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緩緩打開。
洛言眼神略顯幾分復雜的走了出來,不自然的看了一眼端木蓉,隨后便是看向了紫女,扯了扯嘴角,笑道:“天色不早了,咱們先回去吧。”
剛才在屋內,他和念端交流的并不是很愉快,因為念端的態度很強硬,根本不給洛言轉移話題的機會。
尤其是得知了洛言年后要成婚之后,更是直言,洛言和端木蓉不合適,希望洛言不要再糾纏端木蓉。
對此,洛言也是沒轍,被逼著只能點頭。
不過這種承諾洛言向來是不會遵循的,他答應下來只是不愿念端心急,導致病情惡化,這是善意的謊言。
其次。
退一萬步講,他就算真的不招惹端木蓉,可端木蓉要是招惹他那就是不是他的問題了。
端木蓉眨了眨那雙淺紫色的杏眸,有些疑惑的看著洛言,她總覺洛言剛才的目光中有些其他意思,不過她的性格向來不會直接詢問別人什么,有問題也只是心里憋著,自己去揣測。
紫女皺了皺眉頭,狐疑的看了洛言一眼,隨后看向了端木蓉,輕聲道:“那我們先回去了,蓉姑娘,改日再來看望你與念端先生。”
“恩。”
端木蓉輕聲應了一聲,將洛言和紫女送至院門口,直到兩人走遠才收回目光。
師傅和他聊了什么?
端木蓉眸生疑惑,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房屋內,想了想,便是走了進去。
屋內依舊很平靜。
師父念端靠在軟榻上,手中捧著一本醫書,安靜的閱讀,似是察覺到端木蓉進入了屋內,抬了抬下巴,看了過去,輕啟薄唇,聲音略顯幾分輕柔:“他們走了?”
“恩。”
端木蓉微微頷首,輕聲應道。
念端注視著越發亭亭玉立的少女,眼中溫柔之意更濃,柔聲道:“那三本醫書可背下了?”
“自然。”
端木蓉點了點頭,應道。
念端編撰整合的醫書她也全程參與,對于里面的內容并不陌生,記下也不難。
“蓉兒,師父若是帶你返回鏡湖,你可愿意?”
“恩?!”
端木蓉微微一愣,旋即眨了眨眸子,不解的看著念端,詢問道:“師父,你要編撰的醫書才完成了一部分,而且櫟陽侯已經召集了六國的醫者,不日將整合天下藥方,我們若是這個時候離去,豈不是會令他為難,會不會不合適。”
“我有 些后悔帶你出來了。”
念端看著還不自知的端木蓉,眼中閃過一抹難色,輕嘆了一句。
編撰醫書,整合醫術,令天下人不在飽受病痛折磨,這本是醫家的信念,也是念端曾經的信念,可人終究有私心,比起醫家,她更在意端木蓉的未來,她不知道端木蓉繼續留在秦國是好事還是壞事。
若是自己不在了,端木蓉被人欺負了又該如何。
那洛言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師父為什么這么說?”
端木蓉小聲的問道,她已經反應過來了,師父這般模樣很顯然和洛言有關系。
念端看著端木蓉,輕聲的說道:“他要成婚的消息你可知曉?”
“…知道。”
端木蓉微微一愣,旋即咬了咬唇瓣,低聲應道。
念端微微皺眉,詢問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不知道。”
端木蓉突然很想逃避這個問題,可面對念端這位師父,她卻是逃避不了,猶豫了片刻,才小聲的說道。
“癡兒”
念端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心中越發決定了,待得初春便帶端木蓉離去,她一輩子的心血已經留在了那三本醫書之中,整合醫術藥方的事情,她在與不在影響都不大。
人活一生,終究得有些私心。
她不愿看著端木蓉與洛言繼續糾纏下去,因為沒有任何結果。
另一邊,馬車內。
紫女卻是好奇的看著洛言,詢問道:“念端先生與你聊了什么?”
“她自知命不久矣,希望我能照顧端木蓉下半生,我答應了。”
洛言輕嘆了一聲,緩緩的說道。
紫女狐疑的看著洛言,卻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勁。
時間流逝飛快,轉瞬間年關已過,同時洛言的婚期也被確定了下來。
三月初七。
宜月德,陽德,王日,天馬,天后,時陽,生氣,六儀,續世,五合,司命,鳴吠對,天官,天瑞,福厚,旺日!
