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昏昏沉沉,寒風刺骨,鵝毛大雪隨風而起,呼嘯而過,大地漸白。
又是一年年關將近。
洛言身披黑色大襖站在書房門口,雙手插在毛絨袖口之中,目光有些孤寂的看著陰沉的天空,他本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隨著待在這個世界越來越長,身邊的人越來越真實,尤其是現在驚鯢和焱妃有了身孕,自己將為人父,心中莫名就感覺有一種難言的惆悵。
換句話說,有點想家了,哪怕父母總是喜歡說教他。
可人吶,總是賤骨頭,輕而易舉擁有的時候,心中無奈和厭煩居多,可真當失去了,心中又是空落落的。
“三年又三年”
洛言低聲自語,眼中閃過一抹無奈,那股傷感緩緩收斂。
過去的無法改變,失去的無法挽回,人生只能向前看,過好當下。
“怎么了?”
一聲柔媚的話語聲在耳邊響起,焰靈姬踩著小碎步來到洛言身旁,有些疑惑的看著洛言的雙目,因為她剛才感受到了一股孤獨,這種情感在洛言身上流露出來,無疑有些不可思議。
焰靈姬身上穿著雪白色的毛絨小襖,里面則是穿著火紅色的長裙,配上那足以禍國殃民的絕美容顏,宛如風雪中的火焰精靈,透著一股不真切的絕美之意。
哪怕身著小襖,也難掩身材的完美弧度。
洛言伸手摟住焰靈姬的腰肢,將其摟入懷中,用大襖包裹住她,看著雪景,輕笑道:“有點想家了…有父母的那種家。”
快要為人父母,才能感受到當初父母的情感。
有人說過,父母才是孩子生死的界限,當你失去父母的時候,你才會發現,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我只有一個弟弟…”
焰靈姬聞言,伸手摟住洛言,靠在洛言懷中,美目微微眨動,有著一抹令人心碎的柔弱,輕聲的說道,似乎又想到了兒時的那場席卷整個村落的大火,當她醒過來的時候,一切都被焚毀了。
她因為體質特殊,在火焰之中得以生存,而其余人包括村落都化作了烏有,自此她失去了一切。
“現在你有我了,這一生我都會陪著你。”
洛言靠在焰靈姬的耳畔,柔聲的說道。
焰靈姬腦袋靠在洛言肩膀上,輕聲應了一聲,便是抱緊了洛言。
我好苦,傷心的時候還得哄媳婦開心…洛言抱著焰靈姬,感受著懷中的溫軟香甜,心中有無奈的想到。
男人有時候太難了。
來的怎么就不是紫女呢,她一定會用自己溫軟的懷抱來撫慰自己悲痛的心靈,同時用溫柔的語氣來安撫自己。
對比之下,焰靈姬不是一個合格的媳婦。
想到這里,洛言決定今晚留宿紫女的房間。
孤寂的心唯有大姐姐才能安撫,焰靈姬沒有那種溺愛自己的情感,大多數時候都是洛言溺愛著她。
沒辦法,焰靈姬實在太美了,令人沉淪的那種美。
驚鯢和焱妃都有了身孕,洛言不敢亂來,好在嫂嫂還在,快過年了,改日可以去看望一二。
白潔那邊也需要去看看。
洛言抱著焰靈姬的同時,已經將過年之前的日常計劃妥當。
他是一個心思細膩的男子。
用完晚膳之后,洛言便是去了驚鯢那邊,十月懷胎,距離生的日子也沒多長時間了,他最近一有時間就陪著驚鯢和焱妃,要不是不合適,他都想讓兩女住在一起了,找墨十一打造一個大床,晚上陪床了。
洛言摟著驚鯢,靠在她隆起的小腹位置,過了片刻,抬頭笑道:“小家伙踢我了,看來有可能是個小搗蛋鬼。”
“哪有父親這般說孩子的。”
驚鯢嗔怪的看了一眼洛言,伸手點了點洛言的腦袋瓜,柔聲的反駁道。
洛言握住驚鯢的手,輕笑道:“從小搗蛋說明活潑,就是不知道這小家伙是男孩還是女孩。”
“無論男孩還是女孩都是你我的孩子。”
驚鯢美目溫柔,輕撫自己的小腹,眼中流露出一抹母愛,輕聲的說道,顯然驚鯢并不在意男孩和女孩這個問題,她只關心肚子的孩子是否健康,當初因為早產的緣故,導致言兒先天受損,此事她一直很內疚。
