你吃還是短你喝了?這地方還有肉給你吃,當真是白日做夢!”劉氏有氣沒處發,此刻天色越來越暗,她甚至隱隱有些后悔。
后悔不該讓江玉白冒險找人。
但這念頭轉瞬即逝。
想起老二若沒了妻兒,孤家寡人孤苦伶仃,卻又忍不住占據了上風。
此刻眾多犯人都圍坐在一起,夏氏白著臉不敢反駁婆母。但那流放中卻有不少人都是直性子,當即道:“這老太太好沒道理,你一個半只腳都入了土的老虔婆,還知道多吃兒媳婦一個干餅呢。人家三歲孩子貪嘴怎么了?真是丟人。”
此刻迷霧重重,也不知是誰仗義執言。
反倒是眾人都發出了不屑的低笑聲。
劉氏漲紅了臉。
江懷鹿撅了撅嘴,瞧見母親緊抿著唇,眼中忍著淚意,頓時皺起了眉頭。
迷霧中,她仿佛聽見了一陣清脆的鈴鐺聲。
江懷鹿還來不及安慰母親,便抬眸朝著聲源處望去。
只見那白茫茫的屋中隱約出現一行影子。
好似,一黑一白。一手拿著雞毛撣子,一手拿著鐵鏈,而鐵鏈后卻勾著一個嬰孩。
“咦,那個叔叔為什么拿著雞毛撣子啊?他頭上的帽子好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