總之是個好日子。
隨著婚期被定下,洛言感覺府上的氣氛也是有些微妙,尤其是焰靈姬的目光,有些吃人的意味,不過她卻很好的按耐住了,至于紫女,表面上似乎沒什么,但私下里卻是扭得越發用力,真令人擔憂她的小蠻腰會斷了。
怨氣十足啊…對此,洛言只能加倍 的努力。
如此,進入了二月份。
初春,寒冬盡去,微風之中也沒了多少冷意,充滿了柔和,宛如女人的小手,輕撫你我的心田。
韓國,大將軍府。
如今占據這塊地盤的人成了衛莊,曾經最看不上姬無夜這等人的衛莊最終也走上了這條路,活成了自己討厭的模樣,因為你最討厭的模樣恰恰是你能夠更好活下去的方式。
正殿,光線昏暗,垂落的簾紗隨風舞動,透著幾分寂寥和森冷。
突然間,宛如實質的紫霧在門口的位置浮現,同時一道極為火辣妖嬈的身影在紫霧之中出現,身著紫藍色的長裙,一根明珠步搖隨著走動輕輕搖擺,精致的五官,高雅的氣質,狹長的雙眸,眨動間有著萬種風情,卻又透露著致命的危險。
腳步邁動間,發出高跟鞋敲擊的聲響,每一聲似乎都能敲到人的心里。
“噠噠”
隨著明珠夫人的出現,倒掛在橫梁上的隱蝠緩緩睜開了嗜血的雙眸,貪婪且垂涎的看著明珠夫人的脖頸,至于因為那身前深不見底的雪膩,他卻是毫無興趣,似乎鮮血比這些更具誘惑性。
畢竟他本身就是一只嗜血怪物,所謂的人性已經所剩無幾。
“好看嗎?”
明珠夫人緩緩抬起頭,一股微風拂過,那濃密的紫霧瞬間散開,單手撐著腰肢,似笑非笑的看向了隱蝠所在的位置。
隱蝠舔了舔嘴唇,剛準備說一句話,全身卻是陡然麻痹,下一刻,直挺挺的從橫梁上跌落在了下來,如同一只死狗一樣,癱軟在地上,驚懼的掙扎卻發現渾身血液仿佛被凍住了一般,難言的刺痛席卷全身。
“啊啊!”
下一刻,隱蝠便是忍受不住,握著自己的脖頸,痛苦的哀嚎了起來,像一只扭曲的爬蟲在地上翻滾。
“嗜血的怪物?呵”
明珠夫人踩著步伐走到隱蝠的身側,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輕蔑的冷笑了一聲。
同樣喜歡嗜血。
比起她的表哥白亦非,眼前的隱蝠就像一只地溝的老鼠,惡心無比。
“刷”
一道鬼魅的身影閃爍而過,不過卻沒有靠近明珠夫人,甚至周身有著白色羽毛漂浮,其中不少羽毛已經被染成了黑色,令得白鳳無比忌憚的站在了遠處,皺眉看著眼前這個女人。
明珠夫人曾經可是夜幕的四兇將之一的潮女妖,性格本就極為惡劣,擅長幻術和毒,實力一 直是個謎,因為她很少親自動手。
“玩笑開夠了嗎?”
坐在大將軍位置上的衛莊緩緩睜開了眼睛,目光銳利的盯著明珠夫人,冷聲的說道。
明珠夫人轉頭看向了衛莊,收起了笑容,道:“我要的消息有了嗎?”