“男孩女孩我都喜歡,不過,我更喜歡孩子他娘。”
洛言握緊了驚鯢的手,深情的看著驚鯢的眼睛,撩妹他是專業的,孩子不過是一場事故導致的意外。
驚鯢看著洛言,展顏一笑,一瞬間流露出的風情令洛言有些招架不住。
媳婦太美有時候也是一種醉過,傷身。
洛言一只手握著驚鯢的手,另一只手則是捂著自己的胸口,感慨道:“完了,我要被你美死了。”
“都快當爹的人了,還沒個正形。”
驚鯢笑容收斂,抬手欲打,聲音清冷卻難掩溫柔之意。
纖纖玉手終究落下,只是落在洛言身上卻是宛如清風拂過,好無力到,比起以前抽屁股的力道,這小手似乎在撩撥洛言。
“一輩子都改不了了。”
洛言抓住驚鯢的兩只手,眼神灼灼的看著她美麗的容顏,輕笑道。
他從來沒想過改變自己,尤其是來到這個世界之后,他知道自己要什么,喜歡什么,這便足夠了。
何況,要是能改,上輩子就改了。
驚鯢搖了搖頭,也不在說什么,她也沒想讓洛言改什么,在她心目中,這樣的洛言已經勝過世上萬般男子了,她知道洛言隱藏了很多秘密,可那又如何,每個人心中都有秘密。
她只知道洛言對她很好,是她的男人,未來孩子的爹,這便足夠了。
驚鯢知道什么東西才是最珍貴的。
當年洛言抱著她走出那片雨林,有些事情便已經注定。
同樣的夜,不同的人卻有著不同的心情。
洛言在家里陪著媳婦,享受著家庭的溫馨和樂趣,另一邊,同樣是苦寒之夜,燕丹卻是忍受著天寒地凍的氣候,冒著風雪來到了一處偏僻的木屋,見到了近幾年在燕國名聲鵲起的游俠田光。
兩位糟漢子在這極寒之夜,忍受著冰冷的溫度,秉燭夜談。
說實話,換做洛言過來,絕對沒有這個閑情雅致。
“閣下究竟是誰?”
燕丹看著田光,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他有預感,田光絕非尋常之人,其身份更絕非游俠這般簡單,這也是他冒著風雪來此的目的。
解惑,攤牌,拉攏!
入冬之后,秦軍并未安分,依舊有著軍事活動,各部軍隊調動頻頻,給了燕國極大的壓力。
對此,雁春君卻是不以為意,他覺得秦國不會來欺負燕國這位小老弟,燕丹對此能怎么辦,身為一個沒有實權的太子,他也是苦逼到了極點,甚至可以稱得上燕國的吉祥物。
有志之士覺得燕丹是燕國的救星,可燕國朝堂上的安全掌權之人卻認為燕丹啥也不是。
做什么事情都束手束腳,甚至因為他與墨家的關系,被朝堂上諸多重臣針對,認為燕丹不利用自己的身份地位給燕國牟利。
媽的,對此燕丹簡直想要殺人。
身為墨家巨子,最重要的便是堅守墨家的規矩,同時也要維持住一個公平,這是身為老大的基礎,要是他以自己墨家巨子的身份為燕國牟利,這讓下面的墨家弟子怎么看?
哪怕要謀利也得私下里進行不是?
可那群大臣哪里管這些,開口就希望燕丹讓墨家交出機關獸的諸多技術。
身為燕國太子,做這些不是應該的嗎?
絕望籠罩著燕丹,讓他看不到希望在何處。
田光眸光微閃,看著特意來此的燕丹,緩緩的說道:“燕國上下皆知節俠田光的名頭,人也還算勇敢,有幸得到太子殿下的賞識”
“丹早知道田光兄乃是大智大勇之輩,如今燕丹身處困境,請田光兄勿再隱瞞真身!”
燕丹沉聲的說道。
他凡是接觸的人,事先都調查過,其中田光最為神秘,甚至調查不出對方身后隱藏著什么,要不是知道對方有可能和自己是一路人,他今晚也不會冒險來此詢問。
“在此之前,我想先確定一件事情,太子殿下自秦國回到燕國之后的最大心愿,那個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實現的心愿,是否至今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田光緩緩起身,目光灼灼的看著燕丹,沉聲的詢問道。
燕丹目光一沉,心中一瞬間有了猜測,看著田光,語氣堅定的說道:“至死方休!”
“啪!”
