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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英姿颯踏羅襪塵(上)

  “有沒有撤退計劃?”凌楚瑜等人穿梭于小巷間,神色匆匆。他回頭問了楊翔龍一句,他們既然來接應自己,那一定是有了周全的撤退計劃。

  “沒有!”楊翔龍干脆應答,差點沒把凌楚瑜氣得半死。“沒有計劃你們來接應個屁?”

  楊翔龍面有難色道:“大師兄,我們本來是想在你沒進城前攔住你的,可一連幾天都沒見你,大家有些泄氣,然后今天出城就晚了些,可偏偏大師兄你就今天進城了。剛才我們瞧見你,真是嚇的魂飛魄散,怕你當眾被他們擒了。”

  凌楚瑜一副恨鐵不成鋼道:“你呀,做事為何不周全?”楊翔龍被數落一頓,有些難堪,凌楚瑜接著道:“爹也是,就不會多交代幾句。對了,我爹怎么知道我會出現在渭城?”

  楊翔龍道:“師父什么都沒說。就讓我們去渭城接應你,讓你千萬別進城。所以我們每天都出城守著,可是還是出了差錯。”

  凌楚瑜心里尋思,應該是駱歆心通知自己父親的,因為只有她知道自己會從渭城進城。

  正當思索主意時,何瀟之往前走進幾步,與凌楚瑜并駕齊驅,道:“大師兄,他們追過來了。”凌楚瑜往后一瞧,只見不遠處的屋檐有人影晃動,靈動如鳥,大約六七人。凌楚瑜暗罵一聲,這歐陽家的人可不是之前那群酒囊飯袋,都是歐陽靖精挑細選出來的人,放在江湖都是有名的高手,凌楚瑜可不敢惹他們。

  “遭了!”何瀟之驚呼一聲,“他們分開了。這是要合圍我們!”只見身后的那幾人忽然左右一分,從兩側繞了過去,他們行動速度快得嚇人,轉眼間就形成一個半弧形的包圍圈。

  “他們怎么知道我們在哪?”楊翔龍不解,為了躲避他們耳目,沒有在屋檐上逃竄,只在小巷里兜兜轉轉,藏匿行蹤,可不管如何繞,他們都能準確地捕捉到自己位置,而且七人組成的包圍圈是越來越小,慢慢往自己這邊收縮,仿佛是被鎖定了一般。

  “你們抬頭看看天上!”凌楚瑜神色凝重,道:“被那畜生盯死了。”其余人紛紛朝天空望去,只見一個如拳頭大小的黑點如影隨形。楊翔龍背后寒毛直立,仿佛被一雙眼睛盯死了一般。

  “定是西城豢養的鷹隼,大家分頭撤,記住打不過就跑。”為了避免一網成擒,凌楚瑜決定分散逃走。

  “是!”身后師弟齊聲一應,便從其他方向走了。半空中的鷹隼長嘯一聲,在半空畫了一個大圈,邊轉邊往下飛去。凌楚瑜瞧了,直罵這個畜生狡猾,人多在一起,在半空容易掌握行蹤。現在人分散開來,它就往下飛,專門盯死一人。

  凌楚瑜往前又奔了數里,抬頭一瞧,那只鷹正在自己頭上,“媽的,這么倒霉,怎么偏偏就盯這么準。”他自知難逃一劫,撿起地上的一枚石子,扣在手指上,運足內力朝半空中的飛鷹射去。石子包含強勁內力,劃破空氣,簌簌有聲,沖著飛鷹胸口而去。那鷹隼十分精明,它雖飛得有些低,但時刻保持警覺,當瞧見凌楚瑜彎腰拾石子時就有所戒備,石子剛從凌楚瑜手中發射,它立馬長嘯一聲,撲打翅膀,身子斜沖,躲過一擊。

