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靖見對方鳴金收兵,兩側伏兵皆已退去,可八極陣猶在,立刻令人占領兩側高地,左右迂回,形成對峙之局。凌楚瑜領兵破陣而歸,歐陽靖親自迎接。
“羅大哥、苗大哥。”歐陽靖歉意道:“小弟我算漏一著,險先害了兩位大哥。”說罷深深一恭。
兩人急忙上前相扶,羅凌云道:“這陣法厲害,怪不得歐陽兄。”苗之山也附和道:“對呀,這還得虧了歐陽兄,否則我們怕是全軍覆沒。”
“歐陽家主。”凌楚瑜雙手捧劍,道:“幸不辱命。”歐陽靖接過“浮云劍”,笑著點頭。
羅凌云斜眼看著凌楚瑜,心有不爽,直接略過他,拉著歐陽靖道:“歐陽兄,如今對手潰敗,我們得好好商量下一步計劃。”說罷拉他到設好的中軍帳。
苗之山與凌楚瑜擦肩而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月寒跟你一起?”得知黑鷹在此,苗月寒行蹤自然不能再瞞,便點了點頭。苗之山道:“替我好好照顧他,多謝你!”這謝字有兩個意思,說罷隨眾人進了中軍帳。
“凌大哥!”王如萱小跑而來,見凌楚瑜毫發無損,心里石頭落地了,道:“你平安就好!”凌楚瑜笑道:“索性四肢健在。”
此時歐陽云、白良、駱霞和青天漣都圍了過來。青天漣對凌楚瑜方才的神勇是心悅誠服,大叫道:“楚瑜,真有你的。剛才你領命時,我還以為你只是逞一時之氣呢。”
凌楚瑜白眼道:“我這么惜命,怎么會去送死呢?”
歐陽云道:“楚瑜你大破八極陣,威震天下。”凌楚瑜心知,這個八極陣是自己與歐陽靖聯手所破,不敢居功,道:“還得靠歐陽家主指點全局,我只是一個先頭士卒。”歐陽云卻搖搖頭,道:“你最后破那個天覆陣時,父親沒得半點指點,你依舊破了,連父親都說,你的軍事之才,乃如今一輩翹楚。”能得歐陽靖一語,算是極大褒獎,凌楚瑜心里暗暗感謝秦銘,若不是每次被他拉去學兵法韜略,就沒有今日之功。
約摸一個時辰后,對面鳴金收兵,八極陣內有秩序地掩護后撤。
“咦?”羅凌云大感不解,道:“他們撤了這個陣法?”
歐陽靖沉思一會,道:“這八極陣以被破,多留無異。不如及時撤軍,把守何處隘口,憑借蒼云山的天塹層層狙擊。”
果不其然,山谷內蒼云教徒撤走干凈,只在峽谷口出設置三道防線,兩邊山丘設瞭望塔,互為呼應。
歐陽靖也緊接著發出命令,向前設置防線,與其對峙,在峽谷中休整。
一線峽之戰,雙方損失均不小。那些武林人士雖得以喘息,但方才激斗的陰影仍在,不禁后怕。他們大多都是初生牛犢,萬萬沒想到會如此慘烈,跟江湖比武根本判若云泥,有些心態不好的,已經在打退堂鼓了。
“今日一戰,尤為慘烈,如今還環繞于心。”凌楚瑜等人圍坐一起,白良仍心有余悸。
青天漣直接躺在地上,用手抵在額頭上,氣喘道:“爬山的時候那才是驚險萬分,頭上就是箭雨,一不小心就被萬箭穿心,我都不知道當時我為什么要去。”
白良拍了拍他大腿,道:“你小子沒有打退堂鼓,還算不錯。其他人早就嚇傻了。”
此話不錯,在場很多武林人士被打得抱頭鼠竄,哪里還有勇氣冒著箭雨而上。
歐陽云安慰道:“如今一線峽在我們手中,相當于奪了魔教的大門,他們頂不了多久了。”
話雖如此,可凌楚瑜心知,真正的難關在峽谷后的天塹,這里易守難攻,光靠現有人手,怕是難以攻克。蒼云教隱于深山,這里鳥獸眾多,撐個幾年沒有問題,但歐陽家能撐這么久嗎?