隨著燕丹話語落下,田光也覺得氣氛烘托的差不多了,緩緩將一塊令牌拍在了桌案上。
燕丹瞬間看了過去,隨著手掌緩緩拿開,一塊刻畫著鮮紅色古樸文字的令牌出現在了視野之中。
“神農令!”
燕丹神色一凝,沉聲的說道。
神農令,農家的圣物,憑此可號令農家六堂,并且本身也是一塊懸賞令牌,每十年出現一次,在江湖上掀起新風血雨。
地澤萬物,神農不死。
諸子百家之中,農家無疑是人數最多的一派,農商九流,龍蛇混雜。
期間更是靠著神農令的特殊引導著江湖勢力的走向,傳言當年秦國的武安君白起也是死在這塊令牌的懸賞令下,至于真相是否如此,卻是無從查證,但僅此也可以看出神農令的特殊。
“田光兄竟是農家俠魁?!”
燕丹神色微變,有些驚喜的說道。
田光面色不變,語氣沉穩有力,緩緩的說道:“太子殿下如今不也是墨家巨子!”
淦…燕丹表情微微僵硬,這消息現在似乎世人皆知了,干笑了一聲,謙遜的說道:“只是代理巨子,家師六指黑俠攜帶數百弟子消失,去向不明,我當初在秦國為質,接任這巨子之位也是逼不得已。”
一副自己是為了墨家大局考慮,并非貪圖這個位置。
他燕丹是個品德高尚的人。
每個人都喜歡給自己披上一層保護色,燕丹自然也不例外。
人不能將心里的那一面表露出來,一旦表露出來了,那就沒有朋友了,得變成罪犯。
“殿下無需謙虛,前任巨子失蹤數年,此事與秦國櫟陽侯有關系。”
田光說道。
燕丹點頭接茬:“此事我知曉,可當年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卻是一無所知,家師對此也是諱莫如深,只交代,此行一去,九死一生!”
“殿下可知秦國最近的變化?”
田光沒有接這句話,而是直接轉移了話題。
“秦國?還請俠魁解惑!”
燕丹微微一愣,旋即拱手請教。
田光緩緩說道:“殿下對于木薯應該有所耳聞,此種植物畝產量乃是稻穗的數十倍之多,秦國去年一季的收成可頂過去五至十年,甚至更多,如今的秦國已經再無糧草之危!”
“這…這一切難道是真的?!”
燕丹臉色驟變,不敢置信的看著田光,沉聲的說道。
他初聞這個消息,只覺得此事有些不可思議,后來判斷此事可能是真的,但必然是夸大其詞,就算畝產增加,也不會這般夸張。
一畝地才多大,數十倍的增加,這在講故事吧。
“真的,并且已經得到確認!”
田光緩緩點頭,告訴了燕丹這一噩耗,隨后繼續說道:“若是我猜測不錯,此事應該與前任墨家巨子有關系。”
秦國的異變太多特殊,來的東西更是莫名其妙,世上不可能有憑空出現的東西,結合之前的事情,便有了此判斷,不得不說,這世上蠢貨終究是少數,而這類能在歷史上留名的人,絕大部分都是才智極高。
“這…”
燕丹臉色變了變,瞬間也是覺得此事有可能是真的,頓時心情復雜,五味雜陳。
“前任巨子六指黑俠攜帶近千弟子外出尋覓此物,為此可能付出了許多心血,其本意應該是拯救世人,令世人再無饑荒,可秦國卻自私自利,獨自占有,不與六國分享,其野心可見一斑!”
田光繼續說道。
燕丹握緊了拳頭,一言不發,心情以及糟糕到了極點,強大的秦國如今再無糧食的危機,這形成的破壞力天下何人能擋?
沉吟了片刻。
燕丹緩緩說道:“可有法子將木薯偷出。”
“自然可以,可些許木薯又如何能改變天下動亂的格局,太子殿下應該清楚,這天下動亂的源頭出在哪里,若是不解決源頭,就算偷出木薯又能如何?秦國會給各國修生養息的時間嗎?”
田光沉聲的說道。
燕丹面色凝重,似乎聽出了田光意有所指,緩緩的詢問道:“不知俠魁何以教我!”
“刺秦!”
田光看著燕丹的眼睛,緩緩的吐出了兩個字。
刺秦?!
燕丹瞬間臉色一僵,心中的猜測得到了驗證,頓時心情激蕩,有些難以形容的興奮,像極了小學生在家里偷錢的緊張。
好怕被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