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魏兩國交戰打的很慘烈,幾乎遍布了魏國南北兩側,至于與秦國靠近的西邊,早在這十數年內被秦國蠶食殆盡,這個時候就顯露出魏國最大的弊端。
無險可守,一馬平川,只能靠城池和軍隊硬守。
以前還有韓趙兩國幫襯,如今這兩個兄弟國被滅之后,如何面對秦軍的大舉入境,哪怕正面迎擊也打的極為疲軟,自顧不暇。
唯一還算慶幸的是楚國也出兵五十萬,牽制了秦國半數的軍隊,不然此刻魏國的情況會更加糟糕。
目前階段,兩軍對壘在魏國南境,同時北境也有部分軍隊不時騷擾潛質,威脅魏國大梁。
對于秦國而言,魏國就是一塊肥肉,三面皆可攻,乃是領兵之人最喜歡攻打的地盤,這種無險可守的國家,靠著硬實力便可隨意平推。
這是陽謀,擺明就是欺負魏國國力不如秦國。。
前線軍營之中。
洛言正與王賁喝茶,王賁與王翦長得很相似,不過目光更加銳利,舉止更加干練,
下巴處并未留須,一副鐵血猛將的魁梧姿態,
身穿銀黑色的鎧甲,
有幾分寒芒乍現的感覺,
氣質蠻刺人,一看就不是洛言這種和善派。
狠人吶…洛言端著茶杯,
心中嘀咕了一聲。
歷史上王賁水淹大梁,間接殺死的人絕對不少,甚至不比當年白起坑殺趙國四十五萬降卒弱到哪里去。
歷史上魏國被水淹之后,
硬挺了三個月,這三個月發生了什么,很難想象。
一場人間地獄是少不了的。
王賁也在打量洛言,
沉吟了片刻,率先打破了平靜:“聽聞櫟陽侯遭遇刺殺,可知兇手是誰?”
“都是一些跳梁小丑,
已經處理了。”
洛言回神,
輕笑道。
王賁也沒有追問,
他只是打破這份平靜,順勢詢問道:“那便好,
不知櫟陽侯此番到來所謂何事?”
“順路過來看看,其次也是想看看有什么方面能幫到將軍,
將軍可不要誤會,
我可不是來搶軍功的,
只是希望這場秦魏交鋒能少死一些人,這些魏國人終究會變成秦國人。”
洛言也沒有賣關子,直接闡明了來意。
“櫟陽侯所言末將也知曉,
可戰場無情,
對敵人手下留情便是對自己殘忍,仁慈乃是戰爭的大忌!”
王賁目光微凝,
盯著洛言,
沉聲的說道。
洛言搖頭笑道:“將軍誤會了我的意思,
我不是來阻止將軍做什么,我只是希望這場戰爭早點結束,
如此也能減少一些傷亡。”
“魏國抵抗的很堅決,
想要盡快結束戰爭有點難。”
王賁皺眉,緩緩的說道。
洛言輕笑道:“我來此就是想試試,
看能不能想點辦法讓魏國抵抗的沒那么堅決。”
王賁聞言,
也是想到了洛言的戰績,洛言這人領兵能力也算很爛,
但玩陰謀詭計倒是挺有一套的,當年便把魏武卒內部搞得一團糟,甚至不少披甲門的門人都退出了魏武卒,令得魏武卒的戰力打算,如今的魏武卒早已經十不存一,不足為慮。
“櫟陽侯打算如何做?”
王賁沉聲的詢問道,目光有些好奇的看著洛言。
洛言想了想,輕聲的說道:“只能說試試,這得看魏國人有多愛魏國,來的路上我就聽聞,魏王自民間大肆招兵,其中不少人應該會有怨言。”
魏國兵力不足,魏王想要孤注一擲,自然會選擇爆兵,將能打仗的男丁都拉上來。
這部分男丁有多少忠君愛國的很難說。
想個法子瓦解這部分人的戰斗欲望,難度并不是很高。
“龍陽君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他雖然領兵用兵的能力一般,可不至于連軍心是否可用都不清楚,魏人對秦國人也并無好感,哪怕他們對魏王有怨言,可對秦國的怨言只會更多。”
王賁搖了搖頭,沉聲的反駁道,他覺得洛言想法不靠譜。
“這種事情自然不能由我們出手,對于魏國人而言,我們秦國是敵人,我們的話他們怎么可能會信,但別人就不一定了。”
洛言輕聲的說道,同時抿了一口茶,
潤了潤喉。
這茶葉一般,不是新茶,
口感略差。
“別人?”