“東方家什么時候派援兵?”凌楚瑜發問道,眼下光憑歐陽家,怕只能是苦苦支撐。
被一語道破難處,歐陽云有些難堪,沒有隱瞞,道:“父親早就飛鴿傳書于東方家,告知這里情況,我想援兵大概半月…左右能到。”語氣間略帶猶豫,不肯定。
凌楚瑜質問道:“大概?歐陽兄,這里情況復雜,難道不怕你歐陽家折在這里?”
歐陽云被逼問,無奈嘆氣道:“大家都心知肚明,東方魄此舉,無非是消耗我們實力,援兵怕是要推遲數月。”
“什么?”眾人均是大驚,駱霞怒道:“如今魔教勢頭強勁,東方家還想暫緩出兵嗎?難道他東方魄就不怕魔教獨大,將武林各門各派消滅殆盡?”
凌楚瑜道:“尚有一個多月,便是入冬,恐怕到時候更是難上加難。歐陽兄,你們家究竟有何打算?”冬天不宜動兵,這乃兵家大忌。
歐陽云面對幾人灼熱的目光,只能搖頭道:“我也不懂父親作何打算。若是月底援兵能至,尚有希望,若沒有,怕是要在這里過冬了。”
凌楚瑜聽完憤憤不平,起身便是離席。
深夜,凌楚瑜心頭煩悶,登上高山,瞭望對面。借著燈火,只見對面點點火光,延綿而去。
“誰?”凌楚瑜察覺有人,警惕喝道。
“我!”王如萱緩緩而來。山上寒冷,她身披裘皮大衣,道:“山上冷,我怕凌大哥著涼,給你帶了一件披風。”說罷將手里的披風遞了過去。
凌楚瑜接過道:“謝謝!”將披風圍在身上。
“凌大哥,你在看什么?”王如萱柔聲細語,白天一場激戰后,大家雖有驚無險,但晚間凌楚瑜憂心忡忡,她心里不免擔心。
凌楚瑜指著對面的火光,道:“你看,前面就是蒼云教天塹,若想攻破,不知又要死傷多少人。”
王如萱神情凝重,白天親眼見這么多人死在面前,心中惶恐不安,道:“要不,我們離開這里?”話一出口,卻又搖頭道:“不,師父還在這里,我不放心。”
凌楚瑜道:“王姑娘,眼前蒼云教勢頭強勁,依我看根本無法攻破,你無需擔心。”
“那你呢?”王如萱問道:“你如何呢?”
他心里清楚,自己之所以趟這趟渾水,無非是為了“吸功大法”,治好自己的內傷。如今希望渺茫,而且兇險至極,自己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或許…”凌楚瑜有些猶豫,道:“或許我們遠走大漠,躲開這是非之地,才是上上之策。”
話雖如此,可眼下兩人均有放不下的執念,又怎么可能離去。
“二位,夜黑風高,在此偷偷幽會,若是傳了出去,怕是有損名聲吧。”
二人均是錯愕,沒想到此時會有人前來,凌楚瑜下意識跨出一步,擋在王如萱面前,此人言語來者不善,低聲喝道:“是誰?”
借著微弱的光,凌楚瑜看清來人,雙眼帶著寒光,面容冷峻,不是上官飛又是誰。
“上官兄此言差矣。”既知來人,凌楚瑜泰然道:“我與王姑娘早已定親,眼下她是我未過門的媳婦,這私下幽會一說,又從何來?”
上官飛看著二人,淺淺一笑,但笑容中透著陰險,讓王如萱有些驚慌。
既然來著不善,凌楚瑜沒必要多逗留,示意王如萱道:“夜深,我們回去吧。”王如萱也不遠與外人相交,連忙點頭。
“且慢!”上官飛不懷好意道。
凌楚瑜心頭一緊,這荒郊野嶺,若他真的突然發難,可不是什么好事,表面若無其事道:“上官兄有何指教?”