  “畜生狡猾!”凌楚瑜暗罵道,隨后又接連發射幾枚石子,都被飛鷹躲過。它又長嘯一聲,向上空飛去,只到凌楚瑜的石子打不中方止。

  凌楚瑜失手不中,忽然發覺四面八方的人影已經離他不足三丈,這些人呈合圍之勢,正在漸漸縮小包圍圈。他已經無路可逃,被困在西邊的一個小集市上。

  此時太陽已掛,照理說應該集市最熱鬧時候。可這里的集市地處偏僻,出攤的人極少,都是些老嫗老翁,年輕人都大擔小擔地往城中最繁華熱鬧的集市去了,他們年長體弱,走不了遠路,只能在這個小集市買些蔬菜家禽,維持生計。

  他們忽然瞧見一年輕人闖了進來,有些意外,畢竟這里不是年輕人愛來的地方。而后又出現七人,他們身配兵器,來者不善,似乎見慣了這些斗毆的他們急忙將攤位上的東西收拾起來,這些都是他們生計的東西,毀壞了可找誰去。

  凌楚瑜環視一周,這七人神色漠然,腰上的流云帶扣格外醒目。

  “訣云七劍!”凌楚瑜臉色大變,沒想到歐陽家竟然派出他們七人來。

  這“訣云七劍”乃歐陽靖的貼身護衛,他們腰配流云狀的白玉腰扣,手上的長劍劍格也是流云狀。據說他們七人不僅是歐陽靖的貼身護衛,更是他關門弟子,武功全都由歐陽靖一人傳授,這七人對歐陽靖忠心耿耿,形影不離。蒼云山一戰,他們也是跟隨歐陽靖一道,當日一線峽之戰,他們七人組成的“浮云劍陣”殺得蒼云教是大驚失色。

  “小子何德何能,能勞駕七位大駕光臨。”凌楚瑜恭恭敬敬道。

  “凌少俠!”為首那人越眾而出,他年約三十,面冠如玉,英氣逼人,無愧“俠客”二字,“家主有命,讓我等請你回去。”

  凌楚瑜依稀認得他,蒼云山一戰,他始終跟在歐陽靖身邊,姓陶名青,應該是七人之首。

  “請?”凌楚瑜冷笑一聲,道:“那為何不是歐陽云前來?我一個區區小輩,你們七人竟親自前來,這絕非如此簡單。”

  陶青被一語說破,有些尷尬,坦白道:“凌少俠請見諒,京兆四家族對歐陽家主施壓,歐陽家主不得已才命我們前來,將你帶給京兆四家族發落。”陶青對凌楚瑜在蒼云山的表現心有佩服,他剛聽聞此事時也大吃一驚,感嘆良久,這好端端的人為何入了魔教,殘害正道人士。

  凌楚瑜心知自己吸了京兆四大家族人的內力后,這事情是躲不過去,束手就擒讓他們廢了武功也無話可說。可這事的起因是仇東時有意陷害,若不殺了他報仇,天理難容,這身武功豈會輕易交出?

  “那就恕我不能從命。勞煩七位回去告訴歐陽家主一聲,凌楚瑜尚有私事在身,若大事一了,必當負荊請罪,到時候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說罷向左側走去。

  在他左側那人將手一橫,阻止道:“凌少俠,我們也是奉命行事。希望你配合一下,不然到時候傷了你,可就不要怪我們不事先通知。”這人生的一國字臉,聲音粗壯,人也長得粗狂。一對銅鈴般地眼睛透著暴戾,此人名叫狄橋,七人中體型最魁梧的,性子也是火爆,一聽凌楚瑜不給面子,拳頭握緊,準備隨時出手。

  “凌少俠,我等兄弟對你是禮敬有加,但此事非同小可。如今凌少俠你是武林公敵,東方家更是欲除之而后快。歐陽家主派我們前來,也是為了保護凌少俠安危。京兆四大家族雖對少俠恨之入骨,但一切有歐陽家主居中調節,若少俠是清白的,自然還你一個公道。”

  “清白個屁。”凌楚瑜心里暗罵,這吸功大法是鐵證如山,廢掉武功已是最輕處罰,到時候自己拿什么來取仇東時的性命。他瞧著眼前這個五官端正的人,正氣凜然,他說的話自然能讓人信服幾分,正如他的名字一樣,義信。可如今自己乃武林公敵,群雄對自己是口誅筆伐,若被擒住,面對天下英雄,到時候他們做出什么意外之料的事也是常理之中。

  “多謝諸位好意,可我只有主張。我遭人陷害,對方想置我于死地,若我束手,定會被人所害。到時候我一身冤屈找誰述說?”他瞧著義信錯愕的神情,冷笑道:“若我去了京兆四大家族面前,他們一意孤行要我性命,歐陽家主也不管,你們能冒著天下之大不韙出手相救?”