王賁不解的看著洛言,
目光微閃,不懂洛言話語的意思。
“將軍可曾聽過農家?”
洛言嘴角笑意不減,不急不緩的說道。
王賁微微一愣,盯著洛言,沉聲的詢問道:“櫟陽侯所說的可是諸子百家的農家?”
“恩,就是號稱弟子千萬的農家,這一次刺殺我的人便是由農家俠魁田光率領的,田光被我活捉了,剩余幾位堂主選擇向我效忠,我打算幫他們充實一下農家弟子的數量。”
洛言笑瞇瞇的說道。
農家弟子現在有沒有十萬洛言不清楚,可日后應該會有,他打算培養一波,借此吸引一波反秦勢力的加入。
天下一統不是什么難事,可如何一勞永逸才是難事,這世道最不缺少的便是野心家。
殺完一批又來一批。
洛言要做的就是來一個斷層,將這一批野心家全給坑了。
未來那些反秦勢力豈會放過農家這十萬弟子,想要造反,人永遠是第一位。
王賁沉默了,看著洛言,心中全是問號,搞不懂洛言是如何做到的,別人來刺殺洛言,結果一部分向洛言投降了。
這事情就突出一個離譜和不可思議。
農家莫非盛產二五仔。
洛言繼續說道:“農家大本營就在楚魏交界的地方,弟子在魏國的數量并不低,由農家出手應該很容易做成此事。”
王賁有些理解了王翦對洛言的評價:很怪,思維與常人不一樣,看不透,搞不懂。
“此事很難瞞過龍陽君。”
王賁提醒道。
洛言卻是無所謂的說道:“這是陽謀,成與不成,目的都已經達到了,愿意為魏國陪葬的人自然會留下,不愿意的人自然會選擇離去,動搖軍心已經是必然,龍陽君壓不住。”
尋常戰爭也許可以,但這種滅國之戰,沒有足夠的信仰,想要動搖實在太過容易。
軍心一旦動搖了,那兩軍交鋒,必然是一邊倒的。
這年頭可沒有政委給士兵普及打仗的意義,大部分士兵為的就是吃一口飯,當農家愿意給他們一口吃的,那數十萬魏國軍隊之中會不會有人選擇這條路。
投降秦軍也許不會,可農家不一樣。
這就足夠了。
“何況,龍陽君也許不會阻止。”
洛言心中補充了一句。
前不久與龍陽君的那一場見面,讓洛言有點看懂了龍陽君的意思,對方并不想放棄魏國,可又知道魏國沒有希望了,唯一的良知讓他與洛言做了約定,可身為魏國的龍陽君,他依舊會做出他的選擇。
有些人總是如此。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谷諟</span“那便試試!”
王賁沉聲的說道。
洛言點了點頭,隨后看著王賁,猶豫了片刻,沉聲的說道:“若非到了最后,我希望將軍不要用水淹這一招。”
“…好!”
王賁看著洛言,點了點頭。
大梁的位置注定了它得被淹,稍微懂點兵法的人都能想到這一點,唯一的區別是敢不敢。
水淹永遠是最兇殘的一種方式,和投毒沒啥區別。
歷史上魏國對秦國的仇恨何曾沒有這一點。
換做現代,有人要炸毀堤壩,你覺得下游的人會如何想?
水火無情,自古以來從未改變。
見過了王賁,洛言便是出了軍營,坐上了馬車,反道回國,并不打算在前線久留,至于農家那邊的動作,傳信一封即可,田猛等人應該知道怎么做。
戰場的事情洛言不打算插手太多,他本身對這些就不太懂,也沒興趣懂,太傷神。
來此一方面是為了看看昌平君的動作,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與龍陽君的約定。
洛言這人還是很重視約定的,和他處過的人都知道這一點。
雖然這只是他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
離開前線的第二天,一封羅網的加急信便是送了過來,其上的內容是有關昌平君的。
昌平君前往楚國舊都郢城安撫舊民!
