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一片沉寂。
賀修煜的臉色很是涼沉。
當初以為母親傷害蓉蓉,他自私的站在了母親的立場替蓉蓉原諒了她。
可知道是賀娟娟所為之后,他依然毫無辦法。
他的聲音帶著痛心和自責,以及對賀娟娟隱忍的失望。
“所有人都選擇性的忽略了蓉蓉的感受,認為她是個孩子,所以,怎么忽略都沒關系。”
“可你呢,你是成人了,你不覺得你的行為非常可恥嗎?”
“賀娟娟,你讓所有人都處在一個兩難的境地,你讓這個家沒了公平二字。”
“這件事我會告訴大哥,關于蓉蓉的傷痕,關于蓉蓉的自閉。”
“娟娟,告訴二哥,你是真的愧疚嗎?”賀修煜一字一句,眼眸冷厲。
賀娟娟驚惶的看著賀修煜,腦子里亂哄哄的。
久久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賀修煜并不擅長于做這些所謂的思想工作,而且賀娟娟也不是小孩子,且性子偏激,不是一次談話就能解決問題的。
他不想再多說,起身離開了。
將空間留給了呆若木雞甚至忘記了哭泣的賀娟娟。
出了書房一眼就看到了正和自己奶奶說話的喬青玉。
看他出來,喬青玉抬起頭,賀修煜眼眸彎彎,對她笑得如春水一般的溫柔。
賀家老太太眼睛瞇成了一條縫,說道,“…我去廚房看看今天中午咱們做什么好吃的?”
老太太顛顛的就去了廚房,將這處空間留給了兩個年輕人。
只不過沒等喬青玉和賀修煜說話呢,大門就被推開了,蓉蓉帶了一身寒氣飛了進來,后面跟著的是賀山還有賀家老爺子。
屋子里一下子又熱鬧了起來。
坐在書房里的賀娟娟已經聽到了從客廳傳來的動靜,其中就有賀雪蓉清脆的笑聲。
如果是以前,她不管是在嘴里還是心里都會脫口而出,那個賤丫頭。
因為柳歌,她在單位被很多人嘲笑。
因為這個淫蕩的賤女人,他們賀家成了這個圈子里很多人的笑柄。
她最討厭柳歌了。
她恨那個女人,可是又怕那個女人,其實在心底的內深處這個女人跟人私奔走了,她是松了一口氣的。
柳歌很邪門。
她嫁進來的時候自己剛小學畢業。
她對她有過惡作劇,可最后吃虧的都是自己。
只要柳歌到家里來,最后她總會氣呼呼的連飯都吃不上。
假如爸爸在家,她還會被罵上一頓才完事。
可這都是小事。
但有一次柳歌主動帶自己去家屬院門口買糖葫蘆,她當時還很高興,覺得柳歌終于妥協了,她就屁顛屁顛的跟著去了。
賣糖葫蘆的就在副食商店的大門口,也就是十字路口的旁邊,正是冬天,晚上還挺冷,路上的人就沒有那么多。
賣糖葫蘆的老頭旁邊也沒有人,賀娟娟興高采烈的就要了好幾個,反正大哥掙的錢都在這女人手里,她又沒有吃她的。
可哪里想到當她將糖葫蘆拿在手里的時候,就聽柳歌一聲驚叫,她嚇得回過頭去看大嫂,然后就看到她驚恐的看著賣糖葫蘆的老頭,轉身就朝前面跑,那天晚上不知道為什么起了大霧,大嫂一眨眼就不見影了。
她也嚇壞了,可是糖葫蘆還沒付錢呢,那個老頭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陰森森的道,“你家大人跑了,趕緊給我糖葫蘆錢。”
她也是有錢的,那是剛過完年口袋里壓歲錢可是不少的,她當時哪有時間去想別的,她也被嚇壞了,拿出一張十元錢就遞給了老頭。
糖葫蘆五毛錢一串,這幾串一共是兩塊五,她都上初一了,又不是小孩子,這點賬也能算過來。
沒想到這老頭卻不要,神情一下子變得很猙獰,陰森可怖,他尖聲的呵斥道,“你這個女娃子,竟敢用這樣的東西來糊弄我。”
隨后抓著她的手就朝一個胡同走,一邊走一邊嘴里惡狠狠的說道,“我要找個地方說說理。”
當時她就被嚇傻了。
大腦已經空白了,連反應都不知道反應,由著賣糖葫蘆的老頭就將她往黑暗的角落里拽過去。
卻沒想到突然一陣驚天動地的鞭炮聲在她耳邊響起,她嚇得將眼睛閉上了,睜開的時候就發現她就站在副食店的大門口,大嫂柳歌也站在她的面前,她眼睛眨了眨,竟然說,“娟娟,這里沒有賣糖葫蘆的,明天大嫂帶你去商場門口買,現在我們回家吧。”
她的腦子里依然混漿漿的,她朝身邊看過去,沒有賣糖葫蘆的老頭甚至連糖葫蘆都沒有,可是她的手卻不是空的,抓著的竟是幾根草棍,嚇得她連忙扔到了地面上。
回家之后她哆哆嗦嗦的將這件事情,告訴了自己的媽媽。
媽媽半信半疑去問柳歌。
柳歌居然覺得很好笑,她說,“娟娟這是怎么了,做噩夢還是出現幻覺了,我帶著娟娟去副食品商店,她說要吃糖葫蘆,可那里賣糖葫蘆的老頭已經回家了,然后我就帶她回來,也沒看到別人呢。”
恰巧家屬院的孫大娘正好也在路邊,柳歌就讓媽媽去找那個孫大娘對質。
孫大娘的話和柳歌的話是一樣的。
這事兒當然不敢告訴爸爸,尤其當時正是形勢最嚴峻的時候,她們即便是找孫大娘打聽一下,也不敢說她所看到的。
后來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可她到現在還都清晰的記得,實在是太真真切切了,那就是真實發生的。
柳歌肯定知道什么,但是她卻扔下她跑了。
后來她就想,如果不是那一串鞭炮聲,她都不知道會是什么樣的結果。
她恨死這個女人了。
在家里她和柳歌幾乎是勢不兩立的,自然而然的她也恨柳歌生的孩子。
她不敢報復柳歌,她就去欺負賀雪蓉。
但是剛才二哥說的話卻如一記重錘一般的敲在她的頭頂之上。
她還想起了奶奶說的話。
她再恨柳歌,可是這些都和賀雪蓉沒有關系。
賀娟娟咬著牙站在了書房門口,都沒有勇氣去拉開書房的門。
可同時臉上浮現出一抹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