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呸色狼
水花灑落，順著肌膚蔓延而下。
彌漫著水汽的浴室中站著一個人，修長有力的雙腳踩在冰涼的大理石瓷磚上。
這原本應該是放松的時刻，但男人的背脊僵硬，后背繃得直直的。
宋凌的胸口不停的起伏，他抬起頭來，露出光潔的額頭，冰涼的水珠讓他至少是清醒的。
“宋凌我告訴你，老子偏偏就不吃這一套。”
“你想讓我求你是吧，做夢去吧你！”
“我們足球隊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拿著你的錢滾遠點，要不然老子見你一次打一次！”
顧陳陽的話還在他耳邊回旋不去，徹底的敲碎了宋凌的假面。
“碰！”他一拳擊中墻面，只有疼痛才能讓他克制住心底的沖動。
關掉花灑，抓過浴巾，走出浴室的宋凌眼神冰冷，顧陳陽口中最討厭的淡漠卻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愈加深沉的控制欲。
“你一定會是我的！”
“即使不能愛我，也要永遠留在我身邊。”
“我絕不會放手！”
陰沉沉的臉色之下，波濤洶涌的眼底不知道閃過多少險惡的念頭，每一個都那么的可怕，足以讓人萬劫不復，他微微垂下眼簾，遮住了深不可見的眼淵。
宋凌，他是一個瘋子！
勾起的嘴角冰冷涼薄，那才是真實的宋凌，跟站在顧陳陽面前笨拙的那個人截然不同。
也許，正是因為他拼命的偽裝，所以才讓顧陳陽覺得虛假。
“嗡嗡…”手機震動的聲音打破室內的寂靜。
銳利的眼神看向手機，宋凌幾乎壓抑不住體內的怒氣。
“喂。”他的聲音卻依舊平穩，沒有透露出分毫。
“凌哥，你絕對想不到剛才誰來找我了。”
“他去找你了？”宋凌精準的問道，除了顧陳陽，他想不到卓凡這么激動的原因。
卓凡噎了一下，嘆了口氣說道：“你怎么一猜就猜到了。”
“就是顧陳陽，他來找我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倆鬧掰了，他是來興師問罪的，誰知道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兒。”
宋凌浸泡在深淵里的心臟跳動了一下。
“他來問我上次申請單的事情，那我肯定不能告訴他實話啊，就說那天是我自作主張把單子打回去了，你壓根不知道。”
“后來問了章曾琦才知道，顧陳陽好像覺得自己誤會你了，不該打你罵你，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忽然想通了，但這算是好事吧。”
“凌哥，我就騙他說你把他當朋友，想挽回才打算贊助，他現在肯定更加過意不去了。”
宋凌的眉頭卻沒有松開，“從頭至尾仔細說一遍，不要漏掉任何一句話。”
卓凡只得從頭至尾說了一遍，說得口干舌燥：“凌哥，為了你，我可是什么黑鍋都背了。”
誰知道宋凌抓住重點：“他為什么忽然想通了？”
“這，這我也不知道啊，章曾琦也不敢問太細，就說顧陳陽下去打了個熱水，回來看著就不對勁了，似乎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覺得誤會你了。”
“你去打聽清楚。”
“啊？”
“開水房那邊有監控，去查一下。”
卓凡咽了一口口水，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但宋凌卻已經掛斷了電話，卓凡忍不住再一次開始同情起顧陳陽來，被這種控制狂看上可不是好事兒。
不過再一想，顧陳陽把宋凌打了也沒啥事兒，他說錯話都會被瞪，比起來似乎他更可憐。
接到這個消息，宋凌身上的冷氣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焦灼。
他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看手機，期盼著下一刻小太陽的名字就出現在屏幕上，可惜一直到天蒙蒙亮，陽光灑落進來，通紅的眼睛也沒能看到心中的期待。
宋凌照了照鏡子，雖然一夜未睡，除了眼睛里頭有血絲之外倒是也看不出其他來。
見到卓凡的第一句話，便是：“監控呢？”
卓凡臉都黑了，又不敢真的跟他發火，只得委委屈屈的說道：“凌哥，咱這么做真的不大好，這不是侵犯個人隱私嗎？”
“查監控跟之前我幫忙打聽他的信息性質就不一樣，你說這…”
宋凌冷冰冰的重復了三個字：“監控呢？”
“在這兒。”卓凡老老實實的交出來，思想在害怕，身體卻很誠實，昨晚連夜就找關系把那一塊的監控拷貝下來了。
但他越來越覺得宋凌的一舉一動開始踩警戒線，以至于對這件事更加擔心。
筆記本屏幕上開始播放當時的監控視頻，因為光線不足，其實看起來黑乎乎的，
宋凌卻一眼認出了顧陳陽，身體微微前傾，弄得卓凡也下意識的看得更仔細。
