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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倚槍豪膽破八陣(中)

  八極陣中央,搭建一座高臺,馮易煙穩坐其中,俯瞰全局,四周刀斧手、長矛手、弓箭手嚴陣以待,騎兵環繞,他手里的令旗發出命令,讓八極陣運轉自如。

  忽然見前方一隊人馬殺來,旗幟鮮明,上書“歐陽”二字。

  馮易煙嘴角一笑,道:“好,終于來了。”再凝神看去,領軍的竟是一個少年,一身素衣,身無鎧甲,馬無裝備,只有一槍一馬。

  馮易煙冷笑道:“看來歐陽靖還是沒有膽子闖我的陣法,竟派一個小子前來,哼,未免太小看我了。”

  周圍護衛也笑道:“馮先生,看來歐陽靖是懼怕您,不敢應戰了。”馮易煙輕視道:“管他是誰,先將這股騎兵吃掉,到時候我看他歐陽靖來不來。”

  說罷令旗一揮,身后戰鼓“隆隆”做響,正前方的方正聽到指令,左右一分,開了一道口子。

  凌楚瑜見對方有意引自己入甕,毫不猶豫策馬而入。胯下黑馬腳力極快,率先沖入陣中,身后鐵騎落后一馬距離,隨后殺入。

  這些鐵騎大約五十人,都是歐陽靖千挑萬選的勇士,他們性情高傲,只服從歐陽靖一人,如今聽命于一小子,自然有些不服。當見凌楚瑜策馬飛輿,竟把自己甩在身后,不禁有些訝異,要知道他們不僅善騎,胯下馬更是良駒,竟然短距離會被甩開,對凌楚瑜有些另眼相看。

  凌楚瑜沖入陣中,只見有十余騎狼騎被困。對手一字排開,由刀盾兵和長矛手組成,如蛇般盤臥,尾端數十人將狼騎困在其中。

  陣中見有人前來,首尾急忙分開,為首的刀盾兵朝凌楚瑜游弋而來。

  “長蛇陣!”凌楚瑜高呼道:“小心啦。”長槍刺出,扎向刀盾兵。刀盾兵舉起盾牌,擋住長槍。忽然盾牌后面的長矛刺向凌楚瑜,寒光粼粼,奪人心魄。

  凌楚瑜扯動韁繩往左避開,長槍順勢橫掃,將長矛格來。此時尾部的長矛兵沖殺而來,將凌楚瑜等人圍在其中。

  這便是“長蛇陣”的變化。你若攻它頭,尾部便游弋而來,將你纏住。只見十幾只矛同時圍攻,凌楚瑜雙手持槍,一個圓轉花槍便將這些矛激蕩開來,順勢再反手掄圓一個橫掃,將這些長矛兵擊倒在地。此時長蛇陣的為首的刀盾兵翻身而出,揮刀砍來,長矛兵緊隨其后刺出,小黑感知危險,前蹄急忙高高躍起,側身躲過,凌楚瑜把槍一橫,將長矛往上一架,順勢橫掃,槍頭劃過這些長矛兵咽喉,倒地而亡。

  “好!”駱天浩高喝一聲,凌楚瑜入陣殺敵,實在痛快。先前還有些不放心,如今看來凌楚瑜確實有一套。雖殺得幾人,不過這長蛇陣依舊保持整齊。歐陽靖站在不遠處一座山丘上,縱觀全局。

  “不妙!”歐陽靖臉色忽變,道:“雖然凌賢侄勇猛過人,可這陣法靈活多變,這樣蠻干恐怕遲早會累垮。”

  這長蛇陣如蛇捕獵物,用身子纏住獵物,等它筋疲力盡時候,再將它一口吞下。

  凌楚瑜殺了一陣,心覺不妙,這般殺之不盡,自己早晚累死。旋即喝道:“大家一分為二,一隊擊殺蛇頭,一隊擊殺蛇尾,再來十騎,隨我來。”歐陽家鐵騎快速分成兩隊,左右繞去,纏住長蛇陣首尾。凌楚瑜自己提槍沖向中間,槍頭粼粼,所到之處,所向無敵,在十一騎的沖殺之下,瞬間將長蛇陣一分為二。