“三月初七,咸陽宮內舉行大婚。”
衛莊目光越發冷徹,緩緩的說道。
對于洛言的婚事,衛莊豈能不關注,可惜洛言娶的女人衛莊并不認識,紫女的身影更成了迷,不知道洛言會如何處理這件事情,但衛莊確實有點想用鯊齒幫他梳梳頭。
不過有一說一,洛言在秦國是越混越好了,一場婚禮竟然讓嬴政將咸陽宮都騰了出來。
明珠夫人微微蹙眉。
衛莊看著明珠夫人,冷漠的說道:“放棄吧,你改變不了什么。”
說實話,衛莊得知明珠夫人和洛言有一腿的時候,內心是復雜的,好在面癱臉繃住了表情。
“我得不到的東西,她們也休想得到。”
明珠夫人握緊了拳頭,目光幽冷,緩緩的說道。
這一刻,明珠夫人的神情有些病態,眼神無比的可怕。
白鳳都感覺后背有些發涼,有些忌憚的看著這個女人,對方可是血衣侯白亦非的表妹,豈是善茬,也不知道當初洛言怎么下的去手的,現在這女人感情受創,顯然記恨上洛言了,他都能想到以后會發生什么了。
難怪墨鴉一直說,女人發瘋起來才是最可怕的…
白鳳突然領悟了墨鴉的意思。
女人發瘋起來確實很恐怖,壓根不講道理。
衛莊皺眉,沉聲道:“你想做什么?”
“有一種毒藥可以輕易屠滅整座城池的人,就是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個膽子。”
明珠夫人看向了衛莊,幽幽的說道。
話音落下。
地上哀嚎的隱蝠也是強忍住身上的痛楚,驚恐的看著身側的女人,這女人瘋了不成,竟然想屠滅一座城池的人,而且聽這個意思,還是秦國的咸陽城,簡直是瘋了!
衛莊和白鳳同樣盯著明珠夫人,想法與隱蝠出奇的一致。
衛莊沉默了片刻,卻是露出了一抹笑容,好奇的說道:“有趣,你想屠滅整個咸陽城?”
“咸陽城太大,再厲害的毒藥也做不到這一點,但我有辦法讓咸陽城的幾塊區域變成死地。”
明珠夫人不急不緩的說道。
婚之日鬧出這么一場,她就不信洛言的婚禮還能繼續舉辦下去。
“如此一來,秦國對我們必然是不死不休的追殺。”
白鳳皺了皺眉頭,看向了衛莊,提醒道。
這件事情對于逆流沙而言毫無意義,除了平白得罪秦國,讓秦國的羅網和東廠以及影密衛盯上他們,沒有任何好處。
陪明珠夫人發瘋,白鳳沒這個興趣,作死的事情他不會干。
衛莊皺了皺眉頭,沒有直接給明珠夫人答復。
明珠夫人也不急,淡淡的說道:“你還有時間考慮,若是幫我這個忙,我可以將整個韓國送給你們,有些人你們不好處理,我卻可以,而且很簡單,這是一場交易。”
說完,明珠夫人轉身向著殿外走去,同時不忘將一枚解藥扔給隱蝠。
隱蝠終究是衛莊的一條狗,明珠夫人還需要逆流沙的幫忙。
隱蝠狼狽的將解藥吃下,過了片刻,才深深的吸了兩口氣,恢復了過來,只是眼中卻是充斥著濃濃的忌憚,明珠夫人這女人的毒當真可怕,無色無味,你都不知道什么時候中標的。
“我不建議你答應,韓國已經是囊中之物,有她幫忙和沒有她幫忙都一樣。”
白鳳看向了衛莊,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衛莊目光有些冰冷,不急不緩的說道:“我對她的毒很感興趣,你不覺得逆流沙很缺少一個能大規模屠殺的利器嗎?”
“那你是決定答應了?”
白鳳皺眉問道。
衛莊并未直接給出回復,他在考慮得失,值不值得。
秦國,咸陽城,太傅府。
洛言正坐在書房內看著韓國的情報,其中就有明珠夫人的情報,比如明珠夫人最近一段時間和逆流沙的人有過接觸,只是這個消息,就讓洛言有了一些不好的感覺。
失戀的女人是很可怕的。
對比一下李莫愁就看得出來,當初愛的有多深,后來就會恨的有多深,這個階段根本不給你任何解釋的機會,任你甜言蜜語,對方只會讓你殺了其他女人。
“先下手為強。”
洛言眼神微微閃爍,低聲自語。
他先拉十萬大軍殺入韓國境內,將逆流沙和明珠夫人逼出來,只要他們在明面上,洛言就無須擔心什么。
一個逆流沙還不足以讓洛言忌憚,要不是對明珠夫人有些愧疚,此事也不至于這般麻煩。
不過無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