  七人面面相覷,他們只是奉命前來拿凌楚瑜,至于他如此處置,又怎能僭越呢?

  凌楚瑜瞧他們無話可說的樣子,冷笑道:“那諸位既不能保證我的安危,那就恕我不能從命。”說罷執意要走。

  “哪里走!”忽然有人怒喝一聲,他四肢修長,出手快如閃電,倏忽間就殺到跟前。冷漠的臉上毫無波瀾,簡直是人如其名,冷風。

  冷風雖然表面上事事無心的樣子,但性子卻是七人中僅次于狄橋,他瞧凌楚瑜一意孤行,也懶得跟他廢話,先動手再說。他也知道凌楚瑜武功不弱,所以一出手便是殺招,右爪凌厲如風,直取咽喉。

  “且慢動手!”陶青驚呼不及,冷風充耳不聞,毫不留情地攻了過去。凌楚瑜雙目寒光一閃,長劍已不知在什么時候出了鞘,劍尖朝冷風手腕處刺去。冷風既然不會手下留情,凌楚瑜也不必給他面子,這一劍刺的毒辣,若對手不變招,那經脈定會被削斷,從此右手再也拿不起劍。

  冷風驚駭不已,他對凌楚瑜的實力已經是跟重視了,本以為全力出手他會來不及抵擋。但沒想到對手出劍又快又怪,只聽見出鞘之聲,劍已經朝自己手腕刺去。冷風顯然是沒想到,已是來不及變招,瞪大雙眼瞧著自己的手朝凌楚瑜的劍撞去。心想自己以后就得變成廢人,驚恐不已。

  “小心!”忽然兩人同時驚呼,沒等其余人出手,他們二人已急忙相救。二人同時揮劍刺去,雖是后出手,但并不比凌楚瑜慢。他們一人一劍,幾乎同時刺去凌楚瑜雙目,讓他不得不回劍相救。

  凌楚瑜神色凜然,卻沒想到他們反應如此之快,也是小瞧了他們,急忙回劍,一招“芙蕖盈盈”,將二人長劍圈入劍中。但那二人似乎心有靈犀,一左一右,同時將劍橫削而出,脫離凌楚瑜的光圈束縛。凌楚瑜抬眼一瞧,微微吃驚,這二人容貌相差無幾,只是一人留有胡須,一人面潔如玉,竟是一對孿生兄弟。

  這二人名為胡一、胡二,除了容貌相似,二人從小就心有靈犀,多年的相處讓他們默契更加天衣無縫,與他們二人對敵,普通和四人交手,這心有感應的境界,非后天苦練所能及。

  冷風撿回一條手臂,心有余悸,怒氣沖沖而瞪著凌楚瑜,眼神像要將他吃了一般。身體頓時如充了氣的皮球,欲爆炸開來。

  “冷風,別沖動!少莊主交代,千萬別傷了他。”這人瞧著有些木訥,年齡在七人中也是最小的,姓蔡名雍。

  “他剛才要廢我右手的時候,為何不見他手下留情?”冷風怒喝道:“少莊主要留他,我也好言相勸,但他一意孤行,我也沒辦法。只能出手了。”說罷也不管不顧,長劍挽出,刷刷連掃三劍。

  別看冷風性子暴跳如雷,手里使劍可細致了。這劍不僅快,而且十分精妙,朝著凌楚瑜三處要穴而來。凌楚瑜微微變色,長劍斜掛,當碰到對手劍時,手腕忽然猛抖,抖出一個劍圈,將冷風的長劍圈了進去,而冷風其余二劍頓時停滯。凌楚瑜順勢刺向他胸口。冷風哇哇大叫,向左縱出,一劍削向凌楚瑜耳朵。他手臂修長,揮舞劍時普通一條軟鞭,柔軟非常,能從意想不到的地方出劍。凌楚瑜也暗暗吃驚,像他這般能把長劍控制得如手腳一般,也是少見。