  “好,蛇打七寸,這陣也就破了。”歐陽靖激動道。然后凝神望去,指著長蛇陣左邊的一個陣法,道:“苗賢侄!”苗月寒心領神會,點了點頭。

  長蛇陣一破,凌楚瑜救得狼騎,抬頭一瞧,只見頭上的黑鷹往左邊而去,連忙策馬道:“各位,隨我來。”這些歐陽家鐵騎破了長蛇陣,對凌楚瑜有些敬佩,氣勢如虹,大喝一聲,策馬跟上凌楚瑜。那十余狼騎得救,欣喜不已,也跟了過去。

  馮易煙臉色隱隱不快,長蛇陣竟被破去,瞧見對方又朝著左翼而去,急忙揮動令旗,身后大鼓連傳七聲,左翼陣法開出一道口子,放凌楚瑜等人進去。

  凌楚瑜沖入陣中,只見眼前蒼云教眾分三列排開,前排左右部前曲,后排后曲居后,中部及前后部曲,均是長矛兵,兩側布有騎兵,伺機而動,他們正在圍住十多騎狼騎。

  “虎翼陣!”凌楚瑜一眼便知,長矛如獠牙,此陣攻勢如虎,最主要是兩翼騎兵,移動速度極快,攻如猛虎捕食。要想破陣,必須折斷兩翼騎兵。

  “狼騎隨我來,其余人分打兩翼!”凌楚瑜振臂高呼,狼騎得他相救,有恩必報,高喝一聲,跟在凌楚瑜身后。而歐陽家鐵騎依舊一分為二,分列凌楚瑜左右,三股人馬好似箭頭,直插對方心臟。

  凌楚瑜挺槍沖殺,中間的長矛兵把矛頭斜擺朝上,密密麻麻,任對方騎兵朝著這鋒利的矛頭沖來。

  凌楚瑜搶先一步,長槍脫手而出,將一長矛兵穿胸扎死,露出一個空隙,小黑趁勢高高一躍,如天馬飛馳,穿過矛林。眾長矛兵心頭一凜,防線頓時有些松懈,狼騎趁勢沖殺而來,中路防御潰敗,被圍住的狼騎嗷嗷高叫,加入進去,在陣中廝殺。

  虎翼陣兩翼被牽制,中路被凌楚瑜亂了陣腳,也是大亂,凌楚瑜抬頭一瞧天上的飛鷹,喝道:“此陣以破,隨我來!”既救得人,不必糾纏。

  “這人是誰?”馮易煙慍怒道:“為何能連破我的陣法?”左右一頭霧水,如此年輕的少年實屬罕見。

  “我想他應該是湊巧!”身邊一人道:“馮先生布的陣法,奧妙無窮,人在陣中,只會迷失,我想他只是誤打誤撞而已。”

  馮易煙指著虎翼陣左上角道:“若只是破陣,我倒沒覺得什么,可是他每次破陣后都能準確找出陣法運轉破綻,這豈是巧合?”

  那人沉思道:“不管何人,身陷陣中是無法得知此陣運轉,怕是誤打誤撞。”

  “誤打誤撞?”馮易煙冷笑道:“如今陣法運轉,破綻在龍飛陣,可他偏偏就朝這里來了,若一次也就罷了,若他每次都是巧合?我可不信。”

  “難道有人指點?”那人又急忙搖頭,否定道:“不會的,就算有人指點,消息也傳不進去。”

  馮易煙思忖片刻,道:“難道歐陽靖派這個少年破陣,自己在統籌全局?”為了證實這個猜測,馮易煙令旗一揮,鼓聲陣陣,六鼓后息,龍飛陣陣門打開,凌楚瑜毫不猶豫沖了進去。

  飛龍陣中,苗之山帶著幾十狼騎正在廝殺。他被這個陣困住久矣,就是殺不出去,見有援兵,臉色大喜,但見是凌楚瑜領軍,不免眉頭一皺。

  苗之山跟凌家鏢局有些淵源,凌家鏢局是唯一一個敢深入大漠而不懼馬賊的鏢局,西城許多貴重物品都是交于凌家鏢局押送,從未出錯,也知凌楚瑜一些事情,但此刻卻是他前來,意外中帶著好奇,道:“凌少鏢頭,你怎么來了?”凌楚瑜停馬立足,道:“苗城主,我奉歐陽家主之命前來搭救。”

  “就憑你,如何搭救?”苗之山心里說道,表面上附和道:“好,那現在該如何?”