上官飛笑容透著一絲不懷好意,道:“今日凌少鏢頭大顯神威,破陣救人,救大家于困境,我還沒得感謝呢。”
黃鼠狼給雞拜年,凌楚瑜道:“上官兄客氣了,我這是誤打誤撞,運氣好罷了。”
上官飛搖頭道:“凌少鏢頭謙虛了,雖不在少年俠客榜內,可今日之事,你名聲絕對在所有人之上。”
一頓吹噓,讓凌楚瑜心里更加不安。他與上官飛有私仇,而上官飛又是那種睚眥必報的人,如今四下無人,平心而論,自己不是他的對手。
凌楚瑜朝著王如萱悄悄使了一個眼神,王如萱雖察覺了,但是并不懂凌楚瑜的意思,不敢妄言。
“王姑娘,不知他們過來了嗎?”凌楚瑜有些著急,出言提醒。
王如萱冰雪聰明,恍然道:“歐陽哥哥說等下備了好酒就來。”
上官飛桀笑道:“凌少鏢頭,你別費心機了,歐陽云自從申時就被歐陽家主叫去,不曾出來,何來與王姑娘之約?”
凌楚瑜暗叫“糟糕”,聰明反被聰明誤,急忙想辦法補救,笑道:“誰說沒有,這不,他們來了。”說罷用下巴指著上官飛身后。
上官飛做賊心虛,急忙往后瞧去,豈知空空如也,哪里來什么人。心知被凌楚瑜騙了,心里大怒,回頭過來,凌楚瑜早就拉著王如萱飄到三丈之外。
“凌楚瑜,往哪跑!”上官飛怒喝一聲,表情猙獰,邁開步子追了上去。
今天凌楚瑜大放異彩,已經隱隱威脅東方勝的位置,而上官飛對凌楚瑜一直存有私仇,想著方法報復。恰巧碰到王如萱遠離大本營,往山上而去,心里好奇,就跟了過去。
到了山頂,才發現凌楚瑜在此,山頂并與他人,上官飛覺得正是下手時機,如果能趁機殺了凌楚瑜,不僅是給東方勝除去一個對手,也為自己報了大仇。
下山的路被上官飛堵住,凌楚瑜只好帶著王如萱從另一側的路下山。這里階梯極陡,加上天黑夜涼,上面有些露水,要極為小心,不然失足便直接從山頂滾落到山底了。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過陡峭崎嶇的階梯,來到半山處的涼亭,從這里開始,便是寬闊的階梯,二十為一段,每一段都有一個數丈寬的小平臺,只需輕輕一躍,便可輕松跳過一段,落在平臺上。二人大喜,縱身一躍,安穩落在平臺上。
“哪里走!”上官飛當空一躍,手中雙鉤隱隱發光,當頭劈下。若他不是有意為之,要取凌楚瑜性命,誰又會隨身帶著兵器。
“小心!”二人避無可避,凌楚瑜推開王如萱,側身躲開,右掌封上,直取上官飛腋下。上官飛回勾護身,這鋒利無比的彎鉤可以把人的手臂輕易割斷。凌楚瑜不敢怠慢,此刻手無兵器,急忙收手,上官飛右腳順勢竄出,凌楚瑜雙手交叉護在胸前,馬步沉下,只覺得上官飛的腿勁力道極重,把自己震飛開來。
“凌大哥…”王如萱見凌楚瑜向后飛去,沿著二十來個階梯滾到下一平臺。
上官飛知道凌楚瑜內功修為大損,無需任何花哨的招式,全力就是一腳。看著凌楚瑜滾下臺階,心中得意之色躍然于臉上,終于狠狠出了一口氣。亮出雙鉤,乘勢而上。
凌楚瑜腦袋一片空白,剛才一股氣浪將自己打飛,沿著階梯一直滾下去,磕磕絆絆,疼痛不已。剛回過神,上官飛的雙鉤已然殺到。
“小心!”王如萱一聲嬌喝,腳踏“大衍步”,手執一只毛筆,搶在雙鉤之前,筆尖輕點,正好點在雙鉤交匯處。上官飛只覺得雙鉤停滯不前,奇道:“你居然會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