“應該是水沒開…”
“他怎么直接走了？”
“哎，這女的誰啊，看著好像是要跟顧陳陽告白。”
“閉嘴！”宋凌冷聲喝道。
卓凡只能憋住剩下的話，即使隔著鏡頭，他大致也猜到當時發生的事情了，無非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這顧陳陽還挺狠心的，告白的女生哭得那么慘，他就只是在旁邊看著。
宋凌卻已經認出那個白衣女生來，迅速猜到顧陳陽為什么忽然改變了態度。
在心上人被人覬覦的不悅和煩躁之外，宋凌心底升起一股希望。
凜冽的眼神微微瞇起，也許，他可以抓住這次機會。
就在這時候，他一直等待著的電話進來了，卓凡一看就喊道：“顧陳陽？！”
宋凌掃了他一眼，迅速的往外走去。
卓凡聳了聳肩，迅速的關掉了視頻，心中卻開始吐槽起來，這還沒談戀愛就那么黏糊，居然給人備注小太陽，嘖，戀愛的酸臭味連宋凌這樣的都逃不過。
“喂？”低沉的聲線微微顫抖。
“喂…”顧陳陽又開始扒拉頭發，“宋凌，我…哎，你在哪兒，要不我來找你，咱們當面說？”
“我在教學樓后面的長椅上等你。”
掛斷電話，顧陳陽哀嚎了一聲，心中奇怪起來：這家伙怎么跟已經知道了似的。
一想也不奇怪，估計是卓凡轉身就告訴他了。
宋凌快步往樓下走，越走腳步越快，等看到了那條長椅才松了口氣，上頭沒人，顧陳陽肯定還沒到。
他走過去坐下來，不知道想到什么掏出手機，竟然打開照相機，用自拍鏡頭看了看此刻的形象，結果一看就皺眉。
現在回去換一身衣服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宋凌有些焦灼的想著。
心中焦躁，以至于臉色越來越冷，看起來臭臉陰沉，顧陳陽跑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宋凌。
“宋凌！”顧陳陽喊了一聲，即使是打著道歉的主意來的，但他心底還是覺得宋凌看著就不好惹，一副起身就打算揍他一頓的架勢。
在他出現的第一時間，宋凌的眼神就不由自主的落到了顧陳陽身上，看著他踏著陽光而來，然后坐在了他身邊。
氣氛一時有些僵凝。
既然是專程來道歉的，顧陳陽覺得不能繼續這么沉默下去，他轉頭看向宋凌：“那個，之前的事情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
“我說過，我沒有動你的自行車。”宋凌并未提起另一件事。
“是是是，是我瞎了眼看錯了。”一旦開了口，顧陳陽也不兜圈子，“我不該因為對你有偏見，看見你站在我車邊上就固執的認為是你干的。”
“后面申請表的事情也是，卓凡已經跟我解釋過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顧陳陽最不喜歡拖泥帶水拖拖拉拉，三兩句話就把事情解釋清楚了。
說著，顧陳陽看了宋凌一眼，當看見他嘴角兩邊依稀可見的傷口時更愧疚了：“我更不該罵你，還動你。”
“對不起，我向你道歉。”
比起之前他嘲諷似的道歉，這一次道歉可謂是真心實意。
顧陳陽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宋凌，想用自己的真誠打動他。
宋凌勾起嘴角，噙著笑容：“唔，原諒你了。”
倒是顧陳陽愣了一下：“這樣就原諒我了？”
“不然呢？”
“按照正常的套路，難道不該對我提各種刁難的要求，讓我做牛做馬，或者是直接給我來上幾拳報仇雪恨嗎？”
宋凌嘴角的笑容越來越深：“想報仇我早就打回去了，畢竟，你打不過我。”
顧陳陽尷尬一笑，悶悶說道：“就是因為你說話太欠扁，我才會被氣得動手。”
宋凌看著他，后者還辯解道：“真的，平時我不是那么沖動的人。”
“不太像。”宋凌故意說道。
“你…”顧陳陽頓時憋氣。
“算了，不跟你爭這個。”顧陳陽伸手將帶來的奶茶推過去，“請你喝。”
“奶茶？”宋凌還從沒喝過這東西。
顧陳陽點了點頭，自己插上一杯喝起來：“我的賠禮，禮輕情意重，多補充點血糖，這樣你的傷口馬上就能好了。”
“歪理邪說。”奶茶跟傷口有什么關系，而且這還是冰奶茶。
顧陳陽索性伸手幫他打開，插上吸管：“喝不喝？這可是我辛辛苦苦踩著風火輪出去買的，他們家奶茶可紅了，平時都排長隊。”
宋凌沒接過去，反倒是湊過來喝了一口，評價道：“太甜。”
“甜才好喝。”顧陳陽將奶茶塞進他手中，“全喝了，喝了咱倆就算徹底和解了。”
宋凌果然多喝了幾口，第一次嘗試奶茶，他竟然覺得這種帶著濃濃香精味的味道十分不錯，大概愛情不但能糊住眼睛，也可以改變胃口。
五分鐘的功夫事情完美解決，顧陳陽滿意的笑了，整個人都覺得輕松起來，一邊喝著奶茶，一邊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對了，你為什么跟卓凡說我們是朋友？”
“因為——我喜歡你！”