“這是打算跑路嗎?”
洛言眉頭微微一揚,心中有點意外。
項燕率領五十萬大軍來此不會是為了接昌平君吧。
這沒必要吧?
總感覺哪里不對勁…洛言瞇了瞇眼睛,靠在大司命的懷中,看著這封密信,思索著可能性,他留著昌平君是為了坑一波楚國,可不能讓他這么輕易回國去,若是如此,不如一刀將其剁了。
留著昌平君就是為了這點事,哦,還有處理政務,畢竟那時候李斯還不夠格,資歷不夠。
不是誰都和洛言一樣,靠睡…靠實力上來的。
“就昌平君一個人嗎?”
洛言歪了歪腦袋,避開那遮掩視線的雙峰,看著大司命的眼睛,詢問道。
大司命不咸不淡的回應道:“密信在你手中,別問我。”
“這是連媳婦孩子都不要了,當真毫無人性。”
洛言搖了搖頭,評價了一聲。
密信上并未寫明昌平君攜帶妻女,顯然是一個人前往的。
那你還問我…大司命撇開了眸子,不想理會這廝,自問自答還拿她尋開心。
洛言卻是陡然坐了起來,一臉惆悵的說道:“怎么說我也與昌平君有過一些交情,甚至剛入秦國的時候還認他當大哥,如今我大哥留下妻女獨自離去,我豈能不照看一二,區區小事豈能令我大哥擔憂。”
大司命看著一本正經的洛言,嘴角扯了扯,她覺得洛言不是在說笑,這廝真的想拿下昌平君的妻女,至于是否威脅昌平君,很難說,也許只是單純的興趣愛好。
洛言有很多的前科。
“昌平君還沒有選擇背叛秦國,你現在說這些為時過早。”
大司命提醒道。
洛言卻是笑道:“要不賭一把?昌平君要是這一次真的選擇跑路,逃回楚國,你就滿足我一個過分的要求,若是他沒有選擇逃回楚國,而且并未背叛秦國,我就滿足你一個過分的要求,很公平吧。”
“過分的要求?”
大司命美目危險了起來,看了一眼洛言,隨后輕描淡寫的掃了一眼洛言的下面,冷冷的。
“可以。”
洛言挺直了腰桿,不待大司命說些什么,很默契的點了點頭,說道。
“鬼才信你。”
大司命撇了撇嘴,淡淡的說道。
洛言一把將大司命摟入懷中,伸手捏著大司命的下巴,看著那張嬌俏的面容,與那雙冷艷的美眸對視在一起,輕笑道:“你什么時候看我做沒把握的事情。”
昌平君逃不逃可由不得他,洛言等不及了。
栽贓嫁禍又不是第一次了,實在不行再來一次,反正昌平君的屁股也不干凈,坑起來不要太容易。
“昌平君可不是你以前那些對手,可以任你揉捏。”
大司命眨了眨眸子,淡淡的說道。
“我想捏誰還不是我說的算!”
洛言冷笑道。
大司命表情僵硬了。
說話就說話,你捏我做什么!
昨天被咬腫的地方還沒消呢!!
洛言,你混蛋!!
與此同時,被洛言惦記的昌平君已經乘坐馬車抵達了楚國舊都郢城,城內的人皆是楚人,其中不少人并不認可秦國,看到昌平君以及秦軍到來,目光極為冷漠和仇恨。
就像一個村落排斥外地人一樣,被秦國占領的城池,其內的楚人豈會輕易的融入秦國。
這一點,韓趙兩國也是一樣。
唯有數十年潛移默化才能改變這一切,不對,不應該說是改變,應該說成消失。
新生代的孩子會慢慢忘記這份仇恨,他們才是真正的秦人。
一個國家的根本在于文化以及傳承,最重要的是文字以及精神,而秦國即將統一這一切,泯滅所有不必要的文化和傳承,對于未來是偉大的,可對于這個時代的人而言,卻是極為殘忍的事情。
任何一個當代的民眾都不會輕易去接受這一切,所以需要戰爭去摧毀他們的信仰和堅持。
“楚國…”
昌平君緩緩下了馬車,這是他第一次踏足楚國的地界,哪怕此刻它屬于秦國,可那種感覺,唯有他自己才能感受到。
別人的國家終究不如自己的母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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