  凌楚瑜側身回劍,將劍立在身前,擋住對手這一橫削后,長劍下壓,貼在對手劍背上滑去,削他五指。冷風淡淡而視,翻手格擋,輕松化解。

  二人斗了十招后,一旁觀戰的狄橋看不下去了,他性子可比冷風暴躁,那寬大的手緊緊握住劍柄,滋滋做響,道:“此子武功不弱。若想毫發無損地生擒,非我們出手不可。不然以冷風的劍法,必然是在他身上戳幾個洞才罷休。”

  陶青思慮半響,淡淡道:“一起上!”說罷,胡一胡二兩兄弟率先出手,長劍一左一右遞去,均是刺向凌楚瑜破綻。

  凌楚瑜正與冷風酣戰,忽然耳邊生風,抬頭一瞧,二人已是殺來。他此刻正側身斜刺,兩側脅下正好是破綻,被胡一、胡二瞧見。他咬緊牙關,放棄追擊冷風機會,回劍再出,迅捷無比,“劍里藏花”頃刻間挽出兩朵劍花,將二人長劍擊退。他劍勢剛盡,狄橋當頭一劍劈下,他膂力驚人,這一劍好比刀劈斧斫,威力驚人。凌楚瑜長劍斜掛,卸掉他大部分力道后,反手就是一劍,狄橋哇哇直叫喚,且戰且退。

  凌楚瑜逼退狄橋后,沒有追擊,反身撩劍,長劍回抄,從腋下穿向身后,劍氣寒冷逼人,直刺從后偷襲的蔡雍。后者見他背后空門大露,本想偷襲,卻沒想到凌楚瑜背似乎長了眼睛似的,被他一招穿劍逼退。

  凌楚瑜一人逼退五人,陶青看不下去了,若傳了出去,他們“訣云七劍”的名號豈不是浪得虛名,最重要的是有失歐陽家的威名。他提劍而上,內力貫入,一劍刺去,劍身嗡嗡長鳴,勢頭強勁。凌楚瑜雖逼退五人,卻傷不到五人分毫,內力稍有呆滯,此時陶青攻來,來不及運氣,隨手長劍斜挑,與對手長劍相碰。一股強勁內力透體而來,凌楚瑜這劍沒有絲毫內力,哪里會是陶青對手,手臂被震得發麻,長劍脫手飛出,虎口崩裂,不住顫抖。

  七人同時持劍逼近,劍尖直指這個強得不可思議的少年。凌楚瑜劍不在手,而且短時間內握不住劍,可謂大勢已去。但他神色全然不懼,甚至有些譏諷的味道,仿佛在說,“你們七人聯手才勝我,勝之不武。”七人也心有愧色,但若不這樣,便無法毫發無損地擒住凌楚瑜。

  “凌少俠,我們以多欺少,迫不得已。希望你乖乖跟我們走。”陶青苦口婆心勸道。

  “若我不走呢?”凌楚瑜仍不服輸。

  “那我們只有得罪了!”

  話音剛落,忽然一聲長嘯,響徹天空。隨后又有一聲長嘯,較之前的,更加急促。眾人抬頭望去,只見天空中多出一只飛鷹,兩鷹相斗,忽高忽低,忽進忽退,短兵相接,尖鳴頻頻,可見相斗激烈。

  “這是誰的鷹?”陶青不解,這江湖上還有誰的鷹能與西城豢養的飛鷹相抗衡。

  “哼,以七敵一,好不要臉!”一聲女子嬌喝,透著不屑。七人均是一驚,紛紛隨著聲音望去,只見一英姿颯爽的女子踏馬而來,她生得極美,又極有男子瀟灑氣質,真乃膩如玉指涂朱粉,光似金刀剪紫霞,世間除了火鳳凰還能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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