  凌楚瑜望去,只見眼前陣法排列有序,前后排均有刀盾兵曲列,如四只利爪,中軍步兵、長矛手、弓箭手搭配得當,層次分明,旋即說道:“苗城主,以我看,這是飛龍陣。”

  苗之山不明陣法,但這個陣法將自己困住,著實厲害,問道:“可有破陣之法?”凌楚瑜沉思道:“此陣天地后沖,龍變其中,有爪有足,有背有胸。潛則不測,動則無窮…”凌楚瑜一口氣把此陣變化說了出來,道:“若要破陣,須將中間的將軍殺了,這樣就變不了,龍就是死龍。”

  苗之山半信半疑,思忖片刻決定道:“好,我去!”凌楚瑜阻止道:“不,我去。”

  苗之山面有不悅之色,自己堂堂一個城主,難道要聽候一個小輩調遣?冷冷道:“難道少鏢頭不信我?”

  讓一晚輩沖殺,有損自己顏面,但凌楚瑜只淡淡一句,“是苗城主不信我。”

  苗之山被凌楚瑜雙眼透出的寒光嚇了一跳,凌楚瑜話雖平靜,但語氣間不容置否,仿佛一個威嚴惶惶的將軍。

  苗之山突然哈哈大笑,用來掩飾方才一絲不安,道:“好,你盡管去,我替你掩護。”

  凌楚瑜抱拳道:“多謝!”旋即提槍策馬殺了過去。苗之山看著他的背影,心中不禁透出不舒服,方才若是自己拒絕,說不定凌楚瑜真的會對自己動手,雖然那一絲暴戾之氣一閃而過,想想不禁后怕。

  被一個小輩鎮住,苗之山沒有時間想太多,急忙高呼道:“兒郎們隨我來。”說罷率領狼騎左右護衛,將凌楚瑜護送去中軍。

  龍飛陣中軍指揮的是一個男子,他裸露半身,膚色黝黑,輪廓硬朗,身上肌肉線條極美,一雙黝黑深邃的眼珠,見凌楚瑜一人一騎殺來,心知對方目標是自己,拿出一把寬刃橫刀,大喝道:“惡賊,我吳犀來會會你。”

  凌楚瑜騰空而起,長槍下劈,吳犀大笑一聲,舉刀橫擋,道:“來者何人?”

  “凌家鏢局,凌楚瑜!”

  只見周圍巨大盾牌齊齊圍了過來,盾牌有一人半高,形成一個方圓約兩丈的方形墻壁,將兩人圍在其中。吳犀橫刀笑道:“好,讓我來會會你凌家那天下第一的槍法。”

  “吳堂主又來了!”馮易煙身旁那人有些埋怨說道:“兩軍對陣,豈可如江湖逞斗般兒戲。”然后看到馮易煙臉色隱隱不悅,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急忙歉笑道:“馮先生,小的多嘴,請您勿怪!”

  馮易煙淡淡道:“吳犀從小跟在我身邊,兵法韜略武功都是我傳授,他決意單打獨斗,這是兵法計謀,并不是匹夫之勇。”那人陪笑道:“是,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

  馮易煙見他似乎口服心不服,道:“如今局面對峙不下,只有將對方主帥擊殺,才能破局。那個年輕人能一眼看破,也不簡單呢。”

  盾陣內,吳犀刀法霸道凌厲,與普通大刀不同,吳犀的橫刀刀身寬且直,刀氣攝人心魄,與他指揮時候的鎮定自若形成對比。

  凌楚瑜長槍如龍,招快槍快,水銀瀉地般,幾乎脫手而出。吳犀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你,你是那個少年俠客榜末席,但是你的武功,卻不像是末席。”

  凌楚瑜失笑道:“我已經不是少年俠客了。”吳犀奇道:“哦?是誰這么有本事把你擠出來的?”凌楚瑜槍頭晃動,此刻不是閑聊時候,道:“你不需要知道,看槍。”說罷槍頭晃晃,帶起漫天星光而來。吳犀低頭一偏,準確無比躲過槍頭,橫刀貼著長槍下沿,疾步橫掃而來。

  凌楚瑜急忙退步撤槍,拉開距離后又是疾出一槍,若不這樣,后背就是盾牌,自己將被逼入死地。吳犀可嘆兵器之短,揮刀斜擊,旋即摟膝拗步,揮刀搶出,不給凌楚瑜喘息機會。凌楚瑜退無可退,猛地跳起,右足踏在身后盾牌上,借力一躍,飛過吳犀頭頂,空中扭腰一槍,一招“回馬槍”刺向吳犀后頸。吳犀忽覺得后頸發涼,寒毛豎起,回身舉刀一擋,只聽見“鏘”一聲,槍頭輕點刀背,若是被點到后頸,必定穿頸而過。

  “呼!嚇死我了。”吳犀暗暗僥幸道:“差點差點。”

  凌楚瑜剛才沖殺,長槍均已簡潔為主,不浪費體力,兩招便要人性命。可與吳犀一戰,難得的痛快,招式頻頻使出,行云流水,可見凌家槍法還是以比武為主,若是兩軍對戰,效果差強人意。

  正當遲疑之際,吳犀揮刀而來,凌楚瑜攔、拿、扎三板斧依舊,哪知扎過去時,吳犀身體向左側出,右腳往后退出一步,順勢回刀往下劈,直接把槍頭劈斷,動作干凈利落。

  他“嘿嘿”一笑,帶著爽朗笑容,橫刀便朝凌楚瑜脖子砍去。凌楚瑜急忙把斷槍立在身側,格住橫刀,順勢下揮,“啪”一聲重重打在吳犀手背上。吳犀“啊喲”一聲,手背直疼,差點握不住橫刀,大叫道:“你真是鬼喲。”意思是說凌楚瑜招式詭異,令他防不勝防。

  凌楚瑜拿著只剩約六尺長的斷槍,道:“你武功也不賴,招式簡潔明了,這是戰場磨煉出來的吧。”吳犀聳聳肩,道:“不知道,我師父教的就是這樣。”凌楚瑜問道:“你師父是誰?”吳犀雙手舉刀于身側,刀尖向下,道:“不能跟你說太多。”揮刀舞圓,一道道銀弧光圈眼花繚亂而來。

  這招其實就是左右交替揮刀,稍微練過武功的人都會,可能像吳犀這般將刀揮得像一個個光圈的,卻不多見,可見對刀法已有很深造詣。俗話說,單刀看手。一個人刀法好不好,關鍵是看另一只手要配合,必須協調得當。

  凌楚瑜手拿斷槍,以棍為劍,出手就是一招“芙蕖盈盈”,棍影重重,籠罩而去。這一招凌楚瑜當初用來對付史如風,以漫天的招式將對手的招式籠罩其中。吳犀一時不察,橫刀反被對手牽著走,慌亂不堪。

  “噗噗”連著幾點,均點在吳犀的穴位上。吳犀身體發麻,使不出力氣。凌楚瑜飛起一腳將吳犀踢出盾陣。

  “吳堂主敗了!”不知誰先開的口,聲音傳來,蒼云教眾們紛紛相傳,“吳堂主敗了”,個個面面相窺,忽然炸開,頓時慌亂不堪。

  凌楚瑜翻身上馬,高喝道:“你們堂主以敗我手,不想死的,趕緊讓開。”聲音渾厚有力,龍飛陣中人人聽得清,紛紛側目而視,只見吳犀倒在地上動彈不得,軍心立馬大亂。

  沒了核心指揮的龍飛陣,就是一條飛不起的龍,凌楚瑜策馬與苗之山等人匯合,道:“隨我來破陣!”抬頭看看天空,隨著飛鷹指引的